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雪国的终焉前夜

    “贝利尔先生，好强啊。”

    橙发少女一脸感叹地看着漆黑的羽绒在空中舞动，凭空显现的血色结晶长枪陆续贯穿敌人，原本阻拦他们露营的魔兽，眨眼间便一个不剩地全灭了。

    拖着一大堆魔兽的残骸，轻松飞过雪地的贝利尔，听到了藤丸立香的感叹。

    “哈哈哈，这种程度都做不到的话，会被法桑嫌弃的哦。”

    “呃……这……”

    绝对会被法桑嫌弃的迦勒底众人&　随从支援的英灵比利小子和阿维斯布隆，统统陷入了沉默。

    “给，你们需要魔兽rou补充粮食对吧。人类每天都要吃饭，脆弱又麻烦。”

    作为原初星晶兽，贝利尔不会因时间而产生机能衰退，他没有寿命限制，也不需要食物。

    “是啊，但正是因为我们很弱，所以才互相扶持帮助，拼命地想活下去。”

    作为人类最后的御主，走完了那段漫长救世之旅的藤丸立香，确实拥有相应的觉悟。

    “我们帮助弱小的、被淘汰的雅嘎，抵抗伊凡雷帝手下愈发残暴的杀戮猎兵……都是这个道理。”

    “哦？但在雅嘎嘴里，没有与魔兽融合的你们，只是脆弱的、早被淘汰的‘旧种’吧？就算这样也要帮助他们吗？”

    贝利尔跟随藤丸立香回到抵抗军本部时，因为脸上没有毛，那群雅嘎也叫他旧种，好奇的兽自然打探了一下雅嘎们的想法。

    “嗯，不论强弱，这份想活下去的心是一样的。”

    橙发少女面色坚定，毫不迟疑地点头。

    “……哼，本来只是法桑的命令，但现在我稍微有点兴趣了呢。”

    贝利尔对严格遵循“弱rou强食”规则的雅嘎毫无兴趣，比起人类，那样的雅嘎更像获得了智慧的魔兽。

    但意料之外的，在如此严苛险恶、连人类最引以为傲的知性都化为异端的土地上，只是一点光，难道就能让“被神精心引导才能生长”的【善】之花盛放吗？

    【狡知】之兽对雅嘎们最终会给出的答案表示期待。

    然而，第二天，贝利尔与藤丸立香、比利小子、阿维斯布隆赶到据说在被杀戮猎兵威胁的城镇时，就收到了当地村长的“热烈”欢迎。

    “滚，从者们。现在，马上滚。”

    年老的雅嘎拄着拐杖，语气不善地将他们驱逐。

    “哇哦……真是‘特别’的欢迎仪式。”

    【狡知】之兽走上前，将没有战斗力的橙发少女挡在身后。他虽然属于原初星晶兽中最为狂气的一只，但并不是那种会被唾弃的纯人渣——真正品行低下的，绝对会被法桑废弃掉。

    “既然把我们认成从者而非‘旧种’，那为什么还有胆量说出这种话？”

    被威胁的年老雅嘎，露出心悸的表情：“你们应该有地图吧，那就去这附近的村庄看看。看过之后，就能理解了。那是伊凡雷帝的威光，不是我等雅嘎能违抗的存在。”

    “哦？那我确实挺有兴趣的。”

    贝利尔远程呼叫身处潜航艇内的路西法。

    “法桑～　在听吗？待会也从通讯画面看一眼雷帝的威光呗。”

    “这艘潜航艇的通讯系统，受到的干扰很严重，目前不能显示画面。”

    闭着眼睛在驾驶室内待机的路西法，听到那边“拍一拍”就想修好通讯设备的胖所长，无奈地叹了口气。

    “让开，我来调整（1）。”

    话音刚落，唰的一下，通讯设备前聚集的人就全走开了。

    利用权能调整一个通讯设备，对路西法来说简简单单，很快，众人便获得了藤丸立香那边的清晰视野。

    “这是……地震？龙卷风？像是天灾肆虐后的景象。”

    玛修惊讶地看着那边传来的画面，顺带启动了针对雅嘎的生命探测，但却显示附近并没有存活的雅嘎。

    “贝利尔，报告周围残留的以太反应。”

    星晶兽的感官与人类不同，路西法知道在现场的贝利尔能得到更多信息。

    “OK～　我看看，非常混乱且狂暴的以太残留呢……与其说是风，不如说是雷？房屋的残骸也有被巨物碾碎的痕迹。”

    虽然贝利尔一开始的设计不是专职战斗的星晶兽，但经过路西法利用权能进行的二度调整后，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

    “雷电啊……是很重要的情报。”福尔摩斯再次上线，“感谢你提供的信息，贝利尔。”

