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凐没的光芒-第一卷 塔下三姐妹-下(15)

    2022年4月17日

    到达人头攒动的河流边时,伊比斯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央单独蹲在无头尸体身边的克劳迪娅。

    他的心里瞬时就有了猜测。

    两人挤开人群靠近,被捞起放置在河岸上的男性尸体使得他立刻就确认了这份猜测。

    是派伯。

    即使已经失去头颅,这位精灵青年的衣衫还是表明了他的身份。

    面容呆滞的克劳迪娅就蹲坐在这具尸体的身边,而一旁的苏诺神情恐惧地战栗着。

    普莉希拉也在现场,她虽然站的有些远,冰冷的神情还是让周围的居民们远离了她。

    见到到场的二位客人之后,半棘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做更多的说明。

    「那是……之前在宅子里的那个精灵吗?」

    看着认识的生命在眼前消逝,妮芙丝的眉目之间流露出了悲伤的神色,「杀人魔……」

    在她开始自怨自艾怪罪自身的无能为力之前,伊比斯拍肩打断了少女的坏习惯。

    这时妮芙丝才注意到,远处边上的苏诺正向这里投来视线。

    「……大哥哥……」

    「不要怕,苏诺。」

    伊比斯自如地切换出令人安心的微笑,使得女孩的情绪看起来稳定了些,「你站到妮芙丝那里去,不要靠的这么近。」

    白发龙女没有发表异议,拉着苏诺的手走向了远处。

    在镇民的议论声中走到了尸体边后,伊比斯弯下腰拍了拍克劳迪娅的肩膀,把这位因为冲击而呆滞的年轻女领主的意识唤了回来。

    「我需要对尸体进行尸检,来找出死者的死因。」

    伊比斯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如果有凶手的话,我会把他揪出来让派伯安息的。」

    听到了他的请求,克劳迪娅憔悴而崩溃的面容稍稍聚起了些精神,缓缓点头起身退下了两步。

    深吸一口气,替代女领主蹲坐在尸体面前的伊比斯收摄心神,将注意力全神贯注地放在了脚边的尸骨上。

    又是一个熟人离世,这对早已习惯这种事的伊比斯而言根本激不起什么情绪波动。

    青年现在只想赶紧确认前因后果,把突发事件背后的隐患查明——刚刚立下要挖出杀人魔真身的派伯第二天就身首分离,这使他隐隐感到了不安。

    伊比斯旁观了妮芙丝「尸检」

    的全过程,自己本来也有一套检查的方法,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没有窒息勒痕,死因是直接被利刃干净利落地切断脖颈,这与杀人魔所使用的凶器不同,后者是用钝器割下受害者头颅……」

    「……死亡时间,昨日中午到下午,尸体被垂在河边的树木挂住,今天中午时被镇民发现……尚不清楚是否为第一现场……」

    「……冲击淤痕。胸腹多处骨头断裂……是抛尸入河所留下的。」

    伊比斯抬起头沿着河流上游望去,远处那座半山腰上的石塔隐约可见,使他的心中产生了猜想。

    如果那里是真正的凶杀发生处的话,这些伤痕就能解释得通。

    派伯先在高塔或是那里的山上被杀,然后尸体被凶手扔下河流,随后被河水带到了这里……他站立起身,结束了尸检。

    后方的克劳迪娅虽然没有说话,一脸急欲求闻的样子尽露于表。

    环视了四周的镇民后,站定在人群中心的伊比斯下达了指令。

    「我怀疑派伯是被从上游的山上扔下来的。克劳迪娅,你把苏诺送回宅邸里去,然后组织健壮的成年居民结对去河流上游的山上搜寻血迹。如果凶杀发生在那里,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至于我——」

    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看戏的普莉希拉,「我去高塔那里搜索,然后普莉希拉必须跟过来辅助我。」

    「哈?」

    突然被提到的半棘妖愕然了一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非得和你一路?」

    「杀人魔,或者杀害了派伯的凶手可能就一直潜伏在塔中,也许现在都还待在那里。你熟悉高塔,我需要你作为不是累赘的战斗力和向导。」

    「……随你。我跟着去就是了。」

    作出了安排之后,有了行动方针的人们开始运动起来。

    愁云惨雾的克劳迪娅挤出笑颜牵着苏诺先离去,镇民们三三两两地也散去了。

    而伊比斯则是没什么要动身的意图,重新蹲坐下来查看尸体。

    妮芙丝靠近了青年的身边,后方的普莉希拉一时不知道做什么比较好,只能无言地站在一边等候。

    待到最后一个觉得无聊的农夫离开之后,伊比斯便在河流之中清洗干净双手站了起来,和身边的女奴嘀咕了两下后,朝向了等待许久的半棘妖。

    「说吧,昨天下午塔上发生了什么。」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派伯是你杀的。」

    他的惊人之语让普莉希拉惊呆在了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愤怒地张口。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是杀人者!」

