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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跑。身为村长的竹文韬也不例外,他就算再有威信,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哪能见得这样的场面!他双腿一软,当即瘫倒在地,身子抖得如同筛糠。贺栖洲没有一句多的话,他拔出利剑,挡在了竹文韬身前,只微微回头叮嘱了一句:“竹村长躲好。”再回头时,少年已经一踮脚冲了上来,贺栖洲横剑一拦,狐狸尖锐的指甲与剑锋擦过,发出一阵阵刺耳的铿声,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贺栖洲的剑极快,少年的身手更快,两人的对峙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少年硬接下他几招,向后退了一步,笑眯眯道:“贺道长,你可得看好竹溪村的人。”贺栖洲持剑而立,也冲他笑了笑:“看不好呢?”少年一歪脑袋,半边脸颊鼓起又憋下,他思索一会,终于说:“竹溪山,是我的,你看不好他们,让他们到后山来烦我,我就拧断他们……”竹文韬瘫坐在地,或许是得了庇佑,也敢开口接茬了:“你要……拧拧拧拧什么……”少年绒绒的耳尖抖了抖,笑道:“全村的鸡脖子。”说完,他便一转头,冲着方才竹四嫂家破损的篱笆缺口,一纵身飞了出去。一抹艳红的身影,终于隐没在层层墨绿的竹林中。贺栖洲也不追,他收了剑,缓缓转身,拉起了瘫坐在地的竹文韬。等他们二人重新站稳时,村里的老小们全都从屋子里挤了出来,他们眼含热泪,围着贺栖洲,将颤抖的手缓缓伸向他。竹文韬也不再板脸,他终于紧紧攥住这白衣公子的手,声泪俱下道:“贺公子,贺大侠,贺道长……竹溪村,竹溪村有救了!您来了,竹溪村终于有救了!”问往昔村落无宁日第五章·问往昔村落无宁日许久没在夜里亮堂过的竹溪村,终于在贺栖州到来的这天夜里,迎回了属于他们的万家灯火。村子很小,全村到齐也不过几十号人。月光笼罩的竹溪山脚,一条平坦宽阔的小路,连起了村头到村尾的每一户人家。被撞坏篱笆的竹四嫂住在村中小广场的边上,她正吩咐村里的年轻小伙们帮把手,把小路旁的灯笼全都点亮。贺栖州拔剑轻轻一挑,将最后一段麻绳割断。他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竹四嫂虽然嗓门不小,个头却也真的不大,叉着腰站直了,也不过才到贺栖洲的肩头。这样一个瘦小的妇人,让她独自一人修理这破损的竹篱笆,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罢了。贺栖洲看着修好的篱笆,拍了拍手,这些活,他在师父门下时也没少干。“贺道长,快来快来,村里人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呢!”竹四嫂端着满满一盆鲜果,笑得脸颊发红。贺栖洲往她那边一看,一片明亮的灯烛里,集齐了竹溪村大大小小几十口,这几张大方桌也是竹制的,与长安酒楼中常见的酸枝木桌大不相同。死里逃生,竹文韬感激不尽,对这位救命恩人热情得不得了。他贵为一村之长,甚至将贺栖洲的座位安排在他身旁,一番忙碌后,几桌人纷纷落座,相互敬了几杯酒后,便各自动筷子开餐了。这村子的风情倒是格外坦率,没有那些繁复的礼节。村长敬了贺栖洲一杯酒,却没勉强他赏脸。几杯酒下肚,之前那个严肃的竹文韬仿佛换了人,他坐在竹椅上,看着推杯换盏的竹溪村民,缓缓开口:“贺道长,咱们村,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的夜晚了。”贺栖洲问:“是山里的妖怪么?”竹文韬摆摆手:“狐狸生在山里,那是山里的事。可山里的事,也实在让村子不太平。”贺栖洲道:“在下洗耳恭听。”竹文韬抬起手,缓缓比划一圈,示意他看:“这竹溪村,依着竹溪山,傍着青竹溪,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蜀中地气暖,又在山坳里,气候养竹,也养人。我们一村就这么些人,世世代代都在山下,靠着这山里的竹子过活,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也算得上平静安稳。直到我爷爷当村长那年,这竹溪村的后山,就再也进不去了……”那年竹文韬还小。一天早上,阿爹出门时,给了他一小块rou干,吩咐他好好在家读书。阿爹说前山的笋子都挖光了,得往后山走走,要是运气好,等傍晚回来了,就让阿娘用新挖的笋炒rou吃。竹文韬挥手跑到村口,目送着阿爹上了山,这才回家读书习字。谁知这时间一晃到了傍晚,夕阳沉入竹林。他搬着小凳子,从家门口坐到院门口,又从院门口坐到村口,山路蜿蜒,像一条灰白的小蛇,随着竹溪山吞没了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这山就成了黑黢黢的兽口,将小路一点点吞没干净。村里的大人一个个提着灯笼从他身边讲过,摇晃的烛光又将被掩藏的小路点亮。阿娘急匆匆跑过他身边,只吩咐了一句要乖乖听话,别乱跑。他果真乖乖听话,就在村口坐着等,一直坐到了后半夜。夏天的后半夜,风是凉的,草丛里有碧色的流萤,像坠入村落的星光。万幸在星光散去的那一瞬间,村里人带着阿爹回来了。他赶忙站起来,伸手去接阿爹的竹筐,却瞥见那竹筐破了个口,那破口状如撕裂,坚韧的竹篾被生生折断,而破损的口子处,还有几道深深的抓痕。阿爹回家后发了烧,阿娘和他忙前忙后的照顾着,足足一天一夜。阿爹醒来后,给自己灌了足足两壶茶水,他坐在桌旁,看着阿爹瞪直了眼的模样,半晌不敢吭声。“后山有怪物……”这是阿爹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说这话时,阿爹的眼睛都发直,他盯着孩子看了许久,终于将年纪尚小的儿子抱在了怀里。“我在爹怀里时,只觉得他浑身都在发抖,当时是八月,但他的胳膊和身上都是冷汗,只有贴着心口的时候,还能感觉出一丝热度来。”竹文韬说到这,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贺栖洲说:“这妖怪是什么模样,可有人见过?”“谁敢啊……”竹文韬无奈的笑了笑,“后来,我拿着那个破了的竹筐,趁着赶集的时候,去山下问了镇上的猎户,他说那爪痕一看就是狐狸的,又尖又利,可他说完,又困惑起来,你猜是为何。”贺栖洲道:“因为狐狸没这样大的力气,能将用上好竹篾制成的竹筐生生抓裂。”竹文韬缓缓点头:“从那以后,也不是没有不信邪的,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