    而通讯另一端的贝利尔，甚至都没理他——【狡知】之兽对福尔摩斯这种类型的家伙，完全没兴趣。

    “既然‘伊凡雷帝的威光’景点参观完毕，那就去找那个钢琴家的麻烦？”

    贝利尔能够追踪英灵残留的以太痕迹，单纯找人的话，由他来负责就方便很多。

    “哈哈哈，带着杀戮卫兵，到处屠戮的音乐家英灵，我还蛮感兴趣的！”

    “那就麻烦你了，贝利尔先生。”

    藤丸立香被坐在魔偶身上，跟随贝利尔高速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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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边的静谧夜色，笼罩了苍白冰冷的雪原。

    带着藤丸立香、比利小子和阿维斯布隆，在晦暗的风雪中飞驰的贝利尔，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贝利尔先生。”

    曾经人类最后的御主，继续发挥自己的沟通才能。

    “那个东西，是叫从者吧。前面有两只，一只比较近也比较明显的，反应很弱；一只离得稍微远一点，似乎在隐藏气息，但反应还蛮强的。”

    贝利尔上报自己感知中的情况，让藤丸立香拿主意。

    “很有可能是陷阱哦？”

    “……我知道了。”

    藤丸立香从魔偶背上下来，解放它的战斗力，自己则暂时运用极地魔术礼装的加成进行移动。

    “就这样前进吧，贝利尔先生。既然是冲我来的，那就代表是隐匿者（Crypter）那一边的人。不如趁着他们不知道‘迦勒底有您和路西法先生暂时保护’的时候，直接与他们交谈，并套取情报。”

    暂时拥有神灵级战力的藤丸立香，说话硬气了许多。

    “如果时机合适，就直接击溃他们。”

    “不错，虽然是暂时的，但曾经跌落到低谷、不得不狼狈逃出迦勒底的我们，现在可是拥有‘双王炸’的底牌。那群傲慢的隐匿者，想必不会意料到吧。”

    胖所长不精通战斗，但他相当擅长（自认为）坐在牌桌的另一头，打出自己的手牌。

    小达芬奇也跟着附和，毕竟她的原身就是被敌方某个恶劣的神父杀死的。

    “赞同。目前知道贝利尔先生和路西法先生的人并不多，或许，你们有什么遮掩自己存在的方法。就算是迦勒底，相遇之前也没能察觉你们的气息。”

    “……只是对【因果】的一点细微干扰。如果没有近距离亲自接触或交谈过的‘缘’，那就永远无法认知到我们的存在。”

    解答这个问题的，是一直在驾驶室里闭目待机的路西法。

    “这可是直接干涉【因果】啊……”胖所长声音细微，跟旁边的穆尼尔吐槽，“还好我没惹过他。”

    “所长……”穆尼尔也声音轻微地回复，“就算我们减小了音量，你觉得这个距离，路西法先生可能听不到吗？”

    “……”

    迦勒底第三任所长，戈尔德鲁夫，猝，享年28岁（误）。

    “也就是说，终于要打架了？”

    兽活动着自己的肩胛骨，围绕他周身的黑色羽绒披风也随之舞动。

    “不错啊，这边的夜晚很寒冷，需要足够热情的睡前运动才行。”

    全身被血红装甲包裹的音乐家，很快便出现在了前方的无人街道上。

    “比利小子，阿马德乌斯交给你了！”

    藤丸立香希望能够劝降这位认识的音乐家英灵，所以贝利尔只是隐匿了身型，在一旁观战。

    可惜，根据玛修的分析，这位“阿马德乌斯”并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位贝多芬，灵基反应差太远了。

    就在音乐家支撑不住、即将倒下时，凭空立起的坚固冰墙挡住了比利小子的魔力子弹。

    “好久不见啊，迦勒底。”

    从阴影中走出的男性魔术师，身体瘦弱、面色憔悴，耳朵打着非常摇滚风的耳钉，眼下还挂着厚重的黑眼圈，手背上鲜红的大令咒则证明了他的身份。

    “你是……卡多克？”

    藤丸立香看过A组的资料，此刻也认出了来人。

    “没错，是我。终于见到你了，‘最后的御主’。”

    卡多克的语气显然来者不善，而玛修不愿意相信——曾经的同僚已经变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

    “我们是隐匿者，负责培养各自的异闻带（Lostbelt），相互对抗，以获得人类史的主导权。”

    “异闻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是许多年前未被修正的错误节点（if），一直延伸至今的世界啊。”

