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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他看见办公室门口的模糊人影时,心头竟然升起一丝恐慌。虽说他自掏腰包补偿了那对夫妇二十万,但乡下人不识抬举,竟然嫌他给少了,最后还是院长出面,又从学院拨了三万块钱给他们。前方的人影高高瘦瘦,显然是个男人。不会是他们找了什么乡下亲戚,来闹事的吧?又向前走几步,唐国木看清那人,倏地松了口气。李月驰穿件宽大的白衬衫,牛仔裤,低眉顺目站在他面前。“老师……”李月驰不看他的眼睛,低声说,“我……我想和您说几句话。”唐国木嗤笑一声,想把手里的教材甩到他脸上,不过走廊有监控,还是算了。“进来吧……”唐国木漫不经心地说。他开了门,进屋,坐在他的皮质座椅上。李月驰跟在他身后,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说什么?”唐国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歉就用不着了,孩子。”李月驰扬起脸,咬字很清晰:“我不是来道歉的。”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目光非常冷静。“哦,那你要说什么?”“老师,我打算离开汉大了。”果然如此。唐国木暗自庆幸,这不识好歹的小崽子滚蛋了,付丽玲也就满意了。今天中午他告诉付丽玲那女孩自杀的事,付丽玲像是受了很大刺激似的——女人就是胆子小。“那你和唐蘅打算怎么办?”“分手……”太好了,付丽玲一定会满意。“行了,我知道了……”唐国木不禁露出一个微笑,“退学需要导师签同意书,是吧?你带了没?”“没有……”李月驰上前两步,“我不需要那个。”不需要?学校的政策什么时候变了?不对,他说的是「我不需要」。唐国木有些迷惑地看向李月驰,忽然发现李月驰的神情不但冷静,甚至可说是冰冷。他站在他面前,背光的缘故,双目漆黑,幽深,像一口不见底的井水。之前那种丝丝缕缕的恐惧感又回来了。唐国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李月驰不过是个穷学生,他敢干什么?“反正你自己办手续吧,要签字就来找我……”唐国木想要尽快结束对话,“好了,还有别的事么?”李月驰讽刺地笑了一下。下一秒,他猛地掐住唐国木的脖子!他的手劲太大,以至于唐国木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徒劳地挣动四肢。由于缺氧,唐国木瞪大双眼,目眦欲裂。他看见李月驰从宽大的白衬衫下,掏出一把匕首。很锋利的匕首,刀尖反射着他办公室的白色灯光。“这是田小沁的,你明白。”他甚至没反应过来,李月驰已经把匕首捅进来。然后他抽出匕首,用更清晰、更冰冷的声音说:“这是唐蘅的……”嗤的一声,匕首再次捅进他的腹部。李月驰松开钳制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敢伤害他,无论过多久,无论我在哪,我都会——杀掉你。这次只是警告,记住了吗?”匕首还插在他身体里,他说不出话,已经小便失禁了。李月驰起身,飞速离开办公室。五点五十二分。从他走下出租屋的楼梯,到此刻,其实才过去了二十七分钟。此刻唐蘅还在酣睡吧?李月驰走出社会学院,跨上自行车,一边骑车一边拨了安芸的号码。“我把唐国木捅了。”他说。“什——什么?”“捅在肚子上,死不了……”自行车经过他和唐蘅常去的食堂,“拜托你三件事,第一,蒋亚让我帮他做毕业论文的数据分析,我做好了,文件夹在我宿舍桌子上。第二,再过一个小时你去我们的出租屋找唐蘅,我给他手机上发了短信,你把短信拿给他看。第三……”“第三是,什么都别告诉唐蘅,就让他恨我吧。”李月驰说完,不待安芸回答,直接挂掉电话,手机关机。自行车轻快地穿梭在校园里,这个时间正值学生下课,热闹极了。李月驰经过食堂,经过图书馆,经过某天深夜他和唐蘅相拥过的小径。还未到派出所,他竟然已经开始眷恋。这所美丽的学校似乎没有偏爱过他,为了在这里念书,他一刻不停地打工;他以为他能顺利毕业,结果田小沁死了,他捅了唐国木。可是他对这里还是恨不起来,因为——因为这所学校,他遇见了唐蘅。如果他没有来这里念书,那天晚上,也不会被安芸叫去「长爱」,也不会帮唐蘅护住吉他……他和唐蘅只是停留在一面之缘——隔着人群,他听完唐蘅的一首歌。他不会被表白,不会被亲吻,不会被爱。他不恨这里。就像他不后悔所做的一切。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他已经得到过了。自行车驶出汉阳大学南门。一轮火红的、磅礴的夕阳坠在珞喻路尽头。街上人来人往,豆皮和热干面的香气从店铺里飘出来。玛雅人说2012年是世界末日,李月驰想,如果世界末日就是这幅模样,似乎也不错。李月驰停车,买了一杯米酒。唐蘅喜欢喝米酒,他也喜欢。他捏着纸杯回望身后,路灯亮了,他看不见东湖村的出租屋。他想,到底没能当面告别。吞下最后一口米酒,李月驰举起空掉的纸杯,向东湖村的方向晃了晃。然后他跨上自行车,再也没有回过头。我爱你,是免费的。——其实,我也是。【第三卷?完】作者有话说:之后回到当下时间线了。我配吗?唐蘅离开半溪村的前一天晚上,李月驰家格外热闹。先是徐主任再度来到他家,好说歹说劝了唐蘅一场:“你就跟我们回去吧……哎,学生们还等你上课呢,你这是,这是教学事故啊!”唐蘅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身上披着李月驰的外套:“找人帮我代课。”“现在乱成一锅粥,哪是那么好找的!”“王山就可以……”“还说呢!”徐主任火气噌噌往上冒,“老头子一把年纪被你套话,气都气死了,你还想他代课?!”唐蘅无所谓道:“你们看着安排吧,实在不行先把我停职,这门课取消了。”“…”徐主任沉默片刻,长长叹了口气。他临走时,又不死心地打听道:“小唐啊,你回武汉准备干什么啊?”“您说呢?”“我是过来人,最后奉劝你一句:三思而后行。”唐蘅冲他露出一个森然的笑:“放心,冤有头,债有主。”徐主任缩缩脖子,夹起皮包撤了。没一会儿村长又带着一众村干部来到李月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