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清水 无差)
不知何时,那张狰狞的半遮面具出现在了东钧的脸上。 何时?西铮在脑海思索着,似乎是自己遮住左眼后,东钧也遮住了那半张脸。西铮划伤的左眸被纱布覆盖,东钧与胞弟同样的脸也掩去了口鼻,只留那双不同的眼睛。 受伤的眼睛,是一个令西铮不堪的回忆。 不过东钧的那张面具是挺帅的。 西铮心血来潮伸手摘下了那张面具,把玩了一会后,才发现东钧居然就在一边看着。 “好玩吗?” 西铮尴尬的转了一下手里的面具,扔还给了东钧。 “没我的帅。” 一只手夺走了那浪涛面具,覆在了脸上。 脸上一轻的西铮刚要发怒,转头看到那另一个自己愣了神,一把抓走了对面手里的獠牙半面,戴在了自己脸上。 “一点不像。” “你也不像!” 闻言,另一个“西铮”嗤笑一下,把西铮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哦?” “我没这么老!你这白毛老头!” “老头?” “老头!” ...... 脚踹了踹地上那一摊黑色的物体。 “连模仿我都做不到。” 身前的人趴在地上,撑起身转头狠瞪了一眼。 “你有种就模仿我被你揍趴下!” “好。” “?” 西铮还没反应过来,东钧就劈砍而来,急忙躲过了剑气,一把提起了玄剑迎了上去。剑刃相接,东钧此次的攻击急了不少,也轻浮了许多,西铮在一次看破后,直接挑飞了那重剑,将东钧踩着腹部按在了地上。 玄剑指向了咽喉,闪烁的电光在喉结处激起一阵酥麻。 “我赢了!” 西铮的两条眉毛都快翻到脑后了,那面具下的嘴肯定也在肆意的笑着。而东钧却戴着西铮的面具,被踩在脚底,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 喜悦的情绪在看清地上的“自己”后逐渐消散,西铮移开了脚。 “起来...我没这么狼狈。” ... “东钧!被我打傻了?” 地上的人终于起身了,却一副迟钝的模样,那一只眼就像黏西铮身上了。 西铮被看的难受,两只手把面具换了回去。 东钧变回了西铮,西铮变回了东钧。 那肆意张狂也不复存在。 西铮离开了。 而东钧站在高处,缓缓的阖上了双眼。 黑暗的眼前,现出了那张狂的自己。 —————— 东钧的名字,在以前也不为人所知。 除了阁内。 他不会放过每一个阻碍目标的人。 那寒冰剑法替镜天阁打下了东海的根基,也刺穿了不少炽热的胸膛。 他不爱白衣,却爱血喷溅其上,那染红的癫狂。 胸腔搏动的心脏,是血液最为集中的地方,寒剑穿透,鲜红的血液染红白衣,那红白分明的模样让阁主都曾微微举目。 不过也只是一瞥。 他的所作所为,在阁主的大业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 需要更多。 更多的功劳。 他着手接替了更多的任务。 那些本该的本该由别人的,移交到了他的手下。周围的目光参杂了厌恶,不知何时,他不在是那个惹人眼红的新人,而是一个厌恶的竞争对手。 那些没有能力的,只不过是废物罢了。 在一次承接任务中,阁主蹙了眉头。 待阁主离去后,东钧转身看去,那蹙眉的方向,是一个“自己”。 他头一次对自己的弟弟,产生了厌恶。 为什么他的弟弟如此蠢笨? 为什么他的弟弟有着和他几乎一样的脸? 为什么西铮要和他一同存在? 纵使他用这张脸赢得了青睐,而另一个使用者却干着那些不符他的行为。 东钧转身离开,紧跟上来的人被快步甩离。那只脚快走到门口时,门被甩合在了面前。 东钧冷漠了自己的弟弟。 他拒绝与西铮的任何接触。 曾有人问过他对西铮的看法,那个和他同母同父的双生兄弟。 “废物,不是我的血亲。” 身后,是渐远的脚步声。 ...... 西铮对他,亮出了剑锋。 那张自己的脸出现在面前,让人生厌。 就像烦人的苍蝇一样,等着他拍一巴掌。 他也如愿的,将那人拍在了地上。 杀了他。 这样,这张脸只代表他自己。 就是东钧。 将那人踹翻,正面朝上,东钧的寒剑激动的颤抖。 这样只有他一个人了。 这个假冒的家伙。 锋利的剑尖指向脸。 