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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十六年前就去了京郊的拢慈庵带发修行,却偏偏是唯一住在了懿和帝心尖儿上的女人。母凭子贵,子也凭母贵,在懿和帝心中,时景是唯一能与前太子平起平坐的皇子。可惜前太子是嫡子,昱王是长子,景王固然得宠,却既不占长,也不占嫡。空有宠爱而没有尊贵,极容易助长一个人的野心和城府。时景听了内侍的禀报,不动声色,天家的容颜有着与生俱来的优势,时景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仍旧垂眸一心一意瞧着画。时昱反倒是最先坐不住那个。原本他忽然被天下书生作诗作赋歌颂,几乎举国都在赞美他英明神武,他还忍不住春风得意了半日,结果太傅段廷却跑来告诉他,他被坑了,是很惨、很惨、真的很惨那种被坑。他起初还不太明白,听完段太傅一番分析,才发现自己真的好惨一皇子。堂堂皇长子,竟然被一个臣子坑得这么惨!先有慕云青劫他两万两黄金,割他rou,后有慕云岚鼓动书生捧杀他,喝他血。难怪这几日懿和帝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时昱算是彻底和镇国公府撕破脸面了,此时便不如时景端得住,冷笑道:“镇国公一家是越来越不把皇上看在眼里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慕长歌如此跋扈嚣张也要护着那辆马车,马车上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懿和帝没吱声,因年迈而染上了浑浊的双目盯着时昱。至于时景和时照,两兄弟忙着埋头赏画,凑在一起,好一副兄友弟恭。时昱只好自问自答道:“儿臣听说,慕云岚竟胆大包天地回京了。”懿和帝仍旧没说话,时昱只好再将情绪拔高一筹,义愤填膺道:“父皇派他去剿匪,他暂离军营也就算了,若是像他兄长慕云青一样偷偷摸摸地滚回去,倒也是死无对证,不想他竟还敢堂而皇之地回京来!他这是想做什么?抗旨还要回来耀武扬威吗?父皇,不是儿臣说,这慕家父子实在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若是再由着他如此猖狂下去,皇家脸面何在?”“那依你的意思,当如何处置?”懿和帝终于开口了,这位帝王说话一向是深沉莫测的风格。即使他心里主意定得不能再定了,旁人还是无法从他的语气里看出丝毫的端倪,不知道他的,还会以为他没有主见,正在摇摆。“趁着现在人还没跑,让大理寺卿带人去,即刻将慕云岚抓了收监关押!”“华容,你说呢?”华容,是时景的字。“依儿臣看来,长宁郡主也可能只是咽不下这个气,借机刁难呈威风也说不定。说到底,京中的权贵,哪个没点嚣张跋扈?更何况郡主还是镇国公千娇万宠的女儿,自小被她父兄宠得不像话,如今却被区区一个守城的将领拦了去路,她能咽得下这口气?”时景被点了名,才不疾不徐分析道,“至于慕云岚,若是回来了,父皇不妨先宣进宫问一问,另有内情也说不定。毕竟镇国公行事周密,虎父无犬子,两位公子皆是人中龙凤,青出于蓝胜于蓝,才治经纶连儿臣都自愧弗如,想来应不会无端行如此鲁莽之举。”话落,他身旁的晋王时照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看来,昱王被坑,他自己没学到什么教训,这位景王倒是深深领会到了捧杀的精髓。前半段听着像是求情,后半段先夸慕瑜,再夸他的两个儿子。时景是什么人?如今太子已死,时景就是懿和帝最宠爱看重的儿子。此时大周最受宠爱和倚仗的皇子,却说自己不如两个臣下之子。他这打的是他自己的脸吗?不,他这打的是皇上的脸。他这是赞美吗?不,他这是挑拨。不动声色,挑动懿和帝心中最忌讳的那根弦。果然,只见原本还不动声色的懿和帝,听完时景的话,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传朱秀!”“父皇,且慢。”时照徐徐站出来。三道目光霎时落到他身上,时照不紧不慢道:“以慕云岚的身手,朱秀,不,就是有十个朱秀,也不够瞧的。”懿和帝面色沉凝,时昱不悦道:“那依八弟的意思,慕云岚他武功高,就该任由他无法无天,藐视天家吗?朱秀代表的是皇上,我倒要看看,他慕云岚到底敢不敢动手!”时照轻笑一声:“大哥这就是小看慕云岚了,他根本不必和朱秀正面交锋,只怕朱秀此去,连他人影都见不着,反倒打草惊蛇,最后来个死无对证,平白便宜了慕家。”“老八说得有理。”懿和帝深以为然地点头,又问,“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时照果断道:“父皇不如派暂代的禁军统领裴宗元去。”“此话怎讲?”时照不答反问:“父皇难道就不好奇,护国公世子亲去镇国公府,能不能带回慕云岚?儿臣倒是有些好奇呢。”懿和帝闻言,脸上露出别有深意的笑,指了指时照,笑骂一声:“就你鬼花样多!”便转身对一旁内侍道:“听到晋王的话了?”“是,老奴这就去传旨。”三位皇子一同出宫,昱王先是和景王斗得如火如荼,后又被晋王在圣前不轻不重藐视了一下智商,这就不屑与二人为伍的样子,拂袖离去了。时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时照:“裴宗元能否带回慕云岚,八弟果真好奇吗?”同是皇家一脉,两位皇子都是天人之姿,人中龙凤,但若是细论起来,晋王时照却是要比景王时景还要更多上几分风流清贵。但说起皮囊这个事,懿和帝众多的皇子公主里头,却没有一个比得上秦王时陌。若是要给几位皇子的美貌排个名,秦王无疑位居魁首,连晋王都要屈居第二。此时,时照轻笑一声,比姑娘还要精致的唇微微一扬,反问道:“裴家和慕家一向同气连枝,此时让裴宗元去慕家拿人,拿不拿得回来,三哥就不好奇吗?连父皇都迫不及待想要借机试一试裴宗元的忠心呐。”“也就只有父皇会好奇吧。”时景淡道,都是明白人,不绕弯子,“你今日看似揣摩了父皇的心思,实则是不动声色帮了慕云岚。且不论裴慕两家交情,裴宗元自己就是个耿直的,学不会朱秀刑讯折磨那一套。八弟你相帮慕家,就不知,是想要从慕家得到什么回报了。”时照微微笑道:“三哥想多了。”……长歌兄妹到慕家时,慕云青之妻容菡亲到门口迎接,她一身湖绿衣裙,身姿窈窕,人如其名,美得如方出水的菡萏,令人一瞥便要忍不住多看几眼。她亲自扶着长歌的手下车,不动声色扣住她的脉搏,见无异状,这才笑道:“一路舟车劳顿,累到了吧?快进去,我命厨房做了一桌你和二叔爱吃的。”嗓音温软,令人极其受用。长歌和容菡自小亲近,此时便亲昵地握住她的手,打趣道:“这么听大哥的话?”长歌原意是见容菡一见面就小心翼翼替她探脉,猜想是慕云青来了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