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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带着寒露的溪水浸进羽毛,他打了个寒战,“你们为什么都叫他和尚。”妖魔两界的人喜欢把西天梵境里的佛者叫和尚,是因为他们在凡间苦修时便这样被人称呼,但他们一旦入了莲花结界就成了梵境的佛者,都是有佛法尊号的。故和尚这个称呼与尧白来说还是陌生了点。可是男人明明有一头柔软又漂亮的头发,不撞钟也不念佛,与那些整日念佛诵经的清寡佛者差别也太大了点。河龟伸开四肢慢悠悠划过来,“他修的佛缘,当然要叫和尚。”河龟年岁已经很大了,说话都慢悠悠地,“我还是一颗龟蛋的时候他便在这,几百年过去了他还在,也不知佛缘修了多少。”河龟有些可惜地说:“或许等我飞升了他都还在这。”原来漂亮男人修的不是他们道家仙。“几百年?”尧白听见了这句,抖着湿漉漉的尾羽惊奇道:“难不成他不是个凡人而是什么精怪。”难怪他漂亮得没有一丝人间烟尘气。白鹭迟疑着说:“也不是什么精怪,只是我确实没见过能活这么久的凡人。”他又想起了什么,拍着水花道:“我似乎记得,他说自己从一片海里来。”五百年前,白鹭还是一只刚开灵智的凡鸟,每天努力静修想要早日挣脱六道。为了清修,他把巢xue从河岸的草堆里搬到一颗大树上。这棵树是这座山最古老的生灵,成精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它周围的灵气特别充沛。有一天白鹭在山下梳洗完羽毛回来,看到树下多了个陌生男人,正同树精说着话。这山里精怪很多,大多数的精怪修得些本事都跑离开了,熟面孔越来越少,着实也无聊沉闷得紧。看着生人白鹭觉得新鲜,便落在枝头歪着脑袋听。男人说他从海里来,诞生在一座金灿灿的莲花石台上。树精问:“你没有父母么?”男人摇头,似乎在思索父母于他而言该如何定义,“我在一个地方住了许多年,周围只有我。”树精有些惊奇,“你在那里做什么?”那段记忆于他而言已经太过模糊,随着他醒来的时日越长,他忘记的事情也更多。最后男人只是摇摇头,说:“我睡在那。”树精又问了些话,男人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只说自己要往世间去修佛缘。老树精劝他留在山里,男子站在树下想了想,答应了。“和尚你叫什么名字?”老树精问。男人又摇了摇头,眼里像是蓄着一翦秋水,“没有名字。”山风吹过,树精的枝条轻轻拂过男人身侧,老树精伸长枝丫,一寸寸探过男人的脸,说:“你是天育天生的生灵,必然不凡。这座山叫闻远山。不如你就叫闻不凡。”——尧白坐在龟壳上听得很认真。漂亮男人原来叫闻不凡。只是千年的树精必然有很深的灵力,可尧白并没有感知到。“那树精如今去哪里了?”尧白问。白鹭饮了口溪水,清清淡淡地说:“三百年前就已经殒身了。”他们这些凡间精怪大多数都是一样的归处——活到一个自己都不记得的年岁,或意外或自然殒落。于他们而言,无限的寿命要拿六道轮回来换。殒了也就殒了,轮回里找不出一丁点痕迹。自古修仙一途有人趋之若鹜,但更多的人敬而远之,也正是因为如此。“说来也怪,自那和尚来了,咱们这山里的灵气都要澄清醇厚不少。”河龟说:“或许真如树精所说,这和尚不是凡物。”尧白暗念道:即便是寻常生灵要是潜心修炼五百年也该半仙半佛了,可和尚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无。他趴在龟背上晾着羽毛,暖暖的阳光爬进每一根毛丝里,舒服得直眯眼。他抬头瞧见闻不凡推开篱笆栅栏出来,站在空地上朝这边看。“他在寻我了。”尧白站起来抖抖身子,“我回去了,再见。”白鹭还惦念着邀他去山下觅食,“你真的不同我去吗?山下可什么好吃的都有。”尧白想起来水月之前给他的烤兔,好像就是在山下找来的,他回头道:“虫子我是不爱吃的。”他看了一眼立在花丛另一端的闻不凡,像是做了一番挣扎,终于道:“你可以帮我带一只烤兔吗,多放些芥姜,我喜欢吃辣的。”一只幼兔正在不远处啃草,听见这话惊恐地抬起脑袋,正巧撞上尧白探寻的眼睛,顿时慌不择路地“噗通”一声蹦进河里。正打盹的河龟让水浪骇得四脚朝天直扑腾。白鹭打量着这个古怪的同类,点了点头:“.....好的。”————闻远山那个古怪的和尚养了只古怪的鸟。这传闻顺着山风很快传到山里精怪的耳里。山上的雀精偶尔会停在门前的树上往院里瞅,有胆子大的还会找尧白搭话。白鹭每回下山都会给他捎回一只烤兔,尧白觉得这山里的日子愈发舒适了。“你是什么族的鸟?我怎么从未见过。”尧白对有翼一族有着天生的亲近感,会把闻不凡挖给他的虫子拿给雀精们吃。小雀精就着吃了几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抬爪把小碟子往尧白跟前推了推。“你吃吧。”要是没有雀精来,这些虫子原本都是要偷偷丢掉的。尧白露出肚皮给他看,“我吃了烤兔,还撑着呢。”小雀精早已耳闻这怪鸟的事迹,看了一眼他鼓鼓的腹部,倒也不惊讶。闻不凡在屋里看书,正翻到记载禽鸟的章节。陈旧的古籍卷着边儿,仿若细瓷的手指缓慢翻过一页又一页。一卷翻看完,闻不凡眉梢微动,平稳无波地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来。他起身扣上书,在桌上拿了些清早采摘的果子放进一只小碟子里。早上落了些雨,木阶上还有湿哒哒的水痕。小雀精呀了一声,从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