    「那么,我修正一下说辞。你对派伯的身亡知情。」

    青年锐利的灰眼像是洞察了一切,「在我提到高

    塔之后,你的慌张露出了破绽。你应该学会管理情绪,不要像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一样被点到破绽就慌得呼吸紊乱。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派伯殒命在了那里?」

    普莉希拉愣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彷佛在做着重要的心理斗争。

    细风吹拂起她褐棕的发梢,下一刻,最先反应过来的伊比斯用人类语高喊出声。

    「注意鳞粉!」

    事到临头,妮芙丝战斗经验不足的缺陷再度暴露。

    等她注意到偷袭之时,身体半边已经因为吸入鳞粉而麻痹得动不了了。

    伊比斯掩住鼻息,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对面的半棘妖。

    他倒是不惧怕这些手段,但生死搏斗之时仍然需要全神贯注,任何大意疏忽都不能有。

    不过,已经缀叶在手的普莉希拉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没有上前,倒身遁入了丛林中,随后响起了她拨开灌木疾步奔跑的声音。

    伊比斯仍是不敢托大,保持警惕来到了妮芙丝身边。

    「……她跑了吗?」

    龙女正呲着牙,捂住动作迟缓的右臂作出防备姿态。

    吹来的鳞粉只有一阵而已,这份麻痹感也在渐渐消退。

    她有点后悔自己的懈怠,明明伊比斯已经提醒普莉希拉有问题,自己还没有做好发生冲突的准备。

    如果那时她趁机攻击上来,状态糟糕的自己很难抵挡得住。

    倒是伊比斯本以为半棘妖的鳞粉只有睡眠和催情的作用,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效果。

    他对除此之外的事态变化也没觉得吃惊,毕竟一切都还在意料之内。

    「没错。而且棘妖天生就是丛林里的猎手,我们贸然冲上去也讨不了好。看来只能任由她潜入暗中了。」

    青年胜券在握的表情却不像口中说的那么踌躇。

    妮芙丝低头想了一下,提出了一个有些拿不准的问题。

    「那么,她就是杀人魔了吗?」

    「这可说不准。虽然她和派伯的死亡关系很大,但我仍然相信她自辩的说辞不是假话。不过,现在我也有点怀疑真相了——或许她确实骗过了我。」

    伊比斯稍稍沉吟了一下,「没关系,人跑得掉塔跑不掉。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有我们要找的答案了。」

    他再次望向远方山边的废弃石塔,那晚自己跟着梦游的妮芙丝到达的地方。

    派伯大概率是从那妮芙丝几乎要失足跌落的悬崖被抛下的,而那里也是普莉希拉母女居住过的场所。

    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什么东西将这些事连接在了一起,或许就在自己从未进入过的石塔当中。

    「先回宅邸去做好万全的准备,我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边思考着,心事重重的伊比斯转身向着宅邸走去,走了数十步后却发现妮芙丝没有跟上来。

    他转头回看,见到了不远处还在麻痹中的少女一瘸一拐尽力赶路的滑稽样子。

    「要我背你吗?」***********************************再度回到那处悬崖,远处的山间已经有了镇民们开始搜索的身影。

    背着包裹的伊比斯稍微欣赏了一会俯瞰全镇的景色之后,把视线转到了一旁的石塔上来。

    大小不一的石块堆成了这栋破旧的建筑物,青苔早已爬满了满是裂痕的墙面。

    「毫无特色的建筑啊……」

    「你不是说里面会有线索吗?」

    「对啊,越是要隐藏秘密,就越是要伪装成朴实的外表。走吧,进去看一看里面有什么。」

    妮芙丝点了点头,默默地跟了上来。

    石塔的木门早已被蚀得破败不堪,伊比斯只是伸手一推,就嘎吱一声向里敞开了。

    一股不轻的霉味迎面而来,使得二人都皱起了眉。

    「看起来不像是有人在此生活的模样,起码有段时间没被清理过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最近没人来过此地——你看,地上的鞋印还在呢。」

    伊比斯纠正了少女的疏漏,随即俯下身去观察。

    两种鞋印都没有被伪装过的迹象,忠实无比地还原了它们的主人在满是灰尘的塔内留下的痕迹。

    妮芙丝稍作思考,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层次比较频繁的那种鞋印,应该就是普莉希拉所留下的了。既然你说她在此生活过,会故地重游也不意外……」

