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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被打散开来,随着那些遗漏的黑雾流往人世间……从此流连辗转了一千多年。一千年……光是渡灵都痛不欲生,剥离灵相会是什么样的感受?谢问根本不敢去想……明明这个人,连一点血他都舍不得对方流。他连一点血都舍不得对方流,却是这样一番结果。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心魔幻象中的人笑了一下,哑着嗓子闷声地说:“看,我也骗了你一回。”谢问仰起头,过了许久才睁开。从回忆里脱开的那一刻,闻时紧紧攥着满是血的傀线闯过障眼幻境,跌撞着走进来。他还是只能看到谢问所看到的东西,除了谢问自己。所以他像一个失明的人,目光四处转看着,茫然不知焦点。谢问喉结动了一下,忽然伸手抓住他。闻时愣了一下,立刻反抓回来。他抓得极其用力,仿佛要刻进骨血里。在找到人的瞬间,他像是终于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他垂着头,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动着嘴唇。谢问跟着半跪下去,偏头去听。他听见闻时低哑又固执地说:“我想起来了……我已经想起来了,你走不掉了。”谢问心疼得一塌糊涂。“你走不掉了。”闻时说。谢问眨了一下眼睛,哑声应了一句:“嗯,走不掉了。”从一千年前,他所不知道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纠葛在一起,一个不死一个便不会休,再也走不掉了。谢问抵着闻时的下巴,让他把头抬一些起来,低声道:“你还有灵相碎片在我这,我渡给你。”说这话的时候,谢问松掉了闻时身上的傀线。那些细长的棉线混杂着狼藉的血迹,红白交错着,垂落满地。渡灵需要以血来喂。谢问身上朽木的痕迹尚未消退,依然是半身枯萎,手指像瘦长森白的荒骨,根本挤不出血来。他在身上挑挑拣拣,居然没能找到一块能划出干净血滴的地方。他叹息似的苦笑了一下,枯骨般的手指很轻地拨了一下闻时苍白无生气的唇。他垂眸静静地看了片刻,然后咬了舌尖,侧头探了过去……这天跟封印大阵落下的那日一样……阵中幻境重重,荒草遍地。八百里血海蜿蜒、朽木丛生。他跪坐其间,吻了红尘。第81章苏醒灵相碎片又一次入体,依然让人受罪。像上回一样,闻时感觉自己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也在梦里记起了很多事情。他梦到自己一遍遍地往来于松云山下,却很少真正上山。山下村子靠近官道,道边有所驿站,立着拴马桩、支着茶酒摊。他有时候匆匆而过,有时候会在茶酒摊那里要一壶茶坐一会儿。摊主老伯人很好,笑声爽朗,跟谁都能聊半天,哪怕是闻时这种看起来霜天冻地的。美中不足的是,老伯是个跛子。常有些不识时务的人拿他的腿脚打趣,老伯也不恼,总是笑着吹嘘说有回山上掉下块大石头,他这跛脚跑得比谁都快。如果闻时碰巧在场,要不了多久就能把那些不会说话的玩意儿冻走。老伯就会笑呵呵地给他添一壶茶,聊些近日趣事。他总能在那些事里捕捉到松云山、以及山上那个人的踪影。后来他灵相全无,记忆全丢、空有一身躯壳的时候,下意识回过松云山。只是山不见了、村子也没了踪影。只有一座驿站孤零零地站在官道边,背后是一片野树林。闻时站在曾经摆过茶摊的地方,望着那片野树林,只觉得这里似曾相识,但他抬起脚,又茫茫然不知该往哪里去。还是一个乞丐似的野孩子嘘了一声,他才回神。那个孩子从驿站背后的草丛里爬出来,手里还攥着不知放了多少天的干粮。他绕着闻时转了两圈,犹犹豫豫地从那可怜的口粮里掰了一小块,递过来说:“你也找不见家啦?”小乞丐说自己爷爷是个跛子,年纪大了有次摔了一跤,没过多久人就没了。他年纪小,不记路,绕着树林转了不知多少圈,就是找不到家在哪,便成了野孩子。后来,那个小乞丐成了闻时的徒弟。关于这个徒弟,后世流传的说法不一。有人说他是闻时故交的孩子,刚出生就被定下当徒弟了,只是命不好,没过两年师父就折在了封印大阵里。好在他天资卓越,愣是没辜负闻时徒弟的名头,到了十三四岁,终于出现在了名谱图上,于是闻时这条线,一脉单传。这个徒弟跟闻时的性格截然不同,倒有点当年钟思的影子,也可能是爷爷那里继承的天性。闻时这里聊不动,他就满天下找人聊,聊完了来问闻时,那个大家讳莫如深的祖师爷长什么样,有画像么?那是某一年的夏末秋初,夜雨连绵,落在屋外的树上,沙沙作响,总让人想起深山里的雨声。闻时提笔蘸墨,站在桌案前,盯着微晃的烛灯想了很久,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的模样。不论他怎么努力,都只能记起一张轮廓模糊的面具,半善半恶,半鬼半仙。还有鲜红长袍和一束白梅花枝。他东拼西凑地画完一张图,想在旁边写下名字,结果落笔就是一个“谢”字。徒弟直接看愣了,问他为什么要写这个字。他答不出,沉默而茫然地站在那里。笔上落下一滴墨,啪地一声落在那个“谢”字上,转眼便湿漉漉地化成一团。闻时心脏猛地一空,就在那一刻惊醒过来。睁眼前,他在残留的梦意里听到徒弟问他:无相门里来去一次那么痛,何苦要受这种罪。他说:丢了东西,找不回来不得解脱。徒弟问:丢了什么?他看着自己空空的躯壳,想了很久说:我的灵相。***闻时睁眼便看到了一根木质横梁,高高地悬在房顶,单靠味道就能分辨出来,是松木的。接着,他又看到了熟悉的枝干,以及枝干上悬挂的鸟架。鸟架是空的,在风里轻轻晃着,好像须臾之前,那上面还站着一只巴掌大的金翅大鹏鸟,只是忽然展翅飞出了门。这是……他在松云山顶的房间。他怔怔地看着晃荡的鸟架,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直到旁边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哥你醒了?!”是夏樵。闻时眨了一下眼,倏然回神。他从床上撑坐起来,夏樵连忙过来帮忙,还端来一杯茶,却被他抬手挡住了。“人呢?”闻时嗓子又沉又哑,话也没头没尾。夏樵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