那欲刺进头颅的寒刃,却停滞了。 那张脸,那双与东钧一模一样的眼睛,流下了清澈的液体。 那张脸在哭。 不,他不会哭。 那张脸... 这张会哭的脸,不是他。 这是,西铮。 这是西铮的脸。 泪水不断的滚落,濡湿了地面。 剑锋转向了一边,重重的插进了耳边的地面,裂纹绽裂。 他不承认这张会哭泣的脸是自己。 只有没出息的西铮,那个没用的弟弟才会这样,哭的像条狗一样。 东钧拔起了剑,离开了那瑟缩抽泣的身影。 ...... 西铮很久没有出现在眼前了。 东钧的世界,只剩下了任务。 那无休止的,烦闷的任务。 沉闷的天空只剩下了会降霜雪的乌云,没有了那滑破天际的一闪。 监视的属下带回了情报。 西铮接手了一件不属于阁内的任务。 那些花言巧语蒙骗了想要证明自己蠢货。 是啊,蠢货。 那些人又为何对一个蠢货出手? 疑问被焦燥覆盖,东钧踏上了岸,急不可耐的前往了地点。 ...... 西铮的下颌被抬起了,那东钧的脸也出现在了烛光下。 令人生恨。 就是这张脸,夺走了所有的青睐。 目中无人,空视一切。 那紧闭的眼眸被食指轻轻的抚摸,但那人的眼神却没有一丝的怜爱。 而是深沉的恨意。 抵住颌骨的手向下,捏住了脖颈,那张东钧的脸被剧痛吵醒,因缺氧而面色涨红。 手松开了。 东钧不断的张合着口,让那唾液从收不住的嘴角滑落。 多么难堪的模样。 这张脸,就该做出那些屈辱下贱的表情。 嘴巴吐露出肮脏的词汇,手指探后掀起了那发丝,轻点了一下,那张嘴安静了许多。 只要用这张脸就行了。 可是不论怎样的话语,这张脸只有那双目圆瞪,气愤不甘的神情。 这不是东钧。 也是,为什么要像对待东钧一样侮辱他呢? “你的兄长想除掉你。” 那张嘴张合着,似乎在反驳。 身后的寒意不断加重,一时兴起,点开了那封住的哑xue。 “他不会那么做!” “念及情谊自是不会,但这张脸在你身上,可真是有趣极了。” 旁人都能察觉到他们的不同,纵使一样。 屋内已覆了层薄霜。 “你来了。” 身前的人并没有转身。 “松开锁链,或者去死。” 锁链响动,却是西铮的头发被提起。一把锋利的匕首贴上了面颊,刀刃在脸滑开了一道细痕,血液从脸侧滑落。 “想要这张脸变的不同吗。” 那飘漫的寒雾似乎停滞了一瞬。 匕首落上了正脸。 手下的头惊诧的瞪大了双目。 “哥!唔——” 欲发出呼喊的嘴被手掌堵住,那只手捏住了西铮的脸,将乱动的头颅捆在了怀里。 脸上传来了痛楚。 疼痛随着刀锋划过的痕迹愈演愈烈。 那双眼睛,直视着东钧。 直到一只被血雾覆盖。 手上传来湿热的触感,是血。 还有泪。 那被划瞎的眼睛还在盯着东钧,仿佛感受不到痛一样,在完好的视线中,看到了那令人绝望的动作。 东钧偏过了头。 他避开了西铮的视线。 泪水大鼓大鼓的涌落,松开手后,西铮滑落到地上,血泪滴落,润暗了那浅色的地面。剧烈的痛楚袭上心头,西铮瞪着那只血眼,注视着避开头的东钧。 身体不住的颤抖。 绝望的感觉袭拢上全身,胸口仿佛被刺穿一样,抑止住了呼吸。 终于,那质问一样的目光,阖上了。 “带着胞弟投奔镜天阁,沦为棋子。” 东钧扶起了弟弟。 “自私到连命运都绑在一起。” 背后传来绝望的声音。 “那就为了镜天,一同赴死。” ...... 他们,只不过是代替老旧手下的,新的棋子。 而破旧的下场,就是被处理,被抛弃,或是被使用到最后一刻。 西铮苍白的脸覆上了白纱。 温热的触感唤醒了那紧闭的眼眸。 西铮欲睁眼,被左眼的痛楚暂缓,那只完好的眼睁开,看见了那湿润的面孔。 液体滴进了西铮的眼里。 却没有异物感。 西铮忍着痛起身,却被搂住了上身。 “哥?” 回答他的,只有肩侧的湿热。 ...... 这张脸,令他作呕。 镜面被打碎了。 那张没有任何伤痕的脸,让他反胃。 自私的他不配和胞弟,共同使用这一模一样的脸。 从那时,东钧的脸,开始逐渐的被遮掩。 那鬼面,才是他应该有的脸。 狰狞,丑恶。 这才是他配有的。 自私的性格,将至亲牵扯,拖至连累。 ...... “东钧?” 西铮挥了挥手。 “东钧!” 西铮戳了几下。 最后,一脚把东钧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