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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寻回来的少女,脖子上都有被吸血后的伤痕! 习惯性地咬咬唇,她禁不住想道:七湖,失踪少女,伤痕。这些并不仅仅是巧合,倒像是精心安排下的结果。若是把这些天的事情大大小小都串联起来看,大胆推测便可得知:七湖必定是某样事情的关键,而某人的血又和使用七湖息息相关,所以才让岳玄宗出动大量人手追踪探访。岳柔很可能只是一个帮手,真正的主谋反而隐藏在幕后,而且不止一人。 青岚也说,照岳柔这样行动下去,朱家庄毫无疑问会被牺牲掉,甚至是在朱承英被蒙在鼓里的情况下把整个朱家推出来做代罪羔羊。以岳柔的心计她不可能算不出这一点,如果这是她计划内的事……她身后的阴谋就更可疑了。 正当夜融雪还陷在沉思中,传来一阵敲门声:“小姐?是我,青岚。” “进来吧。” 竹青岚推门进来,见她皱着眉头,问道:“小姐找我有事?”她似乎没听见,纤细的指头有节奏地敲击台面。“小姐?”他走上前又问了一遍。 “啊?青岚你来了。对不起,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没听见。”她带着歉意笑道。 竹青岚笑着摇摇头,“小姐旦说无妨。”然后优雅落座于不远处的客椅上。 她转过身来,微笑清怡如许:“梅同我说过,青岚你文墨在胸,尤其最擅丹青。所以我想请你为我画一幅,如此而已。” 他点头,道:“也就是闲暇的消遣,算不上是好的。不过若小姐需要,青岚也乐得献丑。不知要画些什么?” 摆上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她也搬个小凳坐在旁边,边描述边看他画:“我想寻一个人,是个女子,年貌二十六左右。瓜子脸,长发弯月眉,五官秀气小巧,嗯,对,鼻头圆润,嘴唇薄厚适中……身材纤瘦,同我差不多高吧……神情总是很温柔的。她的气质嘛,我以前总笑她,像是书香世家的贤惠小姐,她也……”声音越来越小,竹青岚停了笔看她,却是秋瞳迷蒙,眼眶湿润,仿若沉浸在追不回的幸福记忆中。 jiejie,那天的你真的是幻影吗? 几次修改下来,不多时竹青岚就把画完成了。夜融雪欣喜地接过,连连称是,画上的人儿栩栩如生,就好像亲眼看见了jiejie一样! 她所有的表情都落在竹青岚眼底,他疑惑不解的问道,嗓音平和:“小姐对画中人的感情好像很深?” 夜融雪洒脱之态敛淡,她重新坐在镜台前。 “也许我说的你不相信,但那确实是千真万确的。我从小就有前世的记忆,随着我的成长,一点一滴地回归到我的身体里。当我全部记起的时候,就像是终于从世界的角落里捡回千万片碎屑,拼凑成完整的自己……为此,我也曾经无数次的自问:我所把握的我就是真正的我吗?还是说,这根本就是我通过自己的意识所捏造出来的扭曲的假象?或许别人认为是庸人自扰吧。而她,席湘,就是我‘前世’的亲jiejie。”眼底一片自嘲之色。 竹青岚静静的听她道来,内心不免惊诧:人们虽然有前世今生一说,却没人经历其中,无从得证。而她却有前世的记忆,带着前世的灵魂降生在这里? 带着过去的幸福记忆,或许反而会成了今生的梦魇,纠缠难解。 对着铜镜内的面容,玉手抚上脸颊,言笑凄楚,却美丽得莫可名状。 “再回头,已是千年。而我……或许早已不是我了。” 曲阳城外 官道月影疏浅,风声里里。入了冬,曾经凉爽的秋风已然狰狞起来,特别是子夜时分更是如此。寥寥几道人影,看似准备离开曲阳。 “主子,是时候了,再不离开恐怕……”一名黑衣人向望着城楼的男子进言。主子无言地待在这里也有一炷香时间了,再不走便有麻烦,更何况他的身子…… 骑在马上的邪美男子脸色微微苍白,右手按在胸口,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突然朗眉紧锁,手指紧紧抓住胸口,额角泛青。 “主子!!”几个黑衣人见状,急呼出声。 他扬扬手,“我没事,启程吧。”才把话说完,终是支持不住“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几人忙围拢了过来,替他运功调息。他摆摆手示意众人散开,道:“我歇息一会儿就行了,不要误了事。” 妖冶的俊容显得苍白透明,点点腥红染得双唇邪肆妖美,愈显魔性。夜紫陌缓缓胸口的疼痛,口中喃喃不知念着些什么。身边的贴身近侍风源不忍,遂劝道:“主子,忘了吧。以你现在的身子,才处理掉袁鸿雁,却又……这般忘不了,岂不是要这么疼痛吐血至死么?!” 