    石塔的内部非常狭窄,堆积起的各种无用杂物更是压缩了能够行动的空间。

    沿着壁面的螺旋石阶而上,顶部的半平台放置了一张简陋的小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只有一览无余的蛛网与苔藓点缀的贫乏。

    「另一种只出现了一条痕迹的鞋印,应该就是派伯来此的遗留。」

    伊比斯接上了话,「顺着他的鞋印去找,就能还原他在此地的行动轨迹。」

    他注意到妮芙丝正仰视着石塔出了神,于是伸手轻拍龙女的肩膀。

    「鞋印没有往上走,到了那边的草垫子那里就消失了。我猜那个草垫下面是个地窖……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原以为少女在仔细观察,但青年才发现她只

    是在走神,湛蓝的美目空荡荡地注视着虚无。

    受到了呼唤之后,少女才如梦初醒般恢复了焦点,收回了望向空无的视线。

    「……没事,我没在想什么。」

    伊比斯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没想什么?你可说过不会对我隐瞒——」

    牵扯到承诺之后,就不能这么随口煳弄了。

    妮芙丝怅然地低下了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变得开朗些。

    「就是想起了我小的时候,也是和父亲住在一起。不过,我们住得地方比这里要大太多了,生活起来也更方便……」

    伊比斯的脑海中立刻浮现了住在华丽宫殿里的大小姐的形象。

    但他很快就把幻觉从脑海里赶了出去——从语气上听着,她应该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和父亲二人相依为命的场景。

    「你的母亲呢?」

    「……在我小的时候,她就已经身故了。」

    她的语气变得平淡了下来,「因为那时候我太小,连事情都不记得,所以我与她之间没有什么记忆。」

    在缺乏母爱的环境里由单亲父亲抚养长大,难怪这姑娘会养成这幅不似女生的性格。

    「那你和我还真像。我也不太记得生父母的样子了。」

    刚到蜜蜂岭的那天夜里,与伊比斯所聊的话题中就有他的身世:作为奴隶的孩子出生又被精灵贵族夺走圈养,这样的出身造就了现在的他。

    自己和这家伙要因为相似的境遇而惺惺相惜吗?妮芙丝赶紧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谁会和这个毫无人性的家伙相似啊!「我们不是来闲聊的吧。」

    少女正色道,「既然你已经发现了踪迹,那就赶紧开始探查。浪费太多时间,要是再发生了变数怎么办。」

    伊比斯耸耸肩,顺坡下驴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挪开留下了搬运痕迹的草垫,果然露出了底下的地窖门板。

    它并没有像石塔的其他部分一样被时光所侵蚀,而是明显看得出最近有使用过的痕迹。

    掀开活动门板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下面的情况后,伊比斯摇摇头,径直跳了下去。

    伴随着青年的身影落入黑暗,少女带着担忧的呼喊也在背后响起。

    「喂!你怎么……算了。」

    她赶紧跟着进入了地窖。

    没有光源,一片漆黑的狭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前方的伊比斯手中散发着点点红光,让她的视野里能够勉强看出些模煳的轮廓。

    「还好我离开营地时带上了些火蜥蜴的魔晶,本来是想当个藏品的,这时候正好可以派上些用场。说起这个,那时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魔晶,我猜你知道怎么养殖火蜥蜴,对吧?回去以后可以试试让你养点别的动物……哦,如果你觉得这属于不能说的技术,那就当我没说。」

    妮芙丝捂着脑袋,一点都不想和他闲聊。

    「……你就这么跳下来,不怕杀人魔潜伏在这里偷袭你吗?」

    「我倾听过呼吸。连行动痕迹都不会掩盖的家伙,可不会有屏息伏击的智慧——好吧,你说的有点道理,我是有些大意了。」

    轻笑着的伊比斯走近过来,伸出手揉了揉白发龙女的脑袋。

    「你居然会关心主人的安危了,不错不错。看来今晚我得再坚持一下,多来宠爱你几次……」

    「我可不是在关心你!」

    恼羞成怒的妮芙丝拍开了手掌,「你可别把我当成什么傲娇系的角色,我只是不喜欢出意外而已!」

    这倒确实是她的本心,不过伊比斯本来就只是在享受逗弄龙女的乐趣而已。

    他倒不担心这种热脸贴上冷屁股的行动会降低作为主人的权威,因为所谓调教无非也是一样的道理:用奖励和惩罚对奴隶的观念进行修正,让她有意或无意地适应行为的边界。

    无论是谁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不用太过强硬的施暴,只要掌握好利诱与迫害的尺度,就能将主人的意志施加为奴隶所自发遵循的戒律。

