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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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下船时,沈寻言突地踉跄一下,还是叶令时手快,将他扶稳。叶令时本想问他要不要再休息,可是见他一脸不快的样子,只默默收回了手。 沈寻言快步向那棵树下走去,而叶令时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沈寻言走向那个小女孩儿,试探般地喊到:“思妍?” 女孩儿舞剑的动作瞬间停下,转过头,见来者是沈寻言,双眼一亮,直接将手中双剑丢下,张开双臂扑向沈寻言,“哥哥!” 沈寻言蹲下身,紧紧拥住沈思妍,唇边不由得展开一抹淡淡的笑意。 叶令时没有走过去,而是走到了与那棵树有一条小沟之隔的另一侧,摸出了一支金头烟斗,默默地抽起烟来。就在他转头看向那二人之时,恰好看见沈寻言温柔地笑着,顿时眼睛都看直了,直到烟斗的嘴儿戳上脸颊,才回过神。 “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沈思妍高兴地在沈寻言脸上蹭了蹭。 “好了好了,”沈寻言笑着摸了摸沈思妍的脑袋,将她抱远一些,笑道:“在这里待得怎么样?” 沈思妍甜甜一笑,将自己在七秀坊生活的趣事儿尽数告知沈寻言。罢了,沈思妍突然牵起沈寻言的手,“要不是哥哥,妍儿都不会认识师父和师姐。所以我会努力努力学剑,学会保护自己,不让哥哥担心。” 沈寻言只觉暖意不断从meimei的手掌传递过来,甚至眼中都有些酸涩。他摸了摸沈思妍的脑袋,正准备说话,却突地听见身侧传来一阵稚嫩童音:“你是谁!” 下一刻,沈思妍的手便从他掌心抽了出去。沈寻言抬头一看,只见沈思妍被另一个小女孩儿护在身后,一脸无措的样子,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挡在她身前的这个小女孩儿,握紧了手中双剑,一脸警惕地盯着沈寻言。 沈思妍搭上小女孩的肩,低声道:“茵茵师姐,这是我哥哥……” 李茵茵愣了愣,瞧了瞧沈寻言,又瞧瞧沈思妍,发现二人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相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打扰二人叙旧了,顿时脸上通红一片。可李茵茵却拉不下面子道歉,只得转身问沈思妍:“真的?” 沈思妍点了点头,李茵茵嘟起了嘴,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那好吧……其实,师父叫我们都过去呢,说是要教新舞步了,我才过来叫你。” “这……”沈思妍看向沈寻言,眼中带上几分不舍,她又走上前去,牵住沈寻言的手,问到:“哥哥你能多等我一会儿吗?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听沈思妍这么问,沈寻言只觉心中无奈,转头看向正在不远处抽烟的那人,却恰好瞥见他飞快地转开了头。 沈思妍顺着沈寻言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男子站在不远处,好像是上次答应沈寻言,送她来七秀坊的人。 沈思妍又看向沈寻言,问到:“他是哥哥的朋友吗?” 沈寻言胸口一闷,摇了摇头,叹道:“他是……我的老板。之前救你的银子,还有上次那些首饰的钱,都是他出的。”说罢,沈寻言苦笑一声,又道:“所以我必须跟着他。他要走,我便留不得。” 沈思妍眼神一黯,但是马上又恢复明亮,笑道:“以后我长大了,就去找哥哥,和哥哥一直在一起。” 沈寻言温柔一笑,又摸了摸沈思妍的脑袋,柔声应道:“好。” 37. 叶令时又吐出一口烟,却见烟雾消散之后,沈寻言正慢慢走近。叶令时本以为他们要说上一天,没想到会这么快,有些吃惊,问到:“怎么不多聊一会儿?” “她要去练武了。”沈寻言转头往沈思妍离开的方向看了看,仍有些不舍,更多的却是温柔,与面对叶令时的冷漠完全不同。 叶令时的心口没来由地有些闷痛,又抽了一口烟,低声道:“那就多留几日。” 