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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竟还记得,有个叫李寻的痴人

    她们认识?似乎还是……十分相熟?那男子凉凉地瞥他一眼,似乎想彰示什么。宋朝文这时才发觉自己的面颊生疼,待伸手一摸,血迹染在指上。原来方才那短刀不仅斩断了他的发,还划破了他的脸……

    穆云山庄,一处厢房内,宋朝文端坐在床沿。脸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敷上了药膏。他也仔细对镜看过那伤处,刀口不深也不浅,却是会留疤的样子。

    他先是被绑受惊,又是脸上受伤,现又被带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她有注意到他吗?还是觉得无关紧要?

    前厅里,李寻正背对着她拭剑。女子挥挥手示意跟着的人都退下,笑道:“今日你这剑都没出鞘。”

    “我若出鞘,伤的就不只是他的脸了。”一身玄衣的男人并未回头,声音微凉道。

    沈清焰仍旧笑着,对着剑刃轻弹一声,剑身发出“铮——”地微鸣,李寻脸色更冷,当啷一声合上剑鞘,“我说过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剑。”

    “你还说过只有我可以。”

    男人这才抬起眸子看向她,正色道:“我是对那个叫青鸾的姑娘说的,不是你。”言罢便抬腿要走。

    擦身而过的瞬间却被女子拉住手臂,声音自耳后传来,“就这么生气?”她顿了顿,复又深吸一口气道:“三年未见,你就没有别的话同我说吗?”

    “呵,”男人一声冷笑,“夫人竟是还记得,魏州的穆云山庄,有个叫李寻的痴人。”

    “我当然记得,那是个风流倜傥的少侠,他武艺超群又才貌双全。而且……”她后后面拥住男人,“而且他还为了我远走他乡,奔波cao持……”

    男人有一会儿没有言语,就这么任由她抱着,最后一句话轻轻落下,“可你还是将他忘了。”

    “我没有!”沈清焰忙转到他面前,握着他双臂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男人狠狠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已然红了眼角,“你要到河北道来治水,你要来魏州,可竟是连找人同我递个话都不肯吗?你有想起我来吗?”

    “我当然记得。”又解释道:“来之前未曾给你递信只因刚接了治水的差事,怕让人截了信件生出事端。后来差事了了,我这不就往魏州来了吗,没有立刻来找你是因为……”

    “因为什么?是因为那个男人是吗?!”他不自觉地拔高了音量,边说着就大步离去。沈清焰待要拦,又见他在气头上,不好劝阻,也只得由他去了。

    门外,束竹候在一边早已将里面的争吵声听了个真切,眼见他怒气未消,便也极有眼力见地跟上,随他往外走去。

    “那人怎样?”

    束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忙开口禀道:“已在前面的客房内住下了,脸上的伤,属下也已着人简单处理过了。”

    “哼,”他冷哼一声,“你倒是个尽职的。”

    “庄主,”他停住脚步拱手,“奴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说。”李寻脚步不停。

    “庄主……”他无奈跟上去,两人自小一同长大,他也是眼见着李寻同如何识得沈清焰,又如何一点点管辖这穆云山庄的,自是比别处奴才不同。

    他跟在人身后继续说道:“庄里大都是些男人,属下也不通情爱之事。可也常听山下人说,大女人在外行走,少不了遇到一两个浪荡男人贴上来,何况是夫人那么倜傥的人物……”

    “照你这么说,倒是我不该了?”李寻冷笑道。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夫人同庄主心意相通这么多年,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那狐狸精勾引的罢了。”

    “那你说我该当如何?”

    “奴才斗胆,夫人虽说对他不见得有几分真情,但到底是待过身边的人,咱们若要贸然处置了,岂不显得小家子气,再者也驳了夫人面子,倒还不如——”

    “不如将人拱手呈上?!”李寻转过身来,眸子里隐含怒意。

    “一个见不得人的低贱男人而已,夫人位高权重,若是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就算许他入了府,也不过是新鲜两天,倒时候玩腻了,也还是丢在一边。”

    “呵。”

    “庄主再怎么嫌恶那男人也好,要紧的是,别同夫人生气。这好不容易见到一次,再伤了妻夫两人的情分。”

    李寻其实也知道沈清焰身边从来不缺男人,但他总安慰自己说那是在盛京,她一向是摆出一副纨绔样子来自保的,可如今到了这山高水远的地方,她依然同那少年你侬我侬,叫他怎么不醋?

    沈清焰用毕晚饭,又沐浴过了,方才觉得这一日来奔波的灰尘与疲惫都洗尽了。待到时近三更,便才来至书房找李寻,束竹仍在廊下候着,待见了她忙行礼问安,往房里努努嘴道:“晚膳也没用,正一个人在里边喝酒呢,属下也劝不动。”

    沈清焰点点头,推门而入。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将将迈过门槛,一个酒坛子便“啪”地一声在她脚边碎开。

    “我说了出去!”李寻只当是束竹又进来劝,醉醺醺地抬起头见到是她,却倏然一笑道:“你来干什么?”

    幸而女子并不同他一般见识,只是反身关了房门,“来瞧你这醉鬼。”

    “我年老色衰,有什么好瞧。”他嬉笑着,双颊红透,已然是醉酒的样子,另又从旁提起一个酒坛子,掀掉封口,便要往嘴里倒。

    几上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五六个坛子,沈清焰夺下他手中的那坛酒,自己提来便饮。

    “你干什么?”他待抬手要夺,却被女子挡下。

    沈清焰饮毕将那坛子搁在一旁,方道:“我没有立刻来找你,只因三日后是你生辰,我原想给你个惊喜。”

    “什……什么?”男人扶着头痛的额,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迟缓地理解着她话里的意思。

    “你问我的,为何没有立刻来找你。”

    “喔……”他抬起头来,迷离着眸子笑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喜不喜欢他?”

    沈清焰也毫不见窘迫,倒跟着他笑起来,作势去摸他的脸,“真醋了?”

    李寻却没笑,只避开她的手望向窗外的月,声音透着凉意,“你此番差点死在山匪手里,也是因为他罢?”

    这话叫人一时语塞,沈清焰抚弄着自己袖口的繁复花纹,只道:“还是个孩子罢了,拉着我瞎闹腾,我也是一时昏了头了。”

    “你何时是会昏头的人了?”

    哪个女人在外行走不沾男人的身?何况是一个堂堂皇女。沈清焰此番,也只因着李寻替她打点河北道的一应大事小情,长得又颇有几分姿色,这才矮了身子来哄,谁道他竟如此恃宠而骄,当下便也没了耐心,只将手臂往几上一支,不再言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