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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意的打探让泽维尔感觉实在不太愉快。爵士虽然不能世袭,但现在费舍先生的确算是贵族,而泽维尔再有钱也只是普通的木材商人而已。他从费舍小姐的字里行间意识到,这个老头不仅想要他和费舍小姐结婚,还希望他入赘。做什么梦呢?他想。费舍小姐絮絮说话的时候,泽维尔偏过头打量着她,而当她察觉到视线转过头来,又慌忙敛下睫毛,仿佛不敢看她。如此这般,反倒是费舍小姐脸红起来。事实上,泽维尔跟任何女人散步都用这套表情,对于不花钱的东西他从不吝啬,何况效果总是不错。旁边这位小姐倒也没什么不好,两颊绯红的样子甚至有点可爱,但泽维尔自信自己穿上裙子一定比她漂亮。她实在不如她mama貌美,说到底还是老费舍污染了优秀的基因。他面上笑眯眯的,心里却感到很无趣,觉得在家教以撒认字都比在这儿有意思——以撒非常不好学,所以最终他们会摸出牌来玩二十一点。泽维尔原本以为今天就要这样枯燥地过去,没想到午餐时出了一个激动人心的小插曲。和他同龄的费舍小姐坐在他左边,而费舍夫人坐在他对面。泽维尔明显感觉到左边一道视线频频睨过来,偷偷瞧他;对面的费舍夫人虽然不看他,却在桌下用足尖蹭他的小腿。费舍爵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状,仍在侃侃而谈。费舍夫人的脚掌轻轻踩在泽维尔鞋尖的时候,他装得像只被惊呆了的兔子,低下头谁也不敢瞧,好像很害羞似的,其实在心里暗暗发笑。有一瞬间,泽维尔忍不住想到,如果老费舍知道了桌下的小动作,还敢把大小姐嫁给他吗?……白蹭了一顿午餐之后,泽维尔果然被留得很晚,然后载着费舍小姐一起参加了晚上的舞会。开车的时候,他把窗户摇下来,费舍小姐问为什么?泽维尔告诉她说,她的黑发被风吹起来很美。但事实上,连泽维尔自己也不愿意承认,其实是他有点担心某个狗鼻子魅魔闻到就要闹脾气。后来舞会自然很成功,他随便和几位太太小姐分别跳了两曲,然后为了偷懒,坐下来给大家弹钢琴一直到舞会结束。回到家已经将近就寝时间,泽维尔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突然,身边的草丛里窜出来一个人,把他吓得翅膀都支棱起来。“别激动,是我。”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借着月色,泽维尔看清原来那是以撒。他的腹部开了一个两指宽的血洞,血液随着呼吸一股一股涌出来,潮湿的血迹打湿衣摆,一路蜿蜒到脚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盒子,里面装着好几条颜色各异的火漆:“我不知道你要什么颜色,就干脆都买了。”“……耶稣啊,先别管火漆了,”泽维尔惊得钥匙都掉在地上,“你这是怎么搞的?”“我很早就回来了,怕吓着黛西他们,一直躲在草丛里,”以撒耸耸肩,“哼,还以为你今晚住在教堂呢。”泽维尔把以撒搀进家门,急救箱放在书房,他问:“你有力气走上来吗?”以撒说可以。他脱下衣服,位于腹部的贯穿伤就显露出来,周围血迹干涸了部分,呈红褐色,潮湿而粘腻。泽维尔一开始以为那是枪伤,点了灯才发现并不是,伤口周围还有残留的铁锈,这不免让人联想到铁棍之类的器物。泽维尔皱着眉问他究竟怎么回事,魅魔却突然吭哧笑出声来,酒气喷了他一脸:“你知道申请一个新的脑袋要写多少字的报告吗?”泽维尔没有说话。“这个数,”以撒伸手,张开五指,“加四个零!嗤哈哈哈……”泽维尔没有说话,在烛台上烧了一下镊子,夹起药棉清理创口周围。“怎么不说话呀,泽维尔先生。”以撒醉醺醺地凑上来,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醉汉下手没轻没重,把泽维尔捏得很疼。假如之前泽维尔还能勉强保持镇静,现在这个动作真真切切地把他惹毛了。他用力挣开以撒,啪!把手套扯下来甩在书桌上,咬牙切齿地说:“艾、萨、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恶魔,可能会死于破伤风,或者在破伤风之前就因为失血死了。治疗?我看你根本不需要治疗,我做这些根本没有一丁点意义,我真想知道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个东西过?”以撒缩了缩脖子,被训得不吭声了,他的表情又委屈又颓废又忿忿不平,但泽维尔完全没感受到他有哪怕一丝的悔过之意。两人面面厮觑,最终,泽维尔妥协了,重新拿了一双手套戴上,说:“躺下。”于是以撒老实躺下,两眼一闭开始装死,任泽维尔怎么拍打摇晃他都一动不动,如果那条尾巴没有悄悄缠上来讨好地磨蹭的话,看起来还真像是晕过去了。给完全不配合的伤患艰难包扎完后,泽维尔去楼下沏一壶茶端上来,看见以撒呆呆地盯着桌面,很认真地在啃指甲,把指甲片从嘴唇上拈下来,半月的形状,整整齐齐码放在桌面上。咔,咔,咔。不断重复的动作看得泽维尔都焦虑起来。“你不去睡觉吗?”泽维尔问。“那你呢?”以撒反问。泽维尔在书桌边坐下,给钢笔注了墨水,戴上眼镜,铺开信纸:“去帮我找找信封……顺便切一块火漆来。”以撒切了一块火漆给他。“要红色的。”泽维尔说。以撒从盒子里挑出红色火漆,切好后装在火漆勺里,划一支火柴,点上蜡烛,捏着木柄小铁勺在外焰上均匀地烤着。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用余光偷看泽维尔写的信,字体很花哨,跟平常工作时写的不同,他只看懂开头是向费舍夫人问安。“真讲究啊。”以撒感叹。泽维尔笑了一下,没有搭腔,转而问:“要一点阿司匹林吗?”以撒摇摇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说,以撒,”泽维尔沉默片刻后问,“你有没有考虑去看看心理医生?”以撒正要封住信封,听见这句话,手一抖,烧化了的火漆不慎烫在手上。他一声不吭地用剩下的火漆封好信,盖上印有哥特体“X”字母的金属印。“为什么?”以撒说,“我没有病。”当泽维尔看过来的时候,他连忙把手藏在身后,烫伤的部位一阵一阵地刺痛。“只是去看看而已,有必要就开一点药。这样你我的生活都会轻松一些,”泽维尔说,“我有告诉过你吗?战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吃抗抑郁的药,这没什么好避讳的。”以撒紧抿着嘴,他的喉结始终在紧张地滚动,眼神游移着,好像从没有落到实处。泽维尔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