沈寻言差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到:“真的?” 哪知叶令时眉头一皱,冷冷看向沈寻言,“你还是不信我?” 沈寻言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叶令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不理会还杵在原地的沈寻言。 38. 二人在七秀坊耽搁几日,回到扬州城时,恰好赶上上元节。城内处处张灯结彩,待夜幕降临,城中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沈寻言不喜欢人多而吵闹的地方,可叶令时非要拉着他去逛,无法,沈寻言只得跟着他去了。 街上挤满了赏灯的人,几乎寸步难行。沈寻言被人群推来推去,眼看着叶令时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视线之中。 哪知叶令时突然转身看了他一眼,而后,一只手穿过人群,将他紧紧抓住。沈寻言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叶令时。叶令时的脸庞,被花灯的光染得微红,看上去似乎没有平时那般冷漠了。 而后,沈寻言便被一股大力往前扯去,整个人撞在叶令时身上。 叶令时抓紧了沈寻言的手,语气一如既往地不容商量:“跟紧一点。” 就这样,二人默默地牵着手,在人海之中穿梭。 看着二人相牵的手,沈寻言一阵恍惚,想起了那一晚,喝醉的叶令时,抱着柱子大喊的那声“我喜欢你”。 他从来都很讨厌叶令时,把叶令时的亲近当做是对他的施舍和羞辱,如何都想不到,叶令时的真实情感居然是……只是这并不能改变沈寻言的想法,无论过往如何,如今的叶令时,已将他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让他对叶令时只能是厌恶与恨,又怎能动心,怎能回应? 沈寻言想,若真有回应那日,多半也是被叶令时逼迫的吧。 二人穿过重重人海来到河边,这里也聚集了不少人,有的在放河灯,有的在放天灯。河天共一色,而花灯作星子,将河天夜空,点缀成一片璀璨星海。 叶令时在河边小摊买了个天灯,拿起一旁案上的笔,递给沈寻言,又将天灯递过去,语气听着仍然冷冰冰的:“许个愿。” 沈寻言第一次放天灯,有些跃跃欲试。可一听见叶令时这语气,他就高兴不起来,只得别扭地接下他手里的笔,不情不愿地写下自己的愿望。 叶令时瞥了眼,发现果不其然,沈寻言写的是关于meimei的事儿。 叶令时叹息着接过天灯和笔,在另一面上写下四个字:“报我以李。”而后便飞快地将那面藏起来,不给沈寻言看。 而沈寻言显然对叶令时写了什么不感兴趣,只想着快些将这灯放出去。 叶令时拿着天灯,二人一同走到河边。沈寻言默默地站在一旁,等着叶令时将灯放出去。哪知,叶令时的手臂抬起到一半,却突地转身,将灯递给了沈寻言。 沈寻言一愣,抬眼看叶令时,只见他面上无甚表情,说话也冷冰冰的:“我从小放到大,已经腻了,你来。” 沈寻言皱了皱眉,只得接过天灯,将它放飞升空。 天灯的橙色火焰逐渐变得渺小,沈寻言又将愿望默念一遍,觉得差不多该走了。他转头看向叶令时,只见叶令时仍抬头看向天灯飘走的远方,眼中竟有几分落寞。 叶令时叹息一声,转身离去,“走吧。” 二人回到城里,此时人已经少了许多。之后路过桥上,只见河中花灯璀璨。沈寻言不由得驻足,低头看向河中。就在此时,河面上突然映出叶令时的样子,而后沈寻言便落入一个怀抱之中。 沈寻言想要挣脱,可叶令时的力气太大,他挣脱不得。 叶令时凑到沈寻言耳畔,低声问到:“好看么?” 沈寻言只咬紧下唇,不回叶令时的话。 叶令时的胸口又传来阵阵闷痛,眼中越发落寞。他将沈寻言抱得紧了些,在他耳畔轻轻一吻,柔声问到:“今晚……我可以抱你吗?” 沈寻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叶令时居然在征求他的意见。他的回答显然是不能,可是依叶令时的性子,若他说不能,保不准又会被如何。而让他说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横竖都是死,沈寻言干脆闭口不言。 