    就像现在这样,只要持续不断地进行诱导,原本对各种事情心有芥蒂的妮芙丝就会在潜移默化中慢慢接受它们……「所以你发现了什么没有?我只能隐约看见些麻袋、烂木和杂物,还有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一些谷物。这里太暗了,只有一两枚魔晶的照明也无济于事……你有带火种吗?点个火把会方便些。」

    当然,在调教完成之前,这姑娘还会是这幅桀骜不驯的姿态,一点都没有身为俘虏和女奴的自觉,还在这里对着主人发号施令。

    虽然没有火把,伊比斯仍然依靠一枚火蜥蜴魔晶的亮光确认了地窖的环境。

    不大的空间里弥散着浓重的霉变气息,是储存不当的谷物因为受潮而腐败的产物,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值得注意的东西。

    一旁的妮芙丝则还是一副睁眼瞎的姿态——看来她那双爬虫一样的蓝眼并不擅长在低光环境里视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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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窖里没什么异常,也没有什么人在这里居住过的痕迹。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这也只是个正常废弃了几个月的储物所。」

    明明之前还在笃定能在地窖里发现线索,稍作检视后的伊比斯毫不惭愧地说出了一无所得的结果。

    白发龙女啧了一声,随后声调明显失落了下来。

    「也就是说,这就是座普通的石塔了……」

    她的声音很快振作起来,变回了波澜不惊的分析声线,「那么,倘若我们这一路无功而返,就得依靠去山上搜索的镇民们去取得成果了。这栋石塔不大,只剩没有脚印蔓延的二楼还未搜查,但我怀疑上去了以后也没有意义……」

    「别急啊。地窖里虽然没东西,但这可不意味着我们会无功而返。」

    「……你想说什么?别卖关子了。」

    获得了智商上的优越感后,心情变好的伊比斯决定大发慈悲地为一头雾水的妮芙丝解惑。

    「既然脚印通向了地窖,就一定会有意义。地窖里找不到的话,地窖的地窖又怎样呢?」

    他走向角落发潮的谷物堆,踢开了其中的一个麻袋后,果然露出了下方用几条木板掩住的洞口。

    黑漆漆不见底的地洞令人看了心里发憷,但挂在洞缘的绳梯却显示出这就是正确的入口。

    靠近过来的妮芙丝努力眯起眼,才看清楚了脚边的地洞。

    意识到这就是自己在追寻的线索,而那个杀人魔的正体或许就在下方,少女紧张地咽了一口。

    她俯下身,准备向着绳梯伸手,身边的伊比斯却发出了喝止声。

    「等一下。安全起见,我要先进行侦查。」

    如果说有什么能够在一片漆黑的环境里辨别出危险,那就只有所谓的「灵魂视」

    了。

    无论是人类、矮人还是精灵,只要是能够交流的智慧生物,在青年的这份天赋能力中都会表征为一团炙热的光晕——哪怕是自称为龙的妮芙丝,也只是更大一些的光团罢了。

    倘若这地洞之下真的潜伏着怀有敌意的敌人,就会在视界之中暴露无遗。

    问题是发现潜伏的敌人之后要怎么向妮芙丝提示呢?口头上可以假装说什么都没发现,用触碰传递消息,就能反过来设下陷阱……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伊比斯闭上双目,再度睁开了那不存在的「眼」。

    下一刻,脚下夺目的光华让他惊讶得倒吸一口冷气——这绝不是寻常凡人能有的灵魂质量!在青年曾经窥视过的存在中,即使是亚神都不会有这样恐怖的光芒!就在伊比斯飞快地思索着试图理解现状之时,那如同骄阳一样的灵魂就像感知到了窥探一样,猛地缩动了一下。

    随即,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同时激烈动荡起来的地面生生打断了青年的能力,将他的意识拽回现实。

    「地震了?!怎么会在这时……啊——」

    妮芙丝本在第一时间试图后缩,但见到闭着眼的伊比斯没有反应,就下意识伸手过去拉他。

    下一秒,两人原本站立的地面开始崩裂。

    就是因为这伸出手来的一念之差,少女未能及时离开塌陷的区域。

    她只觉得脚下一步踏空,突然其来的失重感让从未有过飞翔经验的半龙少女慌了神。

    最后的关头,她只能在昏暗中死死抓住手边的救命稻草,随后向着无底的黑暗坠下……***********************************「你是个蠢货。」