目光穿过城楼上大大的“曲阳”二字,像是看到了心里那挥之不去的倩影。 “我不想忘却。若是连她也要让我忘记,那天地间也再没有让我留恋的了。” 是的是的,明明是那么疯狂的想,疯狂的念,求之若渴,自己的每一滴血每一寸骨都在承受爱恋嘶咬的剧痛,他却只能逼着自己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早就明白的,他背负的罪,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默默爱她,陪在她的身侧到老到死亦不吐真心。 要么,告诉她,他已爱了她一千年。她若是惊恐唾骂,那他便剜心而死,带着眼眸中她的身影死去。 深深镌刻在紫眸中,铸在心上,就是那么一滴不干的,名叫夜融雪的眼泪。 梦杏花 月如钩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自私的女人,想得到爱,不想付出爱。 一个披着华丽外衣的魔鬼。 而这样的我,若没有出现在你们的生命中,倒真的是神对你们的眷 顾了。 夜融雪站在穿衣镜前怔怔出神,绝美的秀容流露出极少在外人面前显现过的自嘲和落寞。夜紫陌,梅尚之,他们心中所思所想,她并非不清楚。那样时而柔和时而炙热的眼神,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眷慕,如何能不知?她有时会笑着避开,会顾左右而言他…… 如果从不知晓爱情,该有多好。 当日夜紫陌连夜离开曲阳往衡朔方向行去,是为了引开岳玄宗派出的追兵,让他们误以为真正要抓的人沿着丁山、衡朔逃跑,从而使夜融雪路上能够安全。 这边厢,竹青岚建议制敌方为上策。若是当下回十夜门,岳玄宗亦不会放弃且双方必有一场恶斗,势必牵扯十夜门上下,安危难定。更何况此事本就是冲着夜融雪来的,逃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梅尚之也赞成,道:“十夜门好比一艘备了武器的大船,我们一行人则是简装轻舟。遇上大风浪,小船未必不安全。”大家同意,商议后决定先往点犀山去解开关于七湖的迷。白老,也就是夜骥影的师傅,由于白老的先师是七湖上一任的主人,所以夜融雪希望能了解岳玄宗的动机从而解决问题的关键。 翌日,四人骑马轻装往五百里外的点犀山而去。 行了大半日,估计是往北方的原因,入冬的初寒也就渐渐明显起来。夜融雪、梅尚之、竹青岚都“有备而来”,穿足了衣物:梅尚之一件立领青薄夹袄,腰束月牙白锦带,清俊潇洒;竹青岚不算出色的面容似笑非笑,让人万般猜不透。他穿着半新的沉褐色棉袍,如普通文士形貌;骑着狮子骢,夜融雪梳着双月髻,穿梅给她添置的兔毛滚边的雪白小斗篷,骑马短装。轻松驾驭着红褐色骏马的雪色骑装少女,神清气爽,英气十足。 唯独兰妃卿一人穿着单薄的藕色缎面衫裙,一反常态的娇淑美丽。一阵冷风迎面刮来,她忍不住便以袖掩面连打了几个喷嚏,大家便停了下来。 梅尚之调转马头,策马来到兰妃卿身边,神色难掩关心,“着凉了?天气冷,怎么能穿得这么单薄?!” 瞥见他面露担心,她心里暗自得意:原来娇弱惹人怜是真的! 表情却显得身子极不舒服似的,兰妃卿又掩面一阵轻咳,似是不胜严寒,蹙起精致描画的眉低语道:“对不起,我本没想着会这么冷,约摸是有点受风了……” “唉,你啊,老是长不大!也不好好照顾自己,让我怎么同兰叔叔交待?”他无奈的责备,脱下自己的夹袄给她,自己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件轻薄长衫穿上。 “尚之,谢谢你。”高高兴兴地把带着他体温的夹袄穿上,兰妃卿玉面含春,媚眼示威似的瞟向左侧的夜融雪:哼,看看尚之到底关心谁?! 看见兰妃卿裹着梅的外衣眼神得意还胜券在握的模样,夜融雪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甜笑。她该怎么样“表演”?是该恼羞成怒,还是该伤心难过,或是投入女人的战争中?呵呵,真有意思。兰妃卿这么不遗余力,她作为小姐是不是不要辜负她的好意呢? 接下来的几天旅途中,精心妆点自己的兰大美人更是把“弱女子”三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紧紧粘着梅尚之,笑颜如花。四君子本就是一起长大的,梅尚之从一开始就把她当成亲人一般,不做他想,更何况他心里早就有人了,哪怕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呢?而竹青岚同夜融雪便不用说了,自是旁观者清,心里明镜一般。 