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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让他改变心意。他承认这个小家伙有一点意思,但也仅限于一点点,大概只有一粒青麦那么多一点。当太阳消失在地平线后,顾羲庭逐渐变得紧张起来,他双手环抱着双腿,下巴枕在膝盖上,眼神有些空。他开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仿佛只是为了排解不安,并不奢求对方有什么回应。贺晏几乎可以确定,在他没有来之前,少年也是这样排解恐慌。“你知道羲庭是什么意思吗?这是太阳别称,我朋友们都叫我顾太阳,难听死了。”少年扯了扯嘴角,努力想要活跃气氛,但是他失败了。“我出生时候,我mama因为羊水栓塞难产而死。医生预测她能挨过晚上,可惜她最后还是没能看见第二天日出。我爸爸就给我取名羲庭,他说mama虽然没有看到太阳,但是她在去世前看到了我,他说我就是mama太阳。”“可是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太阳,我有都是从别人那里抢来。”少年垂下眼睑,“我不仅掠夺了我mama生命,我也害死了我爷爷。”“在我八岁那年,我缠着爷爷去山里旅游,没想到梅雨季节山洪爆发,爷爷尽全力托起我,他自己却被洪水冲走了。”顾羲庭说了很多,他亲人,他同学,他最喜欢推理作家,他最爱吃冷兔……变声期似乎没有对少年声音做出太多改变,他依旧声音清亮温和,最开始还兴致勃勃,但是越到后面语速越慢,渐渐带上了哽咽声。“对不起,我可能有点失控,强迫你听我说这些……可是我现在不说,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顾羲庭眼睛落在铁皮门上,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再也没有了下午安慰贺晏时镇定。他比谁都明白,这是他在世上最后一晚了。天空越来越黑,连最后一丝光芒也被黑暗吞没。当那道门再次被打开时候,就是他生命结束时候了。豆大眼泪从少年眼里滚落,贺晏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就像是心脏被人捏了一下,酸酸涨涨,是他从未有过感觉。他问少年:“你恨他吗?”顾羲庭摇头:“我不知道。”贺晏本来想说,如果你杀了他,我就带你出去。但是对上少年那双清澈眼睛,他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虽然已经落到了如今境地,但他眼中依然没有怨恨,没有杀意,只有对现实生活热爱与不舍。在那么澄澈灵魂面前,任何关于善恶试探都是亵渎。贺晏把自己埋在干草堆里,缓缓闭上了眼。等到死亡过程比死亡更可怕,等到铁皮门被推开瞬间,顾羲庭恐惧被推向了最高峰。“吱呀”一声响,铁皮门被打开了。昏暗夜色中,走进了一个身材高大男人。顾羲庭心脏瞬间狂跳不已,浑身细胞都发出警示,要让他立刻逃离。然而他被死死困在这里,一切挣扎都是困兽之斗。男人穿着卡其色衬衫,胡须浓密,深邃眼睛里透露出一股异样热情。他左肩背着一把鲁格10/22半自动步枪,右手拿着一把大菜刀,视线在屋内扫了一遍,然后缓缓关上了门。男人一步步逼近,就在顾羲庭以为自己即将去世时候,杰克却突然解开了绑在他脚上锁链,不一会儿,贺晏也被解开了。最后他们两人都只剩下左手还系着一根细细铁链,摇上去哗啦啦响。男人丢了一把菜刀在他们中间,像是审判众生天神,居高临下道:“开做一个游戏吧,你们谁能杀了对方,我就放你们走。”顾羲庭心脏一瞬间急速跳动起来,他视线落在那把锋利菜刀上,求生本能让他狂喜,然而更大绝望把他重新拖入了深渊。很快他就恢复了理智,语调还算平缓问:“我凭什么相信你?”男人扯了扯嘴角,眼中露出嗜血目光:“你还有选择吗?”这已经不是这个亚裔少年第一次在他面前唱反调了,实际上,杰克也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会如此倔强。他不会哭,不会叫,更不会像别人那样被殴打就求饶。虐待一个没有任何反应人,还不如虐待一只狗,狗被踹了一脚,至少也知道叫一声,而你打他一下,他却只会闭着眼,把所有闷哼声都往肚子里咽。杰克很快就对他兴趣缺缺,但与此同时,他心中又涌起了更大期待。他要看到对方绝望表情,看到对方抱着他大腿哭泣求饶。到那时候,他会体贴解开对方捆绑,替他小可怜擦掉脸上眼泪,然后指着前方广袤无垠麦浪,温和体贴说:“你只要在五分钟内跑出我视线,我就放过你。”杰克是堪萨斯州一个农场主,这里人烟稀少,只有一条乡村公路通向他居所,是完美猎杀场所。他会给猎物希望,在对方觉得已经安全时候,再给出那出其不意一击。“嘭”一声响,子弹出膛,猎物跌倒。但他不会在初次就攻击要害,他会先封锁猎物行动力,然后在拿着猎枪缓缓逼近。他最喜欢看人类从希望陷入绝望瞬间,那一瞬眼瞳变化,是世间最美妙景色。之前小可怜都好好配合了他游戏,但是眼前这个人偏偏不。他宁愿待在这间小屋里,被他一遍遍殴打,也不愿意和他进行那个好玩游戏。少年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从他被带进来,就失去了所有生存可能。但是没关系,他又重新发明了一个新游戏。杰克悠闲站在一旁,像是猫抓老鼠一般缓缓道:“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如果逾期未分出胜负,那谁都走不了了。”这是一个残酷得令人发指游戏,生与死,善与恶,皆在一念之间。顾羲庭看了一眼刀刃,缓缓闭上了眼。那一瞬间,他眼前走马灯似闪过了母亲照片、父亲面容,最后定格在爷爷笑脸。头发花白老人用尽全力把他举在头顶,在洪水淹没他脑袋前,给他留下了一个大大笑脸:好好活着,我不后悔。再次睁开眼时,顾羲庭心里异常平静,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贺晏,来吧。”贺晏喉咙滚了一瞬,他觉得自己有些干渴。青年大半个身体都陷入了黑暗中,后背笔挺面容沉静,让他看上去像是一柄锋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