    记忆中的女声明明柔媚地不带有任何严厉色彩,其中蕴含的恶意却让伊比斯毛骨悚然。

    「收买仆人,离间父女,暗杀长子,嫁祸主母,埋下线索,柳暗花明,长女畏罪,蹊跷自杀,翁婿成仇……无论哪一个都是无比恶毒的计策,关键道具经手各人后引发各方势力互相猜忌的细节也规划得毫无破绽,连环串起来更是能让这个小家族万劫不复——所以说,你是个蠢货。」

    「记好了,伊比斯。越是精妙的规划就越容易产生意外,环环相扣的链条只要一环有差错就能前功尽弃。简陋的计策固然破绽百出,但只会依靠这种自以为是的聪明同样无法成事。你要随时准备计划,随时更新计划,将未来每一步岔路的预想都提前做好安排。」

    「同样,你也必须随时警惕意外,哪怕被捅入心窝的暗杀对象下一刻爬起复活,你也要立刻作出继续刺杀或是转身逃脱的决断——选择哪个全靠临场判断,但唯有呆滞迟疑是唯一错误的选项——那会要了你的命。」

    全身上下都是摔落后磕碰出的疼痛,但刻在意识深处的行动力让伊比斯第一时间翻滚蹲起。

    别在腿后的短剑握在掌中,青年保持着像蓄势待发的弯弓般的姿势,准备随时暴起刺出攻击。

    奔涌的血液因为危机感而沸腾,思绪也比平常转得飞快。

    究竟是什么能媲美神明的存在会隐藏在蜜蜂岭的高塔底下?一个古老的异族神么?之前突如其来的地震是它引发的吗?以及,这地震发生的同时自己正好开启了灵魂视,难道说这个存在能够感知到自己在灵魂层面上的观察?最后的猜测让伊比斯心脏一紧。

    尽管青年有着作为天赋者的骄傲,但真正让他产生了自命不凡感的,则是

    这独一无二的「灵魂视」

    能力,能让他以凡人之躯肆意窥探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亚神——虽然只有膨胀的光团,但那毕竟是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独一无二的举动。

    然而,就在此刻,本以为永远在掌握之中的「灵魂视」

    似乎被察觉了,而那地震也像是作为回应的反制。

    本属于自己一人的领域被他人侵入,这份恐惧感让伊比斯的汗毛都根根竖起。

    大地还在微微晃动,脚边是柔软的泥土,这处地窖下的空间意外地空旷,似乎是原本就存在于此的天然洞窟。

    他的目光向着前方的深处望去,某个庞然大物的影子似乎正在森然耸动……借着跌落在旁的魔晶微光,他眯起眼睛试图辨别,但随即眼前亮起的光芒让伊比斯难过地闭起了眼。

    「啊——新鲜的食物——」

    随着带着异质的鸣响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逐渐适应了亮光的视力也让伊比斯看清了前方的存在。

    那是——一只巨大的飞蛾吗?不,那只是形似飞蛾的拥有四肢四趾的怪物,其臃肿的灰黑身躯由数十节环形的囊状腹节构成,其上遍布着细密绒毛……不,不是绒毛,即使对于那个数人高的体型而言显得微小,但那遍布腹部微微颤动的却是足有指节粗的rou质触须。

    其上的胸节处开有口器,锐利的尖牙就藏在微露着紫糜色rou质的胸缝之后,而再上的顶着一对锋利刃角的半圆形头部则只剩下了苍灰的毛发,以及看似是眼睛的一对黑黄色环。

    而这个存在真正的眼睛,就呈两对四只镶嵌在看似是蛾翅的两双黑红rou翼之上。

    此刻,这令人毛骨悚然的rou翼上的数百只珠状假眼正齐齐发出亮光,而当中的四只人目般的真眼则是直勾勾地朝着两人注视了过来。

    「…啊……啊……」

    这是,何等扭曲的形体,令人从心底涌出恶心、厌恶,甚至难以挣扎解脱的恐惧。

    伊比斯拼命张大嘴巴,也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干涸音节。

    他的思维完全被眼前这庞然的存在感所驾凌,连思考都在本能的恐怖中迟钝艰涩起来。

    「……这是…什么……」

    明明也在因为恐惧而颤抖着,甚至只能保持趴在废墟中的姿势无法动弹,可身边的少女还能调动注意力组织语言提问。

    伊比斯无法将目光从眼前的存在上移开,但多亏了耳边妮芙丝冷静镇定的声音,终于让他的思绪从停滞中逃离出来。

    闪电般的思绪将从前获取过的信息串起,伊比斯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名词。

    恶魔。

    被认为是一切混乱与邪恶源头的,只存在于传言中的家伙。

    即使其名字被用作为贬低品行道德的俚语,但至今关于它们的事迹也都只是些不着边际的流言蜚语。

    没有人知道恶魔的长相,也没有人听过恶魔的语言。

    但唯有一点可以确信——这绝不是诸如「兽人」、「蜥蜴人」

    这样可以交流的其他种族,而是完完全全不同的概念。

    没人关心它们吃什么,想什么,在哪里居住,所有的传闻中只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凡是恶魔出现的地方,就会被散播痛苦与恐惧。