说是谁人懂,只怕情根深种。 行至离点犀山不远的竹林中,几人忽然停下。狮子骢忽然振耳,四蹄轻踏,夜融雪正欲安抚,便听梅尚之压低声音道:“大家小心,有埋伏。”众人会意点点头,各自握了兵器严阵以待。此时夜融雪从贴身的香囊里掏出几粒红色的小药丸递与大家,说是吃了有好处的。他们也没多问,都服了下去。 竹林依然挺拔翠绿,枝叶摇摆,此刻听来仿佛是有女人在哀怨的哭泣,气氛诡异的紧绷。 “看来人数不少嘛!”竹青岚丽理理衣服,慢悠悠地下了马,脸上笑呵呵的。“出来吧。” 眨眼间,六个蒙面的黑衣人窜出,与四人的距离有八丈远。来人个个杀意如涛,目光阴冷,功夫自是不低的。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牵一发而动全局,无论是武林决斗还是带兵打仗,都忌讳鲁莽行事坏了局势。本来两方对峙,各自有各自的思量,皆是紧绷在一线之间。偏偏兰妃卿觉得应该抢得先机以制敌,便跃下马来怒喝一声“哪来的贼人,看剑!!”,提气雁行杀入敌阵与黑衣人厮杀以来。竹青岚皱眉暗叫不好,瞥向站在身旁的夜融雪,“小姐,情况紧急,你先去避一避吧!” 出乎他意料之外,她微笑着摇头:“不碍事。”那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两黑衣人早有计划,嗖地飞出持弯刀猛地攻向梅尚之。他俊眸微眯,沉着应战,招招反攻二人同时护卫自己。两人像是不要命似的激烈挥砍,而梅的一招一划都凌厉简洁,全然看不出是素日里温和谦逊的梅。 一时间,竹林里刀光剑影,随风飘起淡淡的血腥味。 兰妃卿被另两人持续不断地围攻,体力不支,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夜融雪却在空地上跳起舞来。还有一个矮个子的黑衣人趁着除夜融雪外的三人正与同伴缠斗,手持短刀冲向她,见她舞着,心中嗤笑:这美人儿原是个疯子,死到临头还在胡乱做些什么!谁知,尚未近身,短刀脱手坠地,他也软着身子跌将下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碧绿的竹子摇摆,白衣少女旋舞。青丝随风柔柔地飘,她轻扬纤手,双手手腕到手背处的数个白玉铃铛以前从没发出过一丁点儿声响 ,如今却叮铃铃地清脆如哼唱。媚眼如丝,柳腰款摆,衣裙飘飘,如魅如惑。这时翩翩起舞的她,圣洁而不可亵渎。 曲岸垂杨,纵掌心飞燕再世,亦不能及。 佳人舞清秋,月河晓泪,玉色莹然。 美人美景,奈何多了杀戮血腥。 那人大汗淋漓,趴在地上不住颤抖,面色灰黑,双目暴睁欲裂,极力用手堵着耳朵,只可惜为时已晚。余下的几名黑衣人也一个个倒在地上打滚,撕挠胸口,痛苦不堪。未几,耳中竟潺潺流出鲜血来。而后鼻子、口中也流出血,最后哀鸣着七窍流血而死,死状可谓凄惨至极。 梅尚之等人呆望着,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竹林中安静下来,充斥着又湿又重的沉默。 夜融雪一身白衣滴血不沾,洁净的恍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半晌,朱唇轻启,她低喃道:“大哥、二哥,你们给我的铃饰,教我的舞,真美啊。美得地狱一般。”好多好多血…… 手上精致的铃铛微微闪着光,纯洁可爱呵。 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夜融雪转眸望去,原来梅尚之不知何时已来到,勉强地牵动嘴角笑笑:“梅……” 十五岁的美丽少女,已经被迫开始面对疯狂的追杀,今天也仅仅是其中的一次。清澈的琥珀色艳瞳中承载着多种情感:担忧,怜爱,心痛,安慰……下一瞬,她便被温柔地揽进怀里,听见他叹了一口气,却什么也没说。她感觉到他温暖的大手贴合在僵直的背脊上轻轻抚弄,手臂环着她的肩头散发着热力。背上的手缓缓拍着,仿佛是慈爱的父亲在风雨交加的黑衣里,柔声安抚受惊的小女儿。 伸手反揽住梅的腰,她现在什么也不愿看,什么也不愿想。只想在那淡淡的冷梅香中忘记一切沉沉睡去。 风中,两人紧紧相拥。 持剑站在黑衣人尸体前的兰妃卿看在眼里,下唇紧咬,火热的心正被凌迟一样。 温柔俊逸的男子,无论何时亦不掩其玉般的光华。他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地环抱着怀中的少女,细心的呵护,想为她消除所有的不安。好一幅诗情画意的爱侣图……那她兰妃卿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