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叱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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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艺正在华碧的spa馆做着最好的精油spa。这是中下午,华碧的公主们刚刚睡醒起身, 做着各自的梳妆准备,像秦艺这种花魁角色,自然有权利开顶级摩洛哥玫瑰精油做全身按摩,其他的女孩也就是免费做个奶浴和芦荟灌肤。 突然有人敲门进来,说,“秦姐,有人送你的玫瑰花。” 秦艺裹着浴巾半坐起来,已经猜到了送花的人是谁,无外乎是昨晚包她的那个小富二代,因为要回家去陪老婆怕秦艺生气专门买了玫瑰花来赔罪。 “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净送这些。”秦艺语气中略显嫌弃,她们这种在风月场挣钱的,早就不信什么玫瑰花代表爱情的假话,有这份钱还不如送个一百克的金条实在。但同屋的其他做spa的女孩,早已发出了啧啧艳羡,秦艺是懂得笼络人心的,干脆说,那咱们把玫瑰花瓣摘了,你们拿回去泡澡用吧。 女孩子们岁数都不大,一个个二十出头。在东北,并非岁数越小越吃香,有一大部分男人专爱成熟大方又有点儿撩人风韵的那种,比如27岁的秦艺,如今华碧的开价最高的公主。徐棠音下死命令,不准华碧的女孩抽烟,怕染上烟臭味客人不喜欢,秦艺也不敢违拗,只能选了果味电子烟解乏。她看小meimei们在一起摘花瓣,享受着小腿按摩。 秦艺抽了口烟问小白:“你jiejie不在?” 被称作小白的女孩坐在一边儿捡花瓣儿:“我jiejie前天跟着客人去五大连池了。” 秦艺努努嘴,让按摩师多按按小腿,每天穿高跟鞋穿那么久,酸胀得狠,讽刺道:“出个差还得巴巴带着,真他妈没吃过好东西。” 另一个人称“老三”的就说:“白姐也算行了,眼瞅出头了,这个还处了挺长时间的呢,看来是要定下来了。” 秦艺并不当真,伸了个懒腰,乐道:“等你jiejie结婚了,我给她包个大包。”小白抬头吐舌头:“我姐可说了,你那点儿钱留着给你老妈养老吧。” 六七个公主在一起,难免要八卦几句,从华碧到梦巴黎,谁不在她们的舌头里。说来说去,就说到张楚楚的身上。老三跟孟梦住一个屋子,孟梦又和张楚楚是盖一个被子的小姐妹,因此老三知道的最多,她压低了声音说:“真不赖啊,张楚楚上次回来说,那男的又给她买东西了。还要买车,让她去考驾照。” 秦艺冷笑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怎么没说给她在外面买楼置地,开个大公司让她做老板娘啊?她要有这个本事,还在咱们华碧混什么。” 众人都知道秦艺素来看张楚楚不顺眼,也觉得以能力素质来论,能傍上神秘金主的该是头牌秦艺,更何况那日徐棠音明明安排的是秦艺在场去陪在贵客身边,怎么就带走的人李代桃僵变成了张楚楚这个小丫头片子。张楚楚的上位属实是折损了秦艺的威风。 “一年前还跟我屁股后面捡我不要的客人呢,jiejie长jiejie短,瞅着可像个人似的了。结果现在呢?抢我的客不算,人搬出去了攀上高枝儿装不认识了。脸对脸走路,离老远瞅着我了也不说上来打个招呼,一扭脸当没看见避开了。小婊子,我看哪天让人踹了回来我不收拾死她…” 秦艺的狠话未完,有人蓦然拉开了包厢的日式抽拉门,叫骂着“不要脸”,一脚踹在她肚子上,随后扯着秦艺的头发使起劲来。起初众人还以为是谁家的太太打小三找上了门,不敢还手,待到真拉起架来才看出珠光宝气的女人不是八卦中心的张楚楚还是谁? 秦艺先被踹倒就失了先手,回过神来才知道是自己八卦被人抓了现行。秦艺本来心虚,想着任她打两个回合收手就算了,谁成想张楚楚跟疯了似的不肯撒手,秦艺被打得疼痛,仗着自己手臂长,只往张楚楚脸上抓挠,恨不得给张楚楚抓毁容。众人抱腿拦腰,惊叫连连,一屋子装玫瑰花瓣的桶被踢翻,spa按摩室红雨片片,倒成了个小花圃了。 “还打?还打!都给我停下!再动手都给我滚出去!”脸都被气青的齐红站在门口呵斥。 半小时后,齐红带着两个都不光彩的女孩站在于明义的办公室里,一个脖子上有几道抓痕,一个捂着小肚子疼得钻心。于明义自从北山集团被撸了下来,手头就管着华碧这一块,偏又遇上这种破事儿。 秦艺见了于明义跟见了亲人一样,眼圈一红就伏在他膝头哭上了。老三略带尴尬地把事情三言两语讲完了,于明义骂了她一句“没事儿就知道嚼舌头根子”,就示意她回去,顺便把外面听墙角的一串女人都带走。 张楚楚也不辩解,也不低头,只管在齐红身后一站,一脸的骄横,甚至还抱着肩膀。