    在各种各样的故事中,有些恶魔弱小得只在农妇的厨房里施加恶作剧,而有些则拥有能与亚神媲美的伟力——倘若眼前的这个存在就是所谓的「恶魔」,其灵魂质量毫无疑问符合后者的描述。

    没有等到青年作出撤退的决定,意识到下方的两只虫豸从威压中缓解的大蛾再度抬首。

    这一次,它rou翅上的四只真眼闪烁了一下紫光,随后,一股无形无踪的波动猛地向着四周扩散开去。

    伊比斯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柄大锤当头猛击,所有的意识再度变为了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人类青年终于从震慑中回过神来。

    如果这是在战场之上,哪怕瞬间的失神都足以让自己毙命。

    伊比斯的心中已经满是惊骇。

    他从未见识过这样的攻击方式,根本没有痕迹,也看不见什么武器,甚至想不出防备的方法。

    彷佛这么猛烈的攻击都只要对面的一个念头就能准备完成,瞬息而至。

    ……那么,为什么自己没死?望着前方高高昂首,毫不掩饰恶意将己方二人视为食物的巨蛾,伊比斯拼命地思考起来,想要寻求可能存在的生机。

    在他的身边,也从失神中恢复的妮芙丝终于试图起身,神色里满是遭受了无法理解的袭击后的迷茫。

    「……刚刚那是什么?我怎么突然就失去意识了……」

    即使身边的少女完全是个毫无战斗意识的菜鸟,这时候也只能指望与她配合了。

    小心瞟了一眼不知道为何没有继续追打的巨蛾,伊比斯压低声线作出回答。

    「是纯粹的精神攻击。」

    他心思一动,将自己的计划悄悄说出,「你注意到那东西身上的枝叶了吗?」

    在巨蛾有些黯淡下来的光芒余晖下,缠绕在这庞然大物身上的几根看起来能被女子扭断的纤细树枝清晰可见,宛如一间脆弱的牢笼。

    妮芙丝缓缓点头,随后她的耳边继续响起了

    青年的低语。

    「那是母树弗拉希纳斯的枝条。

    我如果猜的不错,它被困在这里无法动弹,力量也在不断被枝条抽走。

    倘若它只能用出刚刚那种程度的精神攻击的话,我们就还有机会……」

    话音未落,彷佛是在嗤笑他的天真,巨蛾张开了胸部的裂嘴,吐出一根蜷曲细长的口器来。

    它将弹直的口器向着妮芙丝遥遥一指,随后又是一股无形的冲击向她袭去。

    龙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试图作出闪避,但那股冲击来得实在太快。

    这一次不再是精神上的冲击,而是凭空出现的物理动能,直接将妮芙丝击飞了出去。

    少女就这样撞击上了一旁的岩壁,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自作聪明,蝼蚁。即使我已非全盛之姿态,要消灭而等也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那个奇怪的声音再度在伊比斯脑中响起。

    已经全然意识到自己无法反抗的青年恭敬地低下头,不敢再有违逆之心。

    并不是他要接受成为口粮的命运,而是既然对方要杀自己易如反掌,那么不如安静下来,看看它留下自己性命是要说些什么。

    「汝可知我是谁?」

    答案只有一个,蜜蜂岭被称为卡拉古尼斯的被信仰者。

    同时也是传说中的恶魔。

    伊比斯将答案说出口后,那个声音便再次响起。

    「不错,就蝼蚁而言,确实拥有能够入眼的智慧,足够成为我的眷族。」

    这声音是直接出现在脑中的,而非来自对方的口中……伊比斯默默记下了这些特征,脑中不自觉地开始胡想。

    倘若恶魔有读心的能力的话,那便是万事休矣……「汝可知我为何在此处?」

    如果猜的不错的话,恐怕和我那个坑弟弟的老姐有关了。

    伊比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知。

    「我遭到了蝼蚁的背叛,丧失自由被这恶心的植物囚禁在此地,甚至一度无法施展灵能……幸好我转化了眷族,才逐渐恢复了些力量,能够使出最基本的心灵震慑和灵能钝击。」

    那样诡异的攻击,居然只是「最基本」……老姐啊,你都惹上了什么东西。

    把这么危险的恶魔关押在蜜蜂岭,又不向我透露消息,这是想让我死么……「即使如此,现在的我依然无法动弹。汝若是不想如之前的蝼蚁一样成为我的腹中餐,就得成为我的眷属,助我恢复力量挣脱束缚。」

