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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管事这才转身面向闻雅,担忧道:“大小姐,您不陪着进宫么?世子爷那脾气,您是知道的。”闻雅坐在椅中,凝神绣一方帕子,柔声一笑:“我特意不跟去,也不让你们跟去,就是想让他俩多独处些。阿致和阿琬未见面就成了亲,彼此还生疏,正需要契机相互了解呢!”“原来如此。”丁管事恍然,“还是大小姐有法子!”……马车已停在侧门,明琬提着繁复精致的裙裾上了马车,小心翼翼弯腰钻入车内,而后一怔。闻致也在车内。她原以为,闻致会单独一辆车。回神,她收敛多余的情绪,弯腰转身,在闻致身侧的窄位上坐稳。大概是为了适应闻致出行,马车显然经过改造,没有供人躺坐的横凳,只在闻致的木质轮椅旁放了一只绣凳。明琬坐下时,因空间有限,手臂几乎和闻致的挨在一起。明琬小心地整理衣料,规规矩矩坐好,尽可能不去触碰闻致。闻致眼底的疲色未散,冷漠疏离,宛如一座带刺的冰雕,对明琬的小动作视而不见。明琬觉得无趣,索性掀开车帘去看车外倒退的市坊街景。“你最好将车帘放下。”蓦地一个冰冷略沉的声音响起,吓了明琬一跳。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闻致是在和自己说话,愣了会儿,才问:“为何?”闻致没有看她,凉薄的唇轻启:“若有人行刺,第一箭就该射中你。”没有起伏的语调,透着久经波折的肃杀之气,没由来令人发寒。明琬不明白会有什么人在闹市行刺一个身患腿疾之人,默声放下车帘,只觉车内越发逼仄,令人喘不过气来。一路无言。第06章困兽仁寿宫里安详静谧,殿中的一对铜鹤呈引吭高歌之态,仿佛下一刻就要褪去那铜身铁皮的束缚直冲云霄。闻太后满头银丝如雪,脂粉也藏不住脸上的褶皱,但她面相却是极为和蔼可亲的,一点也不像个年轻时垂帘听政,一手扶持儿子坐稳江山的铁血妇人。王皇后正跪坐一旁,细细地给太后捶腿,低声说体己话,见到宫人领着小夫妻进门,便笑道:“太后您瞧!正说呢,他们就来了。”在太后面前,闻致倒是收敛了不少戾气,唯有眉间一抹郁色未散,欠了欠身,低哑道:“臣病体残躯,不能施行大礼,请太后和皇后娘娘恕罪。”明琬跟在其后,安然有序地朝座上二位施礼请安。太后年事已高,眼睛花了,眯着眼朝闻致和明琬招手道:“好孩子,都过来些。”殿中内侍推着闻致前行。明琬将早就准备好的扁长礼盒奉上,里头是她亲手配制的药条,将其点燃后隔生姜片灸关节xue位,每日晨起一次,可缓解风湿疼痛之症。闻太后命宫女收下礼盒,新奇道:“针灸哀家见得多了,药灸倒是少见。明琬,你如何看出哀家有风湿之症?”明琬对答:“回太后娘娘,当日赐婚时入宫拜见,恰逢阴雨,臣女见您靠近炭火不时揉捏膝腿,便猜测如此。臣女见识浅鄙,自作主张,还望娘娘海涵!”王皇后笑了,朝太后道:“您瞧,我就说她不错!难得年纪虽小,心却不粗。”闻太后越发和颜悦色起来,满意道:“皇后的眼光,向来不错的。”皇后道:“太后娘娘过奖!回头臣妾让身边的姜侍医每日来您这请安,按照明琬的法子给您药灸。”闻太后何尝不知道皇后是在借闻致的婚事讨好自己?毕竟有个宠冠后宫的容贵妃在那,而皇帝又一向敬重仁寿宫,得了仁寿宫的支持,便是坐稳了六宫之主的位置,三皇子李成意也就离太子之位更近了一步……但闻太后心中高兴,便也懒得计较许多,只点头应允了皇后的示好。雍容华贵的老妇一手握住闻致修长有力的指节,一手牵着明琬,将两位小年轻的手交叠着握在一起,如寻常长辈一般告诫道:“不管前因后果如何,走到一起了便是缘分,当相敬如宾,万不可行背信弃义之事。”明琬一直努力恪守“井水不犯河水”的承诺,如今猝然打破界线,与闻致手掌相握,不由浑身一僵,指尖微微蜷起。他的手掌修长且大,骨节分明,是双很适合挽弓舞剑的手。明琬垂眼没去看闻致的神情,只觉得指下触感陌生,玉石般冷硬,几乎在用每一寸皮肤抵触她的靠近。她想:若非看在太后的面上,闻致定要甩手揍人了。闻太后的视线在小夫妻身上巡视一圈,随即笑了声,别有深意道:“少年夫妻老来伴,吵吵闹闹的一辈子就过去了,要好生珍惜啊!别等到将来有一方累了,闹不动了,才知道后悔。”从仁寿宫出来,已是午末,阴云沉沉压在头顶,不透一丝日光。两名谨小慎微的小太监推着轮椅,送闻致与明琬出宫。宫道很长,只见一重门叠着另一重,望不到尽头。到了承天门前,偶遇一行文官自中书省殿而来,俱是穿着鲜亮抢眼的青红二色朝服,官阶不低。宫道并不十分宽阔,碍于礼节,明琬刚退至一旁让路,便见为首的那名长须老者停下脚步,深沉的目光落在道旁闻致的身上,淡然道:“世子近来可好?”这名老者,明琬是认得的,即便不认得他本人,也该认识他官袍上栩栩如生的祥云仙鹤图样——两朝阁老,一品重臣姚太傅。闻致将头扭向一边,不理会姚太傅。姚太傅浑然不介意的样子,朝着众文官道了声“留步”,便沿着官道继续前行。他的拥趸们伫立原地,面朝姚太傅离去的方向拢袖恭送,直到那苍老劲瘦的背影走远了,众人才将鄙夷的目光投向轮椅上沉默的少年。有人率先阴声怪气道:“这不是我们大晟的‘少年战神’么?当初站着北上御敌,趴着爬回长安,受尽多少唾沫,才一年光景,就又敢坐着‘战车’出门招摇了?”这话说得实在是尖酸刻薄,就连明琬听了都觉诛心,更遑论自尊自傲的闻致了。明琬下意识瞥了闻致一眼。闻致眸中阴冷晦暗,面色比头顶的天还要阴沉,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指骨微微发白。这些朝中大员究竟与闻致是何深仇大恨?竟然自降身份,去刁难一个双腿残废的少年。正想着,又一人道:“他好歹还能爬着回来,不像那七万英豪因他的骄傲自负白白丧命,连爬着回来的机会都没有啊。”听到这,明琬大概能明白这群人的敌意从何而来了。少年们对强者总有一股莫名的崇拜,闻致最风光的时候,身边始终追随着一大批同龄英才,皆是各家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