哪知片刻后,叶令时松了手,低声道:“那就算了吧。”说罢,又牵起沈寻言的手,扯着他往集市上走去,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柔只是个错觉,话语再度变得如同命令一般:“陪我买花灯。” 39. 晚上,叶令时一手拎着一只小鸡模样的花灯,另一手则拎着一只小狗回到了客栈。沈寻言的手里,也拎着一盏兔子模样的花灯。 沈寻言本无心这些东西,可是路过这铺子时,他觉得这兔子花灯乖巧无比,顿时有些动了心。可他只是看着这灯,什么也没说,叶令时便走上前去,开口就是要包下整个摊子的灯。多亏沈寻言制止,这才只挑了这一个。 他本以为,今天在桥上的那句“算了”,只是随口说说,哪知叶令时上榻之后,整个人便背对着他,不过片刻便睡着了。 沈寻言总觉得叶令时变得奇怪了,尤其是今日,他如何都想不通,叶令时怎么突然像是转了性子一样? 40. 叶令时随手将一个小锦囊丢给沈寻言。沈寻言伸手接下,还挺沉。 叶令时也不说里面是什么,只自顾自地往前走。沈寻言跟在他身后,将那锦囊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枚玉佩,和许多碎银锭。 沈寻言眉头一皱,问到:“你……什么意思?” 叶令时头也不回,淡淡道:“拿着那块玉佩,可以在各处的钱庄取银子。最多一万两,用完再找我。” 沈寻言走到叶令时身前,将他拦下,递还那锦囊,冷冷道:“我不要。” 叶令时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想好了?别忘记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说罢,便绕开沈寻言,向前走去。 “你!”沈寻言心中气闷,握着锦囊的手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泄气一般地握紧了锦囊,转身跟上叶令时。 他本想将这锦囊丢出去。可是银子这东西,对于沈寻言来说太过宝贵,他即便不用也不想糟蹋。于是,他决定先将这银子留着,等到回藏剑山庄,再悄悄放进叶令时屋子里便是。 41. 二人离开扬州,一路北上,而后又向西行,往长安而去。 这段时间,叶令时不再如在藏剑山庄一般,禁锢着沈寻言。很多事他都会与沈寻言商量,那种事情也同样,让沈寻言有些受宠若惊。 故而这一路上,叶令时就没抱过沈寻言,还总是带他登高望远,或是湖中泛舟、林间小饮,尽做些风雅之事。 沈寻言隐约察觉到,叶令时或许是在追求他,可每每看向叶令时,却总能见他眼中尽是冷漠。久了之后,沈寻言觉得,多半是自己自作多情,说不定叶令时只是想换一种玩法罢了。沈寻言倒也乐意,毕竟不用被叶令时压在身下,他便十分开心了。 只是叶令时,差不多已用尽浑身解数,心中的希望,日渐一日地消磨殆尽。 这一路上,沈寻言从未让他亲近。他总是想办法让沈寻言开心,带他去看奇山异水、前朝古迹;与他听茶馆评书,看戏台歌曲。可是他完全无法从沈寻言的眼中看到任何一点名为“高兴”的情绪。就算每一天,他们同床共枕,心却似隔了一重又一重山峰。叶令时拼命地想爬过去,沈寻言却站在山顶,一次又一次,将他推落悬崖。 其实叶令时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只是每一次,当他看见沈寻言脸上的淡漠和疏离,和他眼中的厌恶与恨意,都会觉得胸口疼得喘不上气。 可他仍抱有一丝希望,只希望,在他们到达长安之前,沈寻言对他态度,多多少少能有一些改变。 可是当他们一同站在长安城门之外时,二人皆是静默无语,一句话都说不上。 叶令时只觉胸口闷痛难忍,没有带着沈寻言进城,而是租了辆马车,向东回返。 沈寻言本以为,叶令时是要回藏剑山庄了。哪知第二日,叶令时掀起车帘,往外一看,便转身对车里的沈寻言道:“下车。” 沈寻言暗自奇怪,却还是跟着叶令时下了车。只是当他看见车外皑皑白雪之时,整个人杵在原地,仿佛被风雪冻成了雕像。 眼前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山门,青瓦之下,守门弟子道衣服,是他无比熟悉的样式——曾经他也穿着同样的衣服。 