    伊比斯的目光落在了角落的那个精灵的头颅上。

    两天前还活蹦乱跳的派伯,此刻只剩下了一个脑后开口的空空颅骨。

    倘若自己在这里出口拒绝,毫无疑问也会变成和他一样的下场。

    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表达了尊敬与服从。

    「作为您的眷属,我需要为您做些什么呢,伟大的存在?」

    这幅姿态似乎让卡拉古尼斯觉得心情愉悦,镰刀般的利角随着轻晃的头部而摇动起来。

    「去将更多人拽入交配的欲望,向他们传颂我的名号。」

    出现在脑海中的恶魔声音说道,「以及,散播恐惧,让更多的生灵因为我的名字而战栗畏怯——」

    伊比斯立刻就意识到卡拉古尼斯要命令自己做什么了——他要传播信仰!常人或许会认为是先有特定的神灵再有信仰,但作为精灵上层的一员,伊比斯却知道亚神的神职甚至能力都与信众的信仰相互关联。

    倘若所料没错,根据它的指令来看,发生在蜜蜂岭的乱交聚会就是塑造信仰的一部分……但是这明明是老领主的命令,可以向上追溯到令人不省心的老姐……以及……为什么要散播恐惧?亚神最多只会让子民们敬畏自己,让信众恐惧受信者可是前所未闻的做法。

    难道说这些命令的真正用意不是传播信仰,而是有别的用途?现在并不是认真思索的时候。

    伊比斯只是点头,表示愿意鞍前马后地效劳。

    「很好。汝不用担心,对于忠诚的眷属,我会慷慨地赐予奖赏——」

    巨蛾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诱惑的意味,「即使在蝼蚁之中,如汝这般天资卓绝的也算极为稀有。不仅同时身具三种赐福,更是罕见的能够天生触碰灵界的个体……灵能本是我族的专长,偶尔也有蝼蚁能够无意识使出些许技巧,但能够不用修行就触及灵界存在的,仍是第一次见。」

    它每说一句话,摆出了贪婪神色的伊比斯心里就咯噔一下。

    很少有人知道,英卡纳家族的人类继子是极其罕见的三重天赋者。

    第一个能力是短暂的瞬时隐身,即使持续时间只有短短几息,这在经验丰富的战士手中足以创造巨大的优势;其二是被命名为「痛苦之触」

    的,能依靠触摸皮肤让对手失去战力的能力;而第三个,就是「灵魂视」

    了。

    虽然对于天赋者而言,能力的质量比数量更重要,但在神明的权能面前,这也不过都是些凡人的小花招罢了。

    凡人的天赋能力终归是有上限的,可现在卡拉古尼斯说「修行」……彷佛听得见他的心中所想,巨蛾嗡嗡地颤动起rou翅,其上的宝石般的发光眼睛流转着粼粼波光。

    「

    汝,注目此景。」

    数目近百的假眼睛尽管并不会像真的眼睛一样转动眨眼,密密麻麻的样子仍是令人看了以后心悸气短头皮发麻。

    伊比斯本准备注视两秒就装作难以忍受闭上眼,但那些眼珠的瞳仁却一齐发生了变化。

    有的收窄如缝,有的生出三叉,上百颗一齐瞪大的眼珠竟是形成了一副连贯的图画,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在伊比斯的视界中,那瞳仁所组成的图案竟慢慢浮现,未能显现的断点也被补全连在一起,周遭的一切景物都渐渐隐去,只剩下奇妙古怪的图形……他突然觉得头疼脑热,彷佛有通红的钢针刺入搅动,忍不住大叫一声捂住双眼。

    再度睁眼时,那些图案已经消失了。

    巨蛾所有的假眼再度回复浑圆的瞳形。

    伊比斯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上竟沾染了鲜血——用手背向着脸颊上的液体抹一把,果然是从眼角流下了血液。

    幸好这血不多,很快就不再流出了。

    「汝之灵视现已得觉醒。

    来,汝且以灵视观我——」

    青年遵照着闭上了眼,重新开启了灵魂视,不,灵视。

    再度出现在眼前的,仍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黑灰色光团……咦,黑灰色?伊比斯惊讶地发现,自己原本只有白与黑的第二视界中出现了色彩。

    不仅仅是如此,他能隐隐感受到那些光团的心绪变化……这显然对眼前的巨蛾的光团不起作用,而身边昏死过去的妮芙丝的白色光团也不再有情绪活动,但他就是感觉自己已经有了这样的能力,就像人对自己的四肢指挥如意一般。

