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角/ 34 漩涡

    风雨交加。

    雨水扑湿衣摆，灰色缓慢扩张。

    陈萝芙攥住即将脱开的伞柄，眼睛用力地盯着屏幕，“他——”

    “没骗你吧。”

    要把手机收回来，却被她一手抓住。

    杜晓琦没有顺着她，抽出手，“吃饭吃饭，饿死了。”

    “再给我看一眼，”她急促地追上，“再看一眼。我刚才没有看清......”

    “你就差眼珠子掉出来了。”

    她走进餐馆，拉了一张塑料椅子坐下，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开口喊老板点菜。翻了翻菜单，“你要吃什么？”

    陈萝芙此刻哪有心思吃饭。

    一切违和的、不理解的、迷茫的，都因为这个视频有了可以抓住的线头。她急于向前，拨开迷雾。

    “你还有其他的视频吗？”她急匆匆追问。

    “没了。”她合上菜单，“高一我就转校出国了。”

    陈萝芙并不气馁，“可以和我说说高中的事情吗？”

    杜晓琦看了她一眼。

    很复杂的一眼，伤感且愤慨。

    “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记得了？”即便知道，她仍然忍不住抱怨，“电视剧里女主失忆了还会有闪回画面呢。”

    陈萝芙感到抱歉。

    可能——没有那么重要呢。

    突兀地，脑海里跳出这样古怪的想法。

    为什么要刨根问底？

    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爱情、金钱，都用了。还不满足吗？

    质问的漩涡在头脑中央扩张，汹涌地吞噬她的思想。陈萝芙怔怔地，发呆，杜晓琦喊了好几声，才恍惚地回过神。

    “......嗯？”

    “想什么呢？”

    陈萝芙摇了摇头。

    迟疑一下，看着浓妆艳抹的脸盘，直觉认为她可以托付信任，又开口，将疑虑简短地说出。

    “——你怎能这样想？”

    两条粗黑的眉毛重新拧在一起，她显然十分气愤。

    “他是个骗子、变态！你怎么能心甘情愿和一个骗子在一起？”

    丰厚的嘴唇大开大合，吐出来的话却没有打动陈萝芙。

    “他为什么要骗我？”

    她发现了新的问题。

    “他是谁？”

    “你觉得是谁？”她不知为何开始卖关子。

    “他是哥哥呀......”

    她只能底气不足地固执，“他知道我们的一切，还能是谁？”

    “不，”杜晓琦瞳孔贴着金色隐形眼镜，花纹在昏聩的悬挂罩灯下令人目眩，“他才是弟弟。”

    干锅噼里啪啦地端上桌。

    章鱼须煎熬地在锅中，皮rou抽搐蜷缩。

    陈萝芙反应了那么两三秒。

    大脑皮层停止一切活动，她像一具刚刚启动的老旧机器人，没有识别成功那五个字。

    “......我没有听懂。”她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意思？”

    “他才是陈家的亲儿子。”

    “他偷了陈抒白的身份、篡改了日记，还把你给彻彻底底地洗脑了！”

    “你怎么还不明白？”

    见陈萝芙始终无动于衷，她越说越急，就差跳上桌子了。

    “陈萝芙，你怎么这么笨！总之，你现在离他越远越好——哎！”

    眼睁睁地，杜晓琦看着她如同一块冰砖，直挺挺地倒下，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