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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的很不同。的确,他之前给她编了个小辫子,还怎么给绕了一圈,做成一个挺好看的发型。而裴沐自己动手,只不过是胡乱一扎罢了。“大祭司真挑剔。要是可以,我当然也愿意漂漂亮亮出门。”裴沐笑嘻嘻的,半真半假地抱怨,“可又不是人人都会编发,我就一点不会。若大祭司嫌我头发乱,那干脆每天帮我编,如何?”这只是个玩笑,裴沐并不当真。大祭司怎么可能天天帮人绑头发?多么不起眼的小事,哪里可能天天劳动他。大祭司似乎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应该是这么认为的吧?当时,他听了这个无礼的、轻浮的建议之后,便静静地望着她,仍是保持着抬头的姿态。在这个姿态下,他的容颜依旧苍白晶莹如冰雕玉砌,只是眼中留着阳光,就给人以恍惚的、温暖的错觉。“那你……”他缺乏血色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在犹豫和思索。在一瞬间,根据他的口型,裴沐几乎要以为他会答应。她睁大眼,心里惊讶的小泡泡已经快要冒出,一个短促的惊叹也已经蓄势待发。他难道真会答应?可下一刻,大祭司就别过头,垂下眼帘,将眼里的阳光和思索统统遮蔽。“……真是胡闹。”他留给她一个侧面,浓密纤细的睫毛长如日影,“就这样罢。”裴沐长吁一口气,说不清是放心,还是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但是,她依旧会静静观赏他的侧影。阳光自东方而来,投映在他的身上;他站在滚滚云海前,垂眸俯瞰万物生长。她想,无论如何,这一幕总是很美的。和这样一个人过过苦日子,似乎连清苦也变得有滋味了起来。对格外美丽的事物,人们总是不觉多一些宽容。她也不例外。……冬季一天天地过去,很快,裴沐等来了她在扶桑部的第一个春天。初春的一个傍晚,她在落日光辉中为神木浇过水、聊过天,就偷眼观察大祭司的动向扶桑大祭司正遥望东方深蓝天幕,掐指测算什么,神情专注沉凝。裴沐想,太好了,他没注意她,她可以趁机溜下山,去找妫蝉他们玩耍一会儿。她从神木另一侧滑下,正要猫着身子溜走,却听一声淡淡的“裴沐”二字。某位蹑手蹑脚的副祭司——僵在原地。“过来。”他说。裴沐心知偷溜失败,也不沮丧,站直了身体伸个懒腰,爽快地走了过去。大祭司正站在悬崖边上,衣袍被夜风吹得飒飒直响。裴沐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东方地平线上,有一颗苍黄明亮的星星缓缓升起。“看见了吗?”他问。裴沐思索了一会儿,恍然道:“大角星升起了?潜龙渐起,春天来了。”大祭司又蹙眉:“此乃常识,怎么还要想这么久?”裴沐回以无辜的眼神。没办法,实在是她不擅长占星,一看密密麻麻的星空就发晕,睡觉倒是一把好手。何况子燕部中也没有祭司能仔细教她。“能认出来就不错啦。”她嘀咕道。“……以北斗七星斗杓所指方位来辨认,怎会认不出?”大祭司又是摇头。看样子,裴沐那一大堆练习任务中,又要多一样星图测绘了。大角星是东方苍龙七宿的第一星,也被认为是天帝之座。当它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之时,就意味着隆冬彻底过去,大地迎来春回。“且听好。”大祭司以乌木杖指点天空,“大角以北为梗河三星,再以北便是招摇、玄戈、天枪三星。”裴沐听得仔细,不断点头。她凝望星空,忽然“咦”了一声,不大确定道:“招摇三星似乎……不大对劲?”“哦?”大祭司瞧她一眼,“如何不对?”“星光泛红,光辉隐约交织为金戈形状。”裴沐沉吟道,“似乎比以往锐利许多。”“不错。副祭司只要肯下功夫,还是有些进步的。”大祭司算是称赞了一声,又说,“三星锐气指向东北,这是东北战事将起的征兆。大荒东北部几乎已被被无怀部统一,等天气再暖和一些,扶桑北部的姬水融冰之后,我扶桑部与其必有一战。”大荒上,部族之间的交战是常事。但大祭司特意说出来,就意味着这是一场大战。“要打仗了吗……”裴沐沉默片刻,已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干脆道:“好,左右我们和无怀部必定要决出胜负。你等着,我一定把那半颗神木之心给你抢回来!”也不知道她哪里说得不对,竟让他略略一怔。他似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立即转过目光,只唇边浮了点似有若无的弧度。“还有些时日,何必着急。何况你身份贵重,也不许冒险。”大祭司说。这时候,夜幕已然笼罩四周。东方天空的大角星闪烁着明亮的金黄光芒,真如统御天地十方的帝王座廷。向着大角星的方向,男人单手举起乌木杖。在九色宝石放射的光芒中,他的目光逡巡过扶桑部的领地:从高峻山崖,到青黑森林,再到远方的平原与河流,到星星点点的灯火与更多无声的幽暗。无形的、生机浓郁的力量自他躯体中涌出,朝四周冲刷而去,如海浪,也像无尽的光芒。他的力量蔓延过山林、平原,将扶桑部的每一寸土地都一一覆盖,直到眼睛望不见的远方。大角星起,春日到来,这本就是万物勃兴之时。而在他的力量冲刷下,扶桑部地界的生机越发浓郁,几乎不像凡世,而像传闻中的神仙福地。“大祭司这是……祝祷?!”裴沐惊愕过后,很快反应过来。她一下子有些着急,不假思索道:“你这是做什么?本来你剩给自己的力量就不多了,还这样浪费?”“……春生之时清气浓郁,不该浪费。”他慢了一刻才回答,气息也略有不稳,显然有些吃力,“况且大战将启,不能大意。”“你……”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么?裴沐看着他。他的侧脸淡漠依旧,好似永远不会有大的神情波动。他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会为扶桑部做到这一步,连自己的命也不爱惜?如果不这么做,以他的力量,本该活得十分长久……“……我真是理解不了。做就做罢,你好歹弄个声势浩大的仪式啊?”裴沐叹息道,“就这么默默地在山顶付出,谁能看得到?反倒是惩罚别人的时候,人人都瞧见了。”“奖惩有道乃部族稳定之根基,自该让人瞧见。”大祭司淡淡道,“至于祝祷,则是我分内之职,不必铺张浪费。”“……”裴沐望着星空。虽然只是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