    「汝尚只能观而不能触,但此事不难。汝可见那里的尸骸?」

    顺着口器所指的方向,伊比斯看见了倒在派伯的头颅旁边的,像是巨型竹节虫一般的足有手臂长的异怪尸体。

    这具尸体同样被凿开了脑部吃干了里面的内容物,像个干瘪的秸秆一样倒在那里。

    「我还未吸收其中的原种,汝可直接将其吃下。

    虽非最佳处置之法,也可使汝能得我族之赐,探求灵能之秘。

    待我将眼移植于汝,汝便为吾之眷属,便可离开此地自由行动。」

    「移植?」

    「以我之支眼代汝之主眼。此乃恩赐,唯汝可得。」

    挖掉自己的眼睛后换上巨蛾的眼睛?明明是恩赐,伊比斯的心里突然警惕起来。

    这恐怕就是甜枣之后的陷阱,倘若它在眼睛里埋下了手脚,比如能够通过眼睛监视自己的行动,那么离开这里后找老姐报告的行为也会被它看在眼里……在想出应对方法之前,必须先转移话题。

    「为何您不自己出来散播恐惧呢?那些枝条这么细小,只要有柄斧头就能砍断,甚至我来扯断也能让您自由。」

    「愚蠢!此乃称谓精灵之蝼蚁其主神之枝叶,岂是凡人可摧毁之物?」

    这倒是真的。

    虽然损坏弗拉希纳斯的枝条是极为亵渎的冒犯神灵的死罪,但偶尔母树也会从枝丫上掉下几根来「赐予儿女」。

    虽然不少都失去神力与普通树木没有两样,也有坚不可摧的,被各大家族的能工巧匠视为最极品的兵器材料。

    更不用说那些还活着的枝条了,寻常成年男性连掰都掰不动,拿斧头去砍上几百下也不会磕破树皮。

    「不过,多亏此前拜服于我的眷属,此地的畏惧与欲求之食粮逐渐充足,枝叶的束缚也已松动。待到汝之行动有所成效,我恢复足够力量脱离此处的时机也将来临。届时,汝亦可得到好处,灵能之行更进一步。」

    此前的眷族……是普莉希拉?没等伊比斯再找出什么借口,巨蛾突然显现出了不耐烦的样子,腹部的触须都两两交叉在一起搓动起来。

    「够了!汝将那里的食物呈上来,等我进食后为汝移植眼珠,汝就可以离去了!」

    即使不用回头,伊比斯也能意识到那个「食物」

    就是昏倒过去的妮芙丝。

    能拒绝这个提议吗?看着卡拉古尼斯的焦躁模样,恐怕「留下她的性命增加眷族」

    这种提议只会激怒这个饥饿的恶魔。

    要把自己的小女奴交上去,看着巨蛾在她的额头上凿洞食脑……老实说,如果是老姐以外的任何其他人的话,他肯定能毫无负担地完成上贡,让无辜的生命成为恶魔的餐点。

    但如果是妮芙丝的话……伊比斯想起了不久之前和龙女在回宅邸路上的对话。

    那时候,她虽然嘴上仍是很倔,终于还是乖乖趴在了自己的背上,让讨厌的家伙背着回了宅邸。

    「不是我想让你背我,是为了节省时间……」

    「你不用非得强调这一点,这反而更显得你在乎了。」

    被一句话就呛到了的妮芙丝没有回嘴,不过她还没有气急败坏,所以还有继续调戏的价值。

    「你肯定会说,那你把我丢下来啊?。

    要是我真的照做了,你又能心安理得地觉得自己变成了不畏强权艰险的坚强英雄,硬撑着身体去勉强自己……」

    「我现在不会这么想。」

    少女平淡的声音响起,「你要丢下我,我就接受。你要背着我,我也接受。」

    她顿了顿,自嘲一般地轻笑出声,「让别人来为自己做决定总是要更轻松的,对吧。」

    那么,如果我决定要在这里扔下你了呢?伊比斯缓缓起身,来到了昏倒过去的龙女身边,将她抱在怀中。

    合拢双眼的女孩感受不到近在咫尺的恶意,只是吐出了平稳的呼吸。

    青年就这样转了个身,朝着已经张大口腔,赤红的口器急躁得一缩一伸地摆动着的巨蛾走去。

    「是的…好……真是美味的大脑,脑沟与皮层的褶皱香气隔着这么远也能闻到……来,把她抛给我……」

    即使在这里唤醒妮芙丝,两人生还的概率也是零。

    这个存在要杀死自己不过是一念之间。

    那么,剩下的选择就不多了。

    伊比斯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它向着卡拉古尼斯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