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 第92节
黎里烦她,往柜台走:“话传出去,他?爸把你店砸了。” “我不就跟你说嘛。”马秀丽咕哝,又说困了, 上楼打瞌睡。瞌睡是假,吹空调是真。快六月下旬了, 还不舍得在楼下开空调。 黎里听着她脚步声上楼,翻了个白眼。 她取下系头?发的皮筋, 拧开电风扇。 燕羽走上台阶时, 就见?衣着清凉的少女长发蓬松,趴在柜台上对扇吹风。白t恤的小方领露出她整个纤长的颈子, 瘦清的锁骨一览无余, 胸口的肌肤细如美玉。 还看着,她扭过头?来, 冲他?一笑。 燕羽低头?理了下肩上的琴盒背带, 才走过去,照例拿了瓶水, 又拉开冷柜拿起一支梦龙。 黎里说:“不吃。以后不许在这儿买东西?。” 燕羽愣了下:“啊?” 黎里往天上指了指,说:“讨厌死了,别让她挣钱。” “好。”他?答应着点点头?,也不问缘由?,横竖听她的就是了。他?关上冷柜,一手还握着那?瓶水,思索了下,看向她,征询地说,“但?我要?喝水。” “……”黎里笑一声,朝他?伸手,“拿来。” 燕羽将水递给她,食指在她手指上碰了碰。 黎里看他?一眼,滴一声扫了条形码,又瞟他?背上的琴盒,说:“江边那?屋里不热?” 他?正拿手机付钱,抬了下头?,说:“还好,我不太怕热。” 她问:“心静自然凉?” 他?听出她在打趣他?,抿唇浅笑了下,说:“可能吧。” 黎里抬眉:“原来我怕热,是心浮气躁。” 燕羽收了手机,说:“想去乡下吗?” “啊?” “芦汐镇。最近有个曲艺下乡的活动找我,一起去玩?” “去几天?” “两天。” “好。” 此次曲艺下乡是省曲艺剧院牵头?组织的公益活动,节目以民乐和地方戏剧为主,旨在繁荣传统文化,推动乡村音乐教育。按惯例,演出者既有本省德高望重或耳熟能详的表演艺术家,也有经验丰富的曲艺工作者,还有省内各曲艺高校优秀的在校大学生?。 演出队大部分从?省城集中?出发,但?芦汐本就是江州下辖村镇,燕羽便自行前去。 出发那?天,橙色高温预警。 从?江州去芦汐的车是常见?的乡镇中?巴,没空调,车顶上挂着个朝四面旋动的电风扇。两旁车窗大开,夏风奔涌。车子跟快散架了似的在种满悬铃木的乡镇公路上飞驰。 琵琶琴盒卡放在后座,燕羽跟黎里坐在最后排,被风吹得眯了眼。 车上除了他?俩,也无其?他?乘客。 “小时候坐这车,人很多的。”黎里说。那?时候,拎着鸡蛋篮子的妇女,牵着羊的老头?,挑着蔬菜担子的壮汉,拿布条拴着母鸡的老奶奶,吃着棒棒糖的小孩,热闹极了。 “现在私家车多。”燕羽说,“住在镇上的人也少了。” 阳光和绿树从?车窗外流过,黎里揉了揉眼睛。 燕羽问:“困了?” “大清早的,困什?么。但?车一晃就想闭眼。” “你可以靠我身上。” “我怕你热。” “我不热。”燕羽说,“你靠吧。” 黎里靠过去,枕在他?肩头?;他?等了一会儿,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 黎里轻轻回握,说:“你身上有香味。” 燕羽揪起t恤领子,低头?朝里嗅了嗅,什?么也没闻到。 他?说:“没有吧。” 黎里扭头?,刚好从?他?拉开的领口看进去,少年锁骨削利分明?,胸膛单薄却正青春。 她一指勾住他?领口,小动物?般凑去他?脖子上一嗅,眉眼轻撞在他?下颌上。他?愣了愣,她轻笑一声:“有。” 他?有点儿痒,缩了下脖子。 她定睛,手摸到他?脖上,勾住一根链子,纳闷:“咦,戴的什?么?” 项链从?他?领口拉出来,竟是那?枚玫瑰金的硬币,她从?推币机里拿的那?枚。去掉厚边,留了均匀而光滑的币芯,做吊坠大小正好。 黎里有些惊讶:“你一直留着?” 燕羽低眸:“你送给我,是希望我扔掉的?” 