叶令时遣走了车夫,见沈寻言还愣着,便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叠起的纸。他将这张纸摊开,赫然就是沈寻言的卖身契。 叶令时看着这张卖身契,深吸一口气,又看向沈寻言,似乎用尽所有勇气一般,低声喊到:“阿寻……” 沈寻言愣愣地转过头,眼角竟滑落一滴泪。 叶令时心中隐痛,却并未替沈寻言擦泪,只用力将手中的纸撕成了碎片。罢了,他喘息着,声音已带上一丝颤抖:“你自由了。”说罢,他抬眼看向山上到纯阳宫,眼中尽是萧索:“你……你可以回去了。也不必担心你的meimei,从今以后,我不再管你的事。” 叶令时摸了摸怀里的长命锁,纠结一番,还是没有拿出来,只转身往山下走去。只是他还没能走出几步,背后便传来沈寻言的声音:“叶令时。” 叶令时双眼一亮,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带着几分欣喜地转过身,却突然被一个重物砸上胸口。 是他数月之前,给沈寻言的那个钱袋。 叶令时愣住,而后抬头看向沈寻言,只见沈寻言冷冷地盯着他。叶令时有些慌了,走上前去,将这钱袋递给沈寻言,语气也十分焦急:“这个你一定要收下。” 沈寻言只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举步便走,“多谢你的好意。” “阿寻……”叶令时扯住沈寻言的手腕,再次将钱袋递上,“我只有银子,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是最后一次……求你,收下它。” 然而,沈寻言只甩开叶令时的手,冷冷道:“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施舍。” 叶令时呼吸一滞,心中深埋的情绪突然喷涌而出,他再度抓住沈寻言的手腕,憋得脸颊通红,却半天都说不出来:“阿寻……其实我……我……” 沈寻言沉默着,低头看向地上的雪,突然低声道:“我知道你喜欢我。” 叶令时瞬间犹如五雷轰顶,而后,心便如华山飞雪一般冰凉。 原来沈寻言早就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也依然是这样的态度。 叶令时一点一点,不舍地松开沈寻言的手腕,突地苦笑一声,觉得眼眶居然有点酸。可是他还不想放弃,如今他知道,沈寻言只是在意他的家世,那么,只要他放弃了…… 叶令时颤抖着收回手,如同恳求一般,向沈寻言道:“阿寻,我可以不要家里的事业,不要这些银子,我只是想……” “够了。”沈寻言突然冷冷地打断了他,“叶令时,从你让我签下卖身契的那刻起,我们就不可能了。”说罢,便不再管叶令时变得如何绝望,举步向纯阳宫走去。 后来,叶令时已经忘记了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唯一记得的,就是那种仿佛天塌下来一般,将他整个人压垮的绝望。 42. 一年后。 沈寻言估摸着,江南的桃花应该开了,便算好日子,动身前往江南,探望meimei。 他并不惧怕路途艰辛,反而十分高兴,这样他就不必处理隔三差五从江南送过来的东西了。 在春日暖阳的沐浴之下,沈寻言踏上了七秀坊的码头。在扬州之时,他便写信告诉沈思妍,自己今日要来。故而他下船之时,便看见沈思妍在不远处的岸上等他。 只是沈寻言不知道,不远处的桃树背后,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 “哥哥!”沈思妍在岸上兴奋地向他招手。沈寻言也笑着挥了挥手,快步走过去。 待走近了,沈寻言才发现,meimei今日穿着一条玫红色的长裙。长裙上盛开着一朵朵海棠,一针一线都十分细腻,质地看上去轻薄柔软,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沈寻言隐约察觉到什么,想问沈思妍,可是沈思妍一把扑进他怀里撒娇,让他没有问的机会。 待到沈思妍终于将他松开,沈寻言这才笑着摸了摸沈思妍的脑袋,柔声道:“这条裙子,你穿着很好看。” 沈思妍小脸一红,娇羞地扭捏起来,不禁脱口而出:“大哥哥也是这么说的……”说罢,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住嘴唇,小心翼翼地瞧了眼沈寻言。 