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名草有花】

    當邱玉青離開時，余瑾對她說：「怎麼不把我昨晚的英雄事蹟跟男人婆說？」

    「在我眼裡，你不是英雄，再說我也不是美人。」周亞璇白了他一眼，接續邱玉青的工作也不甚溫柔。

    「妳還在為之前的事不高興嗎？」他見她沒反應，「那我說笑話給妳聽。昨天我在咖啡廳聽見隔壁桌兩個小伙子對話，其中一個說『你知道現在有項高科技產品叫免洗內褲嗎？不曉得那是什麼原理，怎麼不順便發明免洗上衣跟免洗牛仔褲，不就更加方便了。』結果另一個人回答他，『你千萬別被騙了，我上次穿免洗內褲，才穿了五天就發臭了，根本不好用！』」

    周亞璇緊抿著嘴，但眼睛的笑意根本藏不住，她對余瑾輕言斥責：「你瞎編的。」

    「對天發誓，是真的，兩個十幾歲的年輕人！對了，妳知道我跟誰一起喝咖啡嗎？」他突然靈機一動，對小志工如是說道。

    「我怎麼知道，我跟你又不熟！」周亞璇一再堅持自己的立場。

    「別對一個進過妳香閨的男人裝得那麼冷淡。」他擋過一記粉拳，不忘繼續說：「我那個朋友是阿芙羅美珠寶的總經理，身價可有好幾億哦。」余瑾猜測小志工八成會說「那關她什麼事」，但他猜錯了，他清楚看見她的神情從遲疑慢慢地轉為明亮。他感到吃驚。

    周亞璇重複著唸著阿芙羅美珠寶公司的名字，彷彿在回想什麼事。「你等我一下。」

    她快步走向邱玉青。「玉青，妳記不記得我們唸書的時候，那年我付不出學費，生活也很困頓，那時有個人贊助我一筆獎學金，是不是阿芙羅美珠寶的總經理？」

    邱玉青點點頭，印象很深刻，因為那筆助學金金額太過慷慨，同學們皆起哄要跟著申請，所以她記得很清楚。她來不及追問亞璇為何提起這件事，她已經又離開，回到余瑾的面前。

    余瑾一直目不轉睛盯著小志工，希望她的喜悅表情是來自於其他任何事都好，而非是他提到的人，但她回來第一句就對他說，「剛剛你提到的朋友，能介紹我認識嗎？」

    她的眼神認真、語氣熱切，心想著終於能向恩人道謝了。

    不知原委的余瑾感覺被人潑了一桶冷水！小志工正如掛號小姐形容的一樣，是個巴望著嫁入豪門的平庸女子；愚蠢如他，一開始還覺得她不是那種人，差點忘了當初接近她的目的，只不過是想狠狠耍她一番。

    「好啊，沒問題。」他的語氣中帶有不屑，但雀躍不已的周亞璇卻沒聽出來。

    「謝謝你，那我先送病人去病房，你回去時開車小心點。」

    多了利用價值，連說話的語氣都升格為關心了。

    余瑾感覺憤怒湧上心頭，這時一隻手壓在肩頭，他回頭一看竟是戴振蔚來了，還來不及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對方先開口。「該去接女朋友了吧！」

    余瑾的確忘了要去接姚琦的事，但戴振蔚為此專程到這裡提醒他似乎太費工夫。

    周亞璇愣在原地，本來她應該幫忙推病人到病房，可是她的腳此時卻像生根似的動彈不得，耳邊一直迴繞著「女朋友」三個字。

    「這位一定是你這陣子常提到可愛的小志工吧，妳好，我是余瑾的好友，希望妳不要太過心傷，我們余瑾已經名草有花……」

    「喂！你們在說什麼？」邱玉青早在剛剛發現又一名美男子出現在急診室裡就覺得不對勁，所以湊過來一聽，話題竟是花美男的情史，忍不住惡狠狠地出聲。

    戴振蔚則側身在余瑾耳邊低聲道：「你花太多時間哄小女生歡心，我看這樣不是辦法，不如跟她攤牌，嗆出你的明星女友。」

    余瑾似乎沒能立刻消化他的話，戴振蔚又急忙回頭向周亞璇和邱玉青說道：「其實我們余瑾的正牌女友是當紅名模姚琦，她前陣子到大陸工作，不過今天就回來，我得提醒他要收收心了。可愛的小志工，我想妳也不必太認真，像余瑾這樣的美男，妳覺得他有可能單身嗎？」

    周亞璇默默地看著戴振蔚說完，再將視線轉到余瑾身上，他也是一直看著她，兩人都未發出一語。倒是邱玉青沉不住氣，劈頭就問：「這個人說的是真的嗎？」

    小志工沒有任何一絲表情，看不出有任何的悸動，余瑾不甘心點點頭。「沒錯。」

    「那你幹嘛成天纏著亞璇，還想約她出去？」邱玉青又問。

    「只是閒著無聊而已，我從沒說要追她，難不成妳們都會錯意了嗎？」

    「你以為這樣很好玩嗎？」邱玉青已經氣得在發抖，周亞璇仍是沒說話。

    余瑾這時還笑得出來。「是啊，就是好玩，正因為我最討厭像妳們這樣惺惺作態的人，所以整妳們就特別好玩！就連昨晚的事也是我一手策劃的。」小志工果然眼露怒氣，看來他下對藥了。「我得去接機了，將來有機會可以再約出來吃飯。」

    「我看免了吧！」她終於開口，聲音冷淡地可以。

    「當然，不勉強。」他轉身走了一步，又回過頭。「對了，妳想認識阿芙羅美的總經理不是嗎？正是在下。」終於他在她的臉上看到閃過的一絲驚愕，這也叫他嚥了一口氣。

    是嗎？他的開心持續沒有一分鐘。小志工總是讓他有種挫敗的感覺。

    戴振蔚對他說。「這個小志工真不是一般人物，竟然面不改色。」

    「別再提了，到此為止。」

    兩個身高一百八的男子走後，急診室的空間瞬時寬敞起來，邱玉青在周亞璇的身邊叨唸著她早就知道花美男一定身懷詭計什麼的，還說幸好亞璇沒有上了他的當，可是她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和回應。「亞璇，妳還好吧？」

    「我得送病人到病房了。」她平靜地說，回身就走。

    看著周亞璇的背影，邱玉青感到不對勁油然而升。那種反應她曾經看過，在她母親過世的那陣子，她就是這副樣子，表面上沒有任何情緒變化，但邱玉青卻撞見她曾經獨自一人淚流滿面；她只是想要裝得堅強而已。

    糟了，原本她也以為亞璇根本不當余瑾當一回事，看來並不是這個樣子。邱玉青又在心裡罵了余瑾一千八百次，但對於亞璇似乎沒有什麼幫助。

    邱玉青發誓下回看到余瑾，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