    结合之前路西法提供的信息，福尔摩斯终于完成了对这个扭曲又怪异的世界的解读。

    “450年前，这个异闻带的地球陷入冰河期，大寒潮彻底改变了地球的气候，地表变成这种暴风雪永不停歇的模样。为了对抗严寒，俄国的皇帝联合宫廷魔术师，将人类与魔兽混合，制造出最原始的雅嘎，未能制造雅嘎的其他国家都毁灭了。这样的错误延续至今，就是我们看到的世界。”

    “……不愧是那位大侦探，果然很聪明，但这并不能改善迦勒底的处境。”

    卡多克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就能透露出这么多信息。

    “我会在这里击溃你们，证明我才是应该存活下去的人。杀戮卫兵，Caster，动手！”

    骤然出现的寒冰，以及冻结一切、摧毁一切的精灵之魔眼，摧毁了阿维斯布隆的作战魔偶。一位身穿白色裙装的皇女，出现众人面前。

    随后，潮水般涌现的黑衣使魔，将藤丸立香和两位从者团团包围。

    “比利小子，成群的杀戮卫兵由你来清理；阿维斯布隆，收集冰雪制造新的战斗魔偶，抵御那位皇女的攻击！”

    橙发少女有条不紊地安排战斗，她暂时不打算暴露贝利尔的存在——直到发现一击必杀的机会前。

    “啧，可恶，这就是拯救过世界的人吗？明明和我一样只是个普通人，不，甚至比我更差，你这家伙都不会任何魔术……”

    卡多克下意识攥紧了胸口的衣物，这似乎是他负面情绪蔓延时的表现。

    “原本拯救人理危机的，应该是我才对——！”

    “恕我直言，这不可能，卡多克。”

    福尔摩斯不愧是大侦探，一开口就直击对方痛点。

    “虽然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但人类最后的御主就是最后的先锋。无论他人赞扬也好，谩骂也罢，战斗的时候就必须毫无顾忌地挺身向前。像你这样稍微迷失了方向，就去夺取他人未来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承载救世主的命运！”

    “什么……你说什么？！你这家伙！居然——！”

    卡多克显然被彻底激怒了，从杀戮卫兵的严密保护中走出，自己露出了破绽。

    “等等……”

    白发的皇女，似乎想阻止自己御主上前支援的鲁莽举动，但却晚了一步。

    藤丸立香当机立断，迅速喊出指令：“就是现在——避开要害，贝利尔！”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赤红的血色结晶已经贯穿了卡多克的腹部，隐匿者炙热的鲜血洒落在这片永久苦寒的大地上，开出一朵朵鲜活猩红的堕落之花。

    “啊——所以说，人类呢……真是无趣。”

    展开一对漆黑的蝠翼，静静站在卡多克背后的、黑发红瞳的男人，虽然嘴上说着无趣，脸上却在兴奋地狞笑着。

    尖锐的血色结晶正是从他的手背伸出，直接刺穿了人类脆弱的身躯。那其中注入的【混沌】侵蚀的危险毒液，让依赖魔术回路的魔术师，瞬间失去了抵抗能力。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事物能比他更像传说里狡诈残忍的地狱恶魔。

    “不——卡多克！”

    极寒的坚冰伴随冻结的魔眼向贝利尔袭来，却被血色结晶的浪潮反卷、侵蚀，直至跟随两人前来的杀戮猎兵也被遍地刺出的血枪清理一空。

    “感觉怎么样？我的服务……对这份触感还满意吗？”

    恶魔附在鲜血不断滴落的受害者的耳边，充满诱惑力地低声呢喃着。

    “有没有变得兴致高昂起来呢？”

    “唔——”

    无法使用魔术回路，忍耐着腹部灼烧般扩散至全身的剧痛，卡多克在失去意识前，顽强地交出了一划大令咒。

    “……以、令咒之名，Caster，返回、伊凡雷帝身边。”

    “卡多克——！”

    作为从者的皇女，无法违背大令咒的强制命令，只能启用契约精灵·维的力量，消失在了血色结晶组成的荆棘花丛中。

    “有只小东西跑了啊，真遗憾。”

    明明是他故意放跑的人，贝利尔的语气里却是货真价实的遗憾。

    “卡多克前辈……没事吧？”

    玛修担心地看着通讯那边，被逐渐扩散的血红纹路侵染的卡多克。

    “嗯？这个啊，没关系的，只是封住他那些魔术小手段的技巧而已。只要我不想，他就不会死。”

    难得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玩弄人类，贝利尔可不想就这样浪费掉珍贵的机会。

    “咳，总之，阿维斯布隆，麻烦先造个魔偶，把卡多克带回潜航艇里。”

    最后，还是愈发靠谱的藤丸立香出来救场。

    “至于那位皇女，失去了御主的从者，威胁性会大大减小。这次真的很感谢您，贝利尔先生。”

    就这样，初次交战的卡多克，轻易地被迦勒底拿下了（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