沈寻言心想,这裙子来历果然不一般,于是便严厉地问沈思妍:“你的这条裙子,到底是从何处得来?” “是……是……”沈思妍面露难色,支吾着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整张小脸羞得通红,低声道:“是我的……心上人……给我的……” 听沈思妍这么说,沈寻言的眉头便紧紧皱在一块儿。他扶着沈思妍的肩,难得地劝说起她来:“思妍,你现在还小,何须谈什么情爱?以后莫要再收那人东西,最好也少与他来往,万一他只是骗你呢?” 沈寻言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沈思妍听得头都大了,面上也憋得通红,最终还是摆着手打断了沈寻言:“不、不是,哥哥,其实不是什么心上人给我的……” 沈寻言再度皱起了眉头,他实在没想到,沈思妍居然会说谎了。只是,到底是何人送的这条裙子,居然要让沈思妍对他说谎? 沈思妍揪着长裙的束带,弱弱地道:“是……以前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哥哥。他送我这条裙子,还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我想,他以前和哥哥在一起,应该不是坏人,所以收下了,然后告诉他……今天你要来。”说罢,她轻轻咬着下唇,怯生生地看了沈寻言一眼。 沈寻言愣了愣,待他想明白沈思妍说的人,到底是谁的时候,便清楚地察觉到,从身后不远之处投来的一道目光。 沈寻言叹了口气,又摸了摸沈思妍的脑袋,还是忍不下心呵斥她,只是柔声道:“以后不要乱收别人的东西,知道了吗?这条裙子的钱,哥哥会还给他。” 之后,沈寻言无视身后的那道目光,和沈思妍在七秀坊逛了一天。待到夕阳西下之时,沈寻言踏上码头,发现在他要坐的小船边上,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他十分熟悉,是藏剑山庄的一个公子哥儿。此人除了钱一无是处,而且从小到大,脑袋都笨得要命。 他们已经一年未见,沈寻言走近了,才发现他眼底一层深深的青黑色,下巴上也长了长长的胡子,比去年憔悴了不少。 见沈寻言走近了,叶令时瞬间浑身紧绷,手掌紧张地握成了拳。他想笑一笑,可是脸上的肌rou却紧绷着,如何都笑不出来。他颤抖着,微微张开双臂,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阿寻,好久不……” 那知沈寻言居然绕开了他,甚至看也没看他一眼。叶令时瞬间愣住,而后连忙转过身去,踏入那条即将开走的小船。 沈寻言背着双臂站在船头,叶令时站在他身后几步的地方,焦急而又无奈。 沈寻言不在的这一年,他茶不思饭不想,睁眼闭眼,脑海里都是沈寻言的模样。叶令时发现,或许回不去的只有自己。沈寻言摆脱了他,还能好好地生活,可是叶令时离开了沈寻言之后,便再无法回头。他曾将沈寻言拥入怀中,便无法再忍受他不在身边的日子。每晚他都难以入睡,只能跑去空荡荡的侧间,用酒来灌醉自己。 他没有放弃,只是向华山寄去的所有东西都被退回,他写的每一封信,都没有回音。 于是他想办法接近沈思妍,这才终于得知,沈寻言今天要到七秀坊来,于是他早早地便来到码头旁边等候。 叶令时想握住沈寻言的手,却又怕他不高兴,手伸出一半便缩回了袖子里,只往前走了几步,站至沈寻言身后,低声喊到:“阿寻……” 沈寻言没有回话,只是鼻子嗅了嗅,满是烟酒的味道。沈寻言讨厌这种味道,他想离叶令时远一些,可他已站在船头,无处可去。于是他也不理叶令时,只当这个人不存在。 叶令时心头闷痛,只觉最后一丝希望都于此时破碎。他转头看向被夕阳映红的湖面,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头栽进这河里的好,这样就不用每天都想着沈寻言了。 叶令时恍惚之间,只觉那水面在向自己一点点靠近,然后他的视线之中便是一片黑暗,却终于听见沈寻言叫了他的名字:“叶令时!” 43. 叶令时已经忘记自己是何时喜欢上的沈寻言。总之当那一天,窗前月下,他吻上那个长命锁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他发觉自己的心,似乎都已经被这锁给锁上了。