于明义揉揉脸,示意她:“你先回去,那个…等客人来了我会过去说这个事儿的。” 张楚楚显然被“客人”这个称呼又一次激怒了,因为她是摔着门扬长而去的。齐红收到于明义的眼色,也追着张楚楚出去了。 秦艺更伤心得惊天动地起来:“这就拉倒了?你光罚我…我妈躺在医院里都不认识人了我还在这儿拼死拼活地干,都没说回去看一看,就想多挣点儿钱,你还罚我,你干脆罚死我吧反正我也给你挣不下钱来了…呜呜呜…”说完捂着脸呜呜哭倒在于明义怀里,打着滚往人身上蹭。 说起来于明义也是秦艺的老恩客,当初她出台时很照顾她,闻言也沉默了一会儿,道:“行了,你妈还在医大附属医院呢?我去给她打钱,二十够不够用的?不是有保险吗,剩下的走医保吧,我去给你找找人办下来…好了好了别哭了…” 安抚住秦艺,于明义又喊徐棠音来办公室。为了前情人,跟现情人讨论怎么给手下员工上眼药。这事儿也只有于部长做得出来。于明义抽完一支烟,徐棠音把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反问他一句:“你想怎么做?” 这事论理是张楚楚先动手,秦艺年纪比她大还让了她。论情,公主们抢客人或是喝醉了动手,亦没有打得这么狠的,齐红到的时候秦艺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喊疼,只怕还要去医院查一查。 但于明义最担心的还不是女人打架。而是从这事情上来看,这张楚楚不明显是个祸头秧子吗? 才得脸了三个月就敢跟人动手,这是同事不合吗?在于明义眼里,这是公然挑衅华碧的权威。论起来,秦艺在华碧挂的名头是高级演艺人员,公家来人的时候表演个钢琴曲什么的,私下陪唱陪酒陪出台。而张楚楚只是个初级模特,说粗俗一点,开苞的时候也不过跟的是身家几百万的小老板,两人之间差着等级无数,连小时工资都不一样,一个六千一个一千五。张楚楚能得意无非是有董珈柏包养,可是这也不等于她就可以任意践踏规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至少在他于明义面前不行。 徐棠音一对眼神就知道于明义脑子里想什么,倒了杯茶:“在少爷面前掌握好力度,大家对峙起来不要失了分寸啊。” 对董珈柏掌握好力度可不等于对齐红掌握好力度,于明义在带秦艺去医院前,特意把齐红喊来一顿好骂。 “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这么大人活狗肚子里去了?平时你是怎么带的人?在她身边也不管管说话办事儿,就这样的带出去了都是给华碧丢人知不知道?打人不打脸,打成这样都得歇工。今天打一仗明天打一仗,过两天元旦都打躺下,到那时候客流量一大客人点谁出台?点我出去站着去呗?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吧?” 当着秦艺的面把齐红骂了一顿,秦艺心下暗爽却不露得色,等于明义都骂完了才不咸不淡缓和两句:“算了于哥,红姐也管不到那么多,都是张楚楚自己不懂事儿,以后好好教育她就没事儿了,大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还能跟她一个小孩子置气吗。” 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秦艺不置气,置气的另有其人。 张楚楚那一天确实是带着气来的。她跟了董珈柏这几个月,胃口逐渐变得大起来,不再满足于珠宝首饰,而是希望像其他公主一样被带到社交场合周旋——哪怕以情妇的身份也好啊,又何尝不算是过了明路,让人都知道知道她如今是华碧少东家的人了。 但不管她怎么撒娇,董珈柏都不为所动,宁可许她首饰衣服名牌包,就是不松口让她陪着出去应酬。张楚楚就算再怎么抓心挠肝,只能眼睁睁看着董珈柏换好衣服然后离开。 张楚楚心里的邪火没地方撒,又舍不得摔东摔西的,干脆去厨房砸了两个玻璃杯让阿姨过来收拾。又来华碧找一个小姐妹说话,路过spa室门口不巧听见里面议论自己。 张楚楚今天敢动华碧的规矩,明天就敢动他于明义手中的权力。这才是核心,但是眼看着董珈柏似乎并没想到这一层,于明义实在不好深劝,更不好偷偷通报给董北山。这下还真成了养虎为患了。 于明义亲自跟董珈柏汇报了这件事,董珈柏倒没揪着秦艺一定要处置她,也没护着张楚楚———这倒是出乎于明义的意料——董珈柏甚至有些隐隐不悦。 昨晚发生这件事后,张楚楚就给董珈柏打了电话,而彼时董珈柏在群力陪着家人吃饭。餐桌上摆了十道菜,荤素搭配浓淡合宜,但是没人有心思动。盖因董大小姐又不爱吃饭了。无论是蛋羹还是容易消化的玉米汁,你还特意多放了半勺糖。医生前一阵来看了说还是脾胃虚弱的老毛病,容易积食、挑食,都属于小孩子的正常现象。