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空-烟(清水)
森林里树影幢幢,万籁俱寂。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在树梢积上薄薄的白雪,洁净的雪地印出两双大小不一凌乱的脚印,路径上的洼地结霜成一片片闪烁的薄冰,有些湿滑,但这不影响一前一后正在行进的两人。 两人正是市长与孙悟空。 他们奉夫人的命令前来歼灭反抗军其中一处集地。 但令市长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夫人吩咐他俩一起行动,这些小鱼小虾只需要他动根手指就能解决,没必要两人一起前来。 尽管抱持疑惑,他也没有问缘由,多年服侍夫人的经验所教会他一个道理——永远不要质疑夫人,她要的是听话的狗,而那些问太多的人在最后都闭上了嘴巴,只剩他。 哦对了还有后面那只猴子。 他看了眼背后身穿盔甲的孙悟空,动作僵硬像个机器人用着破旧的零件一步步艰难地行进着。 往好处想至少夫人把命令权交给了他。 冬天的森林总是寂静的,他俩就像猎犬搜索着猎物的足迹。 “到了。 ” 随着脚步声嘎然而止,市长停在一处悬崖往下眺望,山下灯火通明,木栏尽责的围住整座营地,保护着里面的妇孺不受深山野兽侵扰。 帐篷短暂搭起的屋子歪歪斜斜地并排着,不时有几个人影穿梭在野火旁交谈,仔细一看有些成员穿着相似,臂弯处有个反叛军专属的标志。 是了。 就是这了,反叛军其中一处营地。 被其他营地间被称为最后的壁垒之地。 市长嘲讽的笑了,什么壁垒,在他看来只是一群弱者的聚集地罢了,只不过几次的成功,就蹬鼻子上脸,所有反抗在绝对的力量下就只是螳螂挡车,垂死挣扎而已。 见任务完成到一半,他从口袋翻出一包白底蓝色花纹印着PARLIAMENT字母的小盒,在工作开始前抽一根烟是他多年累积下来的的习惯,尼古丁对于他们这种不朽者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为了追寻那短暂的欢愉。 拇指摩裟带有质感的烟盒,比起呛鼻的雪茄他更喜欢这种卷烟,细腻柔和却不失烟叶的苦涩,指间熟练的捻起一根淡白色的香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刁在嘴中,他伸向口袋准备掏出打火机,脑海已经可以想像口中那淡淡的焦油香了。 啪嚓。 地上枯灰的木枝应声碎裂。 市长刁着烟懒洋洋的回头一看,不出所料来人是孙悟空。 白金色的盔甲在雪地中熠熠发光,蓝萤色的眼睛直盯着前方,身子任由片片雪花堆叠其中。 也许是玩弄心作祟,市长从口袋中掏出个东西抛给对方,这不明物体就这样顺着抛物线直直砸在孙悟空脸上,在快掉进雪堆中被即时握住,低下头摊开手心一看是个有白色花纹的打火机。 “会点烟吧?”市长嘴还刁着烟,表情玩味 “按旁边那个按钮就行了。 ”他说完比了个按按钮的手势。 孙悟空低头瞧了眼手心的打火机,又有些不解的抬头看了看身着西装的男人。 沉默良久。 正当市长不耐想抽回打火机时,一搓橘红色的火苗窜出,在清冷的色调中格外突出,孙悟空也丝毫不动地就这样默默盯着眼前摇曳的火苗,橘红色中心带着青色的焰火散发出微弱的热度,仿佛即将稍纵即逝。 “愣着干什么?过来点烟啊。 ” 薄雪从身上滑落,孙悟空如同生锈的机器向前走到市长一旁,抬起手臂将火苗递到他嘴边。 偏过头,嘴中淡白色的香烟主动靠近躍动的橘光中,火光与香烟劈啪作响,空气中顿时充满了独特的烟草味。 眉间瞬间抒开,市长眯着眼打量孙悟空的脸庞,故意似的朝对方脸上吐出白雾缭绕的烟气,灰白色的雾气在他们俩之间组成了淡薄的布幕,朦胧中幽蓝色的双眼连眨都没眨的看向前方。 “啧。 ”市长无趣地转过头,双指夹着正在燃烧的烟头 “还是以前的你好玩。 ” 这不是他第一次捉弄孙悟空,如果这可以称为捉弄的话。但打从第一眼他就不喜欢对方,先不说这只猴子把他打了一顿之外,还有就是凭什么他一出现就可以夺得夫人所有的视线,抢走夫人身边第一名的宝座,明明他才是待在夫人身边几百年的人。 “手过来。 ”市长直视前方,须臾间嘴里缓缓吐出又一次的白雾,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孙悟空闻言默默的收起打火机,乖乖的把手伸了过去,手指纤细骨节分明,掌心细皮嫩rou,一副从没拿过重物的样子。 猩红的烟头一闪而过,市长弹了弹烟灰在对方手上,白灰色的烟尘与橘红的火花顺应掉落在白皙的手心上,印出点点红痕。 市长再次把烟放入双脣中。 许是为了补偿市长,白骨夫人把第二命令权交给了他。 换句话说就是她不在时,孙悟空就得听他的。 他当然没放过这么好的报仇机会,基本上你能想像过所有龌龊的事他都让孙悟空都干过,跪下来舔自己的皮鞋、在公众脱下衣裳、甚至把他丢给一群愤怒的公民。 那个画面??市长嘴角一笑,略带焦油味的烟雾翻滚于周遭。 这么说吧,当时孙悟空回来时是他扶进去的。 而夫人也从不过问孙悟空身上的伤痕,待他们回来时只是微笑的看向他们,嘴上说着欢迎回来,表情却淡漠疏离。 她当然知道他们俩的情况,但她只是默默的在一旁看市长单方面的折磨对方。 雾气袅袅上升,默默燃烧的烟随着吞吐间缩短着寿命,市长瞥向一旁,孙悟空还傻傻的待在一旁,举着手如同毫无生命的烟灰缸。 市长嗤笑一声。 他说过了。 看着英雄走向陌路是他最期待的娱乐之一。 曾经世人的太阳堕落,成为一只没有意识的傀儡。 而他很乐意站在名为世界的台面上与之共舞,尽管双脚被锐利的刀锋划破、双手被砍的支离破碎,也要跳上最优美凄厉的舞蹈,那是死亡的华尔兹。 只为献给台下唯一观众最棒的表演,博得她一笑。 闭上眼清晨将至,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市长呼出最后一口浊气,揿灭手中即将燃尽的香烟后,扔到雪地用脚碾碎,双手高举天上伸了个大懒腰,朝一旁的孙悟空喊道。 “走了。 该工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