一开始,他无比惶恐,觉得这样的感情实在太奇怪。后来,他时常会想,若沈寻言是女子就好了,如此,他就能光明正大地上纯阳宫提亲。最后,他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又或是将那醉生楼小倌的脸,想象成沈寻言的模样。 无论如何,这注定只是一场无果的感情。 叶令时睁开眼的那一刻,只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出了眼眶。他的眼中又出现了沈寻言的样子,顿时绝望无比,再度闭上了眼,深知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 哪知下一刻,突地有什么东西打在他脸上,让他的意识瞬间清醒。他睁开眼,只见眼前被什么东西挡着,当他将那东西拿下之后,赫然看见了正坐在榻边的沈寻言。叶令时的脑袋还有些恍惚,他记得,在从七秀坊回到扬州城的船上,他想跳河,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自己居然真的跳河了?叶令时仍然有些恍惚。 “打开。”沈寻言突然冷冷说到。 叶令时一愣,看了看沈寻言,又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只见是一封信。此时他的心中已经万分平静,虽然不知道沈寻言为何在此处,又为何让他看信,不过叶令时心中,已不再抱任何希望。 大不了就抱着那锁过一辈子,叶令时如此想着,拆开了手里的信封。只是当他看清上面的字时,愣了愣——这是他写给沈寻言的信。可是所有信都被退了回来,被他收在了房里。就算是沈寻言带他回来的,可是他又怎知道这信在哪? 哪知叶令时还没来得及问,沈寻言又冷冷开口:“念出来。” 叶令时面上一热,拿着信的双手也颤抖起来。其实这封信,是他写给沈寻言的第一封。他以为沈寻言会看,故而没写什么特别的东西。可是后来,随着信一次又一次地被退回,他便不在意沈寻言是否会看了,只将自己的思念和满腔爱慕尽数写下,毫不遮掩。若是只念这封还好说,可他的被子上散开着一堆信封,沈寻言显然是想让他念完所有的信。 叶令时抬眼看向沈寻言,只见沈寻言绷着脸,显然不容商量。叶令时不知道沈寻言为什么让他这样,可是,这让他心里的希望,又从碎渣拼成了一小块。 叶令时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阿寻,你回去的这三天,过得还好吗……” 44. “我好想你……没有你,我的脑袋……就……就变得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今天我闭上眼睛,眼里还是有你的模样……”叶令时一边念着,一边轻轻颤抖起来。他的脸上已经一片通红,声音也因为羞耻而颤抖,可他没有停下,仍然不断地,将自己的心情告诉沈寻言。 见叶令时这幅几乎羞耻得无地自容的模样,沈寻言只觉心头爽快,不由得笑了笑。 “你何时才会看我的信,何时才能知道,我真的……好……好……”叶令时面色涨得通红,呼吸也越发地急促,却如何都说不出这信最后的两个字。 他想起沈寻言曾经对他的冷漠,再想到从方才念信开始直到现在,他把信里那么多深情的话都说了一遍,沈寻言都一句话也没和他说。叶令时的目光又黯淡下去,默默地将最后两个字憋回了肚子里。 沈寻言还在高兴地等着叶令时的下文,可是却迟迟没听见他开口。他转头看去,只见叶令时垂着头,一副颓丧的模样。 沈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知晓叶令时的心意以来,他便一直在考虑。一开始他不愿相信,因为在他最初离开的近十年时间里,叶令时从未找过他。可是,二人一路去往纯阳宫的那一路上,叶令时所做的一切他都看着。何况这一年来,他不间断地收到礼物和信,信念也逐渐动摇。 昨天在七秀坊见到叶令时,说实话他吓了一跳。他所认识的叶令时不该是这样,不管他性格如何,他始终在为了什么而努力地活着,绝不会像这样憔悴颓废。 可沈寻言仍觉得自己没有想明白,无法分辨叶令时的真心。之后叶令时突然跳河,就是他没有想到的了。 再之后,他将叶令时救起,送回藏剑山庄,便被他的jiejie,叶雨时拉住,说了一堆关于叶令时的事儿。 