她弯唇,拇指抚摸币上的王冠纹路,说:“做项链还挺好看。” 她将链子从?他?领口丢进去,重新轻靠他?肩上,说:“真的有香味。你用什?么洗的澡?很好闻。” “舒肤佳。”燕羽答。 黎里说:“小孩才用舒肤佳。” “谁说的?” “它广告里都是小孩。” “……”燕羽说不过她,问,“你用什?么?” “力士。广告都是皮肤光滑的性感女人。” 他?无声笑了下。 “笑什?么?笑我不性感,皮肤不光滑?”她牵他?的手放在她光露的大腿上,低声,“我身上很滑的。” 燕羽手心握着她的手,手背贴着她的腿,一动没动。 黎里不语,手指在他?指根划动,划着划着,将他?手掌翻转过去。 少年的指尖触在她腿上,细细腻腻的。 燕羽于是摸了下她的腿,很轻,像风吹着一片树叶刮过。黎里被他?摸得有点儿痒,问:“没骗你吧?” 燕羽没说话,收了手,想去重牵她的手,刚抓住,她手却挣开,说:“到我了。”说着,手从?他?t恤下摆钻了进去。 燕羽一愣,条件反射要?摁住她手腕,但?她已摸到他?腹部,跟猫儿似的挠了几爪子。他?也没太下力制止,耳朵有些红了,看她一眼。 他?这眼神“震慑”没有威力,她的手还在他?衣服里挠,女孩细眉扬得好高,微惊讶:“你有腹肌?” “不知道,瘦出来的吧。”他?匆促说,脸红,声音很低,“别摸了,痒。” 黎里手上作罢,脸上在笑。燕羽也弯了眼睛,看了眼前头?的司机跟车内后视镜,重新坐好,握住她的手。 夏风吹进车窗,悬铃木的气息里带着夏天特有的味道。握在一起的手心很热,却未松开。 燕羽单手从?裤兜里拉出耳机线和手机:“听歌吗?” “好。”她塞上一只?耳机,“我听听燕羽大神都听些什?么歌?” “这个梗过不去了吗?”燕羽淡笑,有些无奈。 黎里弯唇。 燕羽滑动歌单,点了播放键,吉他?弹奏的音乐顺着耳机线流淌出来:“……i&039;m thinking of, the words to say. we open up, unfinished parts……” “我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燕羽没做声,她醉酒那?天,他?在江边小屋给她唱过。 “叫什?么?” “travis的closer。” 黎里望着玻璃窗上晃动的阳光:“你听的歌,我也喜欢。” 燕羽没说话,歪头?贴了贴她的脑袋。 “你为什?么喜欢音乐?”她问。 他?们聊过这个问题,她不记得了。 他?也不介意,仍认真回答:“感觉音乐能打破时间和空间的界限。有时像回到过去,有时又去未来。可以很激昂,也可以很悲伤。还能超脱和逃离现实,进入很多新的世界,很自由?,丰富。每个世界,不论壮阔的,安逸的,又都很纯粹。” “我经常在听音乐,包括打鼓的时候,觉得在音符里飞。撑着伞在大雨里跑,拿着剑在竹林里挥。”她笑了下,说,“意思就是,你和我感受一样。”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就知道。”他?望着窗外,弯了唇角。 黎里问:“你笑什?么?” 他?一愣,自己都没意识到。 “开心吗,这一刻?” 他?轻点了点头?。 她莞尔:“我也开心。” 耳机里,男声悠扬地唱: “and when i need you then i know you will be there with me i&039;ll never leave you... just o get closer, closer, lean on me now, lean on me now, closer, closer……” 夏风灌涌进飞驰的客车,鼓起他?们轻薄的衣衫。道路两旁,茂盛的悬铃木绵延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