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想了解她

    天色已经暗了，银装素裹的大地披上了轻纱似的黑夜，把寂静也覆在里面。

    青叶缩着脖子下坡，两个壁灯一左一右的从她垂落的袖袍里伸出来，她是来换灯的。

    离开温暖的室内之后，寒冷似乎无处不在，发着飕飕的声音往衣服里钻，青叶被风吹得只能半眯着眼睛看路，眼前到处是飘落的雪花，非常遮挡视线。

    又下起了大雪。

    但王和统领还没回来……

    青叶叹着气取下墙上光亮已经非常微弱的壁灯，换上了新的，细微的沙沙声响起，她咻的一下回过头，在崭新火光的末尾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王，统领！”

    他们俩的表情有种如出一辙的冷肃，苍竹朝她点点头，苍岚看了眼新换的壁灯，问道：“她吃饭了吗？”

    “还没有，神使醒来后问了您的去向，自己在客厅里待了会儿，然后就去楼顶了，现在还没下来。”青叶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

    苍岚迅速上楼，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青叶才开始向苍竹搭话，她可不敢当着王的面这样。

    “统领，您……”话才出口，她却忽然失了声，任凭后续的话消散在风里。

    因为他正看着这栋建筑物的楼顶，哪怕从这里只能看到昏暗的轮廓。

    楼顶的门被推开时会发出吱呀的刺耳动静，打破了一方沉寂，也惊动了坐在凳子上的人，端木焰回过头，看见是他后惊喜的跑过来。

    “你回来啦。”

    她的身上全是厚厚的雪花，踮起脚就要抱，苍岚把她按住，迅速扫掉了她身上的落雪。

    堆的这么厚，她到底是在这里待了多久？

    “为什么不在里面？”他问。

    “我想出来透透气，里面待久了会有点闷，她们怕冷，我不想开窗户。”端木焰扬起脸看他，楼顶没有灯，但她看得清，包括他脸上的表情。

    “因为你一直不回来，所以我问了下她们，她们告诉我你去祭拜前代蛇王了。”

    前代蛇王，苍岚的父亲。

    端木焰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几乎摸不到温度。

    好冰。

    在黑暗里，苍岚看不清她的脸，但能听懂她话里的担忧，“你还好吗？”

    ‘还好’，他应该是要这么回答的，但实际上说出的却是——

    “不太好。”

    苍岚把她抱了起来，是那种他很少会用的紧抱的姿势，一只手臂环在她的腰间，一只手摁着她的后背，牢牢地和她贴在一起。

    端木焰顺从的放松了身体，她现在脚尖都着不了地，整个人基本是悬空的。

    苍岚把她抱到比自己还高一截的地方，然后把脸埋进了她的颈窝里，也不说话，端木焰低头看他的发顶，她很少能用这种视角看他。

    其实他头顶上也有发旋，她用手摸了摸，肩膀上的脑袋也跟着动了下。

    端木焰点燃了数个火团让他取暖，他的身体冷的完全不像是活物，然后她学着以前他安慰她的模样，轻拍着男人宽阔的脊背，那里绷的很紧，相比之下他抱她的力气似乎都是克制了许多的。

    手下的身体随着她的安抚慢慢放松下来，苍岚顺滑的发丝在升腾的火焰里反着润泽的红光，端木焰看的心里痒痒，有点想亲一下。

    这时苍岚抬头看她，他们无声的对视，任凭落雪和大风呼啸着飘落，没有寒冷再能近身，他们的视线在闪烁的火光里胶着在一起。

    他仰头，她低头。

    冰冷和温热的嘴唇贴合，端木焰温柔的迎合，苍岚用那双夜蓝色的竖瞳专注地看她，这是个非常轻的吻，像羽毛落在水面那样轻。

    端木焰感觉他的状态不太好，她有点担心，所以这次接吻时她没有闭上眼睛，他们仍然在对视，并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见他的眼里流露出些许悲伤。

    端木焰心里一凛，立刻用力地抱住他，她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脆弱的一面，以前曾经也有过好奇，如果他情绪失控时会是什么样子的？他会有哭的那一天吗？

    她现在不好奇这样的问题了，因为只是这一丝他愿意在她面前袒露出来的脆弱，都要让她的心揪起来了。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晚饭后，他们从防线回去，面前是无垠的黑暗，蛇尾在雪地上只会发出很轻的声音，他们路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连绵弯曲的线。

    苍岚沉默地看着前面的路，火团们把附近照的纤毫毕现，这场雪很大，却没有落在他身上的雪花。

    “乖乖，可以和我说说你的世界吗？”他想了解她。

    “当然可以，你想听什么？”

    “就说说你的生活吧，我想知道你的过去。”

    “嗯……我想想。”

    端木焰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倒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说了，她的生活？好像都是些很平常很普通的事情，而且地球和这个世界的差距很大，她要怎么给他解释那些完全不同的概念？

    不过但她还是很快就开始说了，“我所在的世界叫做地球，在我们那里，也有很多族群，这些族群被叫做国家，我所在的族群——也就是国家，叫做华国。”

    地球，国家，华国。

    苍岚在心里默念这些陌生的词，听她继续道：“华国有十几亿人口，也就是十几亿个像我这样的人，哈哈哈……傻眼了吧？等等，你知道亿是什么概念吗？”

    “乖乖……”

    苍岚有点无奈，端木焰闻言不再逗他，她在蛇族的书籍里见过亿这个字，她接着道：“我在华国是一个大学生，大学生就是……嗯……”

    她停下来想了想，犹豫着说：“在我们那里，小孩子从几岁开始就会去学堂上学，蛇族也有学堂，你应该能理解这个概念。不同的是，我们中的大部分都会上学上到二十二岁左右，一般十七八岁之后还在上学的就是大学生了。”

    “蛇族有族规，华国也有自己的族规，名字不太一样，叫法律，我们那里是不允许伤害别人的，那边管的可严格了……”

    “……”

    时间在她的声音里流逝，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回到了蛇族居住那座山，端木焰讲得口都渴了，一回到住所马上冲进去找水喝。

    “地不平，不要这样跑。”苍岚皱起眉，受伤了怎么办？胳膊才好几天就这样。

    端木焰喝够了水，跑过来吧唧一口亲在他的下巴上——身高差如此，她尽力了。

    “知道啦知道啦，你现在越来越像爹系的了……不过以前好像就有点？”最后一句她说的很小声。

    苍岚一把将人拎起来，薄唇贴在她的后颈上蹭了几下，“乖乖又想腿软的走不动路了？”

    “哈哈哈哈……别、别碰脖子，好痒哈哈……”小家伙在他怀里笑着缩成一团，苍岚被她清脆的笑声感染，也跟着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