包括叶令时曾说过的,小时候喜欢上船队里的男孩的事儿。 沈寻言释然,却又十分生气。他不知叶令时怎么变成这副,将事情都憋在肚子里的模样,若是早些和他说明,又怎会让他纠结如此之久? 既然叶令时不说,沈寻言就让他说出来。 信件所放的地方,是叶雨时告诉的他。他将信件都拿出来,让叶令时念给他听。叶令时比他想象的要配合,而沈寻言听到后面,心中已无甚芥蒂,只觉叶令时实在太笨。 见叶令时这幅模样,沈寻言转头看向窗外,咳嗽几声,漫不经心地道:“若是你把信念完,说不定,我可以既往不咎。” 叶令时猛地一颤,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片刻后,沈寻言站起身,作势要离开,“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辞了。” 叶令时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沈寻言的手腕,话语间满是希冀:“我真的……好爱你。” 45. 后来,令时公子出门经商,总会带上一位风水先生。这位风水先生也是能言会道之人,帮着叶令时谈妥了不少生意。有他相助,数年时间,叶令时的名声便响彻中原,远传西域。 可是就在此时,叶令时却将自己负责的这部分家业尽数交给了刚刚成年的大侄子,自己则离开了藏剑山庄,销声匿迹。 只有和他亲近的极少数人知道,他为了那风水先生,和家里长辈大吵一架,最后牵着那风水先生的手,愤然离去。 离开藏剑山庄之后,叶令时自个儿在扬州城儿盘了间金银器行,没事儿就和“夫人”看看店,心情好的时候,就出门四处走走,或是登高望远,又或是湖上泛舟,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除了这间金银器行,叶令时让沈寻言在城里挑了座风水宝宅,二话不说地整块地都买下,当做二人以后的家。 今日闲来无事,店面儿也丢给新雇来的小伙子去守了,叶令时和沈寻言便在院中凉亭之内,喝茶乘凉。 沈寻言不喜欢烟味,叶令时便将烟戒了。可是不拿点什么东西在手里,他总觉得难受,故而只得拿了把扇子,也算是附庸风雅。这只是一把普通的白色纸扇,但叶令时可宝贝得紧,只因为那上面的字儿是沈寻言亲自题的。 沈寻言坐在石桌对侧,手中正拿着一本写满字的小册子,不停翻动。 沈思妍就快嫁人了,作为娘家,沈寻言和叶令时得给她准备好嫁妆。这种事情,叶令时果断地交给沈寻言负责,说哪怕是把他的银库搬空都无所谓。于是乎,沈寻言挑来选去,又根据沈思妍的喜好挑了不少东西,装了好几大箱子,如今还需清点一番。 沈寻言一头栽在此事上,已好几日没和叶令时亲近过了。叶令时心中又酸又痒,可是又不想惹得沈寻言不高兴,只得默默地把自己当空气。 叶令时晃动着手里的扇子,只觉微风徐来,心中焦躁却未减少半分,无奈,他只得再饮了口茶。只是这茶不仅没能让他解渴,反而觉得更热了。 他瞥了眼沈寻言,只见他微微低着头,无比专注的样子。 叶令时下腹逐渐热起来,他决定,今天要惹沈寻言生一次气。 于是乎,沈寻言刚好查完册子的最后一页时,身子便腾空而起,而后被迫靠进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 沈寻言面上有些热,却并未挣脱叶令时的怀抱,只带着几分难为情地问到:“做什么?” “想你了。”叶令时在沈寻言额上轻吻,而后将他抱上了亭中竹榻,上下其手。 “天天都在一起,有什么好想的?”沈寻言虽然如此说着,却放松了身体,任由叶令时解开他的衣带。 “它也想你。”叶令时说着,将自己的小兄弟贴上了沈寻言。 沈寻言脸上瞬间红透,瞪了叶令时一眼,“第五条,不可胡言乱语!”说罢,便挣扎着想要起身。 “第一条,有话直说。”哪知叶令时竟用沈寻言的腰带,将他的双手绑在一处,而后束缚在榻上,让他动弹不得。 “那算什么话!你!叶令时你给我松开!”沈寻言用力挣动数下,却是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叶令时一点点压下。 叶令时和沈寻言额头相抵,轻笑道:“那我说……我想抱你。”而后,便不等沈寻言再做似拒还迎的反抗,把他想要说的话,尽数堵回了嘴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