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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单人沙发被张雅临占了,另一个谢问坐着。“我让给你?”谢问转回头,只看一眼就知道他在琢磨什么。结果刚要起身,就被闻时拒了。“不要。”他低声说了一句,坐在了谢问沙发的扶手上。扶手很宽,也不算太高,临时充当一个座位十分正常。他本意是想问问张岚姐弟尾随他们干嘛,结果真坐下来就感觉这位置有点微妙。但这时候再起身改成站着,只会更微妙。于是闻时拆着手指上缠绕的傀线,没动。相比他而言,对面的张雅临明显更坐不住。姐弟俩以前接触的人大多是委婉派,就算是直脾气,冲着他俩也会收敛一些。像闻时这样的,真不多见。张雅临尴尬了半天,索性摊开来说道:“我们这做法是有点冒昧了,但确实太过好奇。”“好奇什么?”闻时扯着傀线抬起头。“好奇为什么你实力不俗,名字却上不了名谱图。”张雅临想了想又说,“好奇你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天纵奇才。”闻时:“……”这人说话太正经,就显得有点酸唧唧的,他听不太惯,便硬邦邦地回道:“不是什么天纵奇才,我学了很多年。”这话本来也不假,所以闻时说得既真实又坦然。“至于为什么没名字。”闻时蹙了一下眉说,“问你的图去。”他其实是想不出借口,所以把问题又扔回去了。但因为那一下皱眉,在张雅临这种惯于委婉和弯弯绕绕的人看来,带了一种抱怨和不满的情绪。所以他理解为,不是沈家这个徒弟心思深重有隐瞒,而是图真的有问题。鉴于名谱图后来的修葺出自张家之手,所以张雅临莫名有点理亏,不知不觉站到了下风。“对了,我刚刚看你放出去的傀,好像接近于螣蛇?”张雅临说。他依然很委婉,说的是“接近于”,其实差别还是有一些的。比如沈家大徒弟的螣蛇没有翅膀、也没有周身流火,最多鳞片有点泛红,像没能燃起来的火星子。最重要的是,这次他亲眼看到了,那蛇锁链缠身,只是锁链比大多数傀师都要少。这已经非常、非常厉害了,在张雅临生平见过的人里,确实能排得上一、二。无怪乎沈家那条线能一跃而上,跟他并肩。不过比起真正用螣蛇的那个人,还是差远了。张雅临带着八千米的滤镜和几分理性,在沈家大徒弟和偶像之间看出了天壤之别。“说句不怕你笑话的,前几天我听大东和小煦形容你的傀,下意识就想到了一个人。”张雅临为了缓解尾随的尴尬,也让闻时他们放下戒备,干脆把自己的心路历程都抖搂了一遍,“你学傀术的肯定知道,当年那位老祖最常用的傀也是螣蛇。”“当然了,判官虽然修得比常人寿命略久一点,但也逃不出生死。那都是始祖级别的人了,跟其他几位老祖一样,早就是一捧黄土了,人死如灯灭。”张雅临斯斯文文又颇为认真地说:“但保不齐你是他的某个后代或是转世。”张岚作为八卦满级的人,适时插了一句:“人成亲了么就后代……”张雅临默然一秒,转头看向jiejie:“我当然知道没有。”“后来想想觉得我当时的反应是有点可笑。”张雅临又转回来对闻时说,“但你实力摆在那,我跟我姐就忍不住想来看看,听我姐说之前跟你有点误会,我们想借这个机会跟你接触接触,如果能多个朋友,那当然再好不过。”可能是为了交朋友吧,张雅临选了个最保守的角度,从喜好入手——他想了想那条螣蛇,问闻时:“所以你也很欣赏那位老祖么?”这个“也”字就很灵性。更灵性的是张大姑奶奶习惯性给弟弟拆台,在旁边补充了一句:“欣赏到留着那位天纵奇才的老祖几样东西当宝贝,早晚上香请安,出门还要随身携带。”“……”闻时直接听麻了。倒是谢问忽然开口道:“我很好奇,你留着那位……天纵奇才的祖宗什么东西当宝贝?”虽然老祖这个词当面摁在模样年轻的闻时身上确实不合适,但改成祖宗又有点别的意味。尤其是从谢问口中说出来……闻时捻了一下耳垂。就听见张岚在卖弟弟:“枯枝、棉线、手指头。”闻时:“……”他默默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实在没忍住。对张雅临说:“你跟他有仇?”第67章彩头托张岚的福,很多人都知道张雅临供着老祖的指骨。但除了张大姑奶奶自己,没人会当着张雅临的面拿这事当做调侃。毕竟张雅临对外的性格并不活泼,你调侃完,他可能会板着个死人脸看你。像闻时这样直接问“有仇没仇”的,简直罕见。张岚在旁边已然笑翻了。张雅临措手不及,憋了半晌才道:“我姐说话喜欢夸大,说是手指头,其实是一节指骨。众所周知当初那几位老祖脾性迥然于常人,除了一位,连坟冢都不留。旧物遗物屈指可数,能找到一样都是万幸了。虽说指骨这东西听起来有点怪异,但你细想一下,跟普通人家里珍藏的古董是不是一个意思?”闻时细想好几下,也不觉得这是一个意思。张雅临明显有点羞恼。虽然表面上还维持着涵养和礼数,但语速越来越快,脸皮还泛起了薄红:“况且我也没有给老祖遗骨打蜡上漆加个底座,放出来当炫耀的摆件。我是拿匣子装着,每日上香,这就好比香火供奉,既表恭敬也表诚心。你供过什么祖辈么?”他不提还好,一提闻时就想起了客厅里那张青面獠牙的尘不到画像。当初谢问第一次到沈家,就在那幅画像面前欣赏了一会儿,还问过是谁画的。这事同样不能细想,越想闻时脸越瘫。偏偏身边沙发里的人还转头看着他,不知道是在等他回答还是看他笑话。闻时越发觉得自己坐了个“好地方”。可能是他表情过于冻人,张雅临没感受到共鸣,破罐子破摔地摆了摆手说:“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闲聊罢了,揭过吧。”要不是教养在那,他就要指着闻时说“跟你讲不明白”了。结果闻时在揭过之前,说了一句:“都说遗物难找,你怎么确定你那指骨是真的。”这对闻时来说,是一种十分委婉的提醒方式。毕竟天天捧着个赝品上香,显得不太聪明。张雅临天之骄子,估计受不了这种打击。谁知张雅临更受不了这个“委婉”的提醒。他斯斯文文地冲闻时微笑了一下,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