你只能跟阿姨研究菜谱,又领着毛毛多多做cao。 但毛毛吃起饭来仍然是有时好有时坏,譬如今天,碗里的藜麦饭毛毛只吃了一口,切成三段的蛋卷吃了一段,然后喝了半杯玉米汁就不肯吃了。rou沫蛋羹一口都不肯动,淋了麻油的白灼小青菜更是看都不看。你挖着贝贝南瓜,想哄她再吃两口主食。毛毛只舔了一下就把头扭到一边。 董北山正和你愁得没有办法,董珈柏偏生摁了两个电话,董北山当场就转移了火气:“吃个饭哪来那么忙的事儿?手机撂下!” 这股无名火发得你也看不下去。董珈柏低着头不说话,你刚让阿姨煮了碗虾仁小馄饨,诱得毛毛张开嘴,看着她吃掉,刚想劝一句给董珈柏解围,可是一转脸毛毛就把才吃的小馄饨吐出来,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咧开嘴“呜呜”两声发起了小脾气,伸着手要人抱,否则就要做出哭脸来。 董北山心疼女儿,拿纸巾擦干净脸蛋,把毛毛抱着下了桌去哄。你支着头叹了口气,收拾心情说:“珈柏你先吃啊,我去给毛毛热杯奶。” 董珈柏抿唇说:“好,小妤姐,你别太担心。” 你勉强一笑。 来了华碧后,董珈柏只是告诉于明义管束好所有公主,至于张楚楚犯下先动手打人的错,他连提都没提。于明义没有办法——没收拾了秦艺给小情人出气已经是不错——只能捏着鼻子应了。 张楚楚缩在沙发上靠着董珈柏,完全没有在别人面前的那股厉害劲儿,像把爪子都收起来的小猫。她小声哭了一会儿,痴缠着董珈柏不放。董珈柏端详了一下她的脸,又看了看脖子上的伤口,哄哄她。 “好了,伤在脖子上别人看不出来,给你挑两件高领的秀款时装好不好?” 张楚楚又可怜巴巴地别过身子,只给董珈柏留一个侧脸,她侧脸线条流畅,看着格外单薄瘦弱,惹人怜爱,真的是楚楚可怜:“那我伤了,至少这一个礼拜都没法伺候董哥嘛。” 董珈柏把她打横抱起来就往卧室走:“谁说的?” 董珈柏的手指在张楚楚肩上懒懒画着圈,又卷起乌黑的一缕长发,身下,张楚楚伏在他腿间认认真真做着吞吐的口活,把董珈柏舔得隐隐有射精的意思,董珈柏拍拍她,她乖巧地起来跪趴好,任董珈柏扶着性器缓缓顶进去,张楚楚立刻嗯嗯啊啊地随着动作叫起来,被调教得很合男人心意的xiaoxue一收一缩。董珈柏cao了几下,然后射在了里面。 张楚楚一贯是吃短效避孕药的,董珈柏知道。 “开春就把避孕药停了吧。” 张楚楚傻了。想不到这种天大的馅儿饼也能落到自己头上。 董珈柏用手拨开垂在她额前的发,别在她耳后,捏着张楚楚薄薄的耳垂,没有对一脸惊愕的她给出自己这个异想天开的行为的解释。董珈柏提上一点被子,掩去女孩赤裸的春光。他想看到她孕育生命的样子,他想拥有一个家,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温温柔柔的拥抱,一个含着笑意和爱意的眼神。 张楚楚傻了,齐红也傻了。再也没有人能想到董珈柏竟然抽风要让张楚楚怀孕。巨大的狂喜过后齐红更下定了攀附着张楚楚的决心。徐棠音管着华碧,那是看在她前头那个死鬼男人为了董北山挡了一条命,她才能坐了这个位置稳稳当当。可是谁没有本事?她齐红自认为不差什么,长久以来却只能屈居人下。现在有了很好的一条青云梯,她就是磨破了手也要抓牢。 齐红给张楚楚出了主意:光嘴上说好听的不够,什么此时今生的,那都是画饼,要真能抓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硬道理。 张楚楚迷惑,觉得董珈柏大方,她手里也松快,不知道还要把什么抓在手里。齐红提醒她:“光是东西早晚不值钱,要抓就抓个能生钱的不掉价的。” “金铺。” 善仁几个商业广场经营得红火,在哈尔滨俨然有垄断之势,虽然挣不到大钱,但好歹资金周转得开,一楼珠宝玉石名表名包奢侈品店琳琅满目,张楚楚每次去逛街除了购物再没想过别的,现在被齐红一字一句提醒了才恍然,原来她也有资格当个小老板。只要借好董珈柏的力,她能得到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董老板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些东西还能落到别人手里吗,还不是他想给谁就给谁,他一句话的事儿,咱们又没要金山银山,给两个铺子不过分吧?再说孩子生出来了总得有东西傍身呀,你没钱谁给你办事?”齐红苦口婆心分析厉害, 张楚楚真的往心里去了。她只有二十一岁,没人教过她这些世情道理,做了公主身不由己,跟了董珈柏只当自己是陷入爱情,现在才知道要借着爱实打实给自己捞些好处。齐红的指点对旁人或许是耳边风,对她则是金玉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