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结婚

    苏荇跪了好一会才听到头顶传来的男声，“荇儿。”

    声音无起无伏，却听得苏荇有些发抖。自小教养在穆枫身边，苏荇自然知道她的穆叔生气时是什么样子。只是他这些脾气向来是对着其他人，从未有一次是对她的。

    但她知道自己这次是触到她穆叔的逆鳞了。

    从被带到他身边开始，他从来不会将她置身于威胁中。穆叔牢牢掌握着她的一切，将所有的未知的不安定因素都从她身边排除掉。他担心自己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苦，所以才会发这么大的火。

    “穆叔，我听着呢……”

    “说吧，去哪儿了？”

    轻飘飘的一个问句，让苏荇埋着的脑袋越发低了下来。她声音细如蚊呐，“穆叔，对不起，我不能说。”

    她说完这句，没来由觉得连空气短暂凝结了几秒。

    “好，你是越大越放肆了。怎么，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连我都要瞒着？”看着老老实实跪在面前的苏荇，穆枫已然震怒，“苏荇！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遮遮掩掩。”

    “穆叔，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人做的，有什么后果我自己一个人承担。无论是你要罚也好，要打也罢，我都受着。我只希望穆叔不要因为我的任性，不要迁怒其他人。”

    “好！我这么些年宠你，倒是宠得你不知轻重了。打定主意不说了？”

    苏荇沉默。

    “游襄，去把我的藤条取来。”

    远远站着的游铭仲脸上破了冰，他走过去，跪在了苏荇旁边，道：“先生，不能罚。您要执意要罚便打我好了。”

    “仲仲，你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惹穆叔生气。该罚也只能是罚我。”

    “不用争了，”穆枫出言打断两人之间的僵持，“既然两个人谁都不说，那就一起罚。小游，我将荇儿托付给你，你便是这么看着她的。荇儿，你说要去法国，我可曾反对过？你要去，我便万事都帮你筹备好。你可曾想过我会担心？我虽然宠你，但不代表这次我会纵着你！”

    游铭仲见穆枫打定主意要他爸爸取来藤条，他脱口而出道：“不能！先生，小姐怀孕了……孩子是我的。她的身体会受不了！”

    可穆枫完全没有被撼动，反问：“小游，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你打算叫我相信？”

    穆枫毫不迟疑的反问，却仿佛夺去了游铭仲的呼吸。好似有一只手狠狠捏住了他的心脏，那一瞬间他四肢变得僵硬而冰冷。谁都知道他配她不起，这个事实，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他一刻都不曾忘记自己的身份。

    纵使这样，他还是慢慢仰起了头看着端坐上位的穆枫，坚定不移的说道：“先生，我从不拿小荇的事妄语。小荇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荇儿，是这样吗？”

    穆枫视线不移的看着游铭仲，嘴里却是问着苏荇。

    苏荇错愕地看向游铭仲，她怎么也没想到仲仲会在穆叔面前认下她肚子里的孩子。当她处在震惊中，一只冰冷的手握住她垂在一边的手。

    “是我怕先生不同意我和小荇，才劝小荇瞒住先生的。都是我的错，先生要罚就罚我。无论先生如何处置我，我都不会有怨言。”

    穆枫问出第二遍，“荇儿，是这样吗？”

    若她承认，对仲仲何其不公平。可是感觉到那只冰冷的手微微的颤抖，几种汹涌而来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晃了晃。

    明明游铭仲不曾移开与穆枫对峙的双眼，可苏荇身体几不可见的动摇，他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伸手扶住了她。记忆中从来冷淡的那双眼就这么撞入了她的视线，她这才恍然察觉他眼中的冷淡早就被别的情绪取代。她本来快要张开的嘴巴，慢慢紧闭。莫名的情绪慢慢盈满她的心，对于这道选择题，她茫然不知所措。若她反对，穆叔会如何对待凌坤。若她承认了，她就变成了无可救药的那种人。她已经为凌坤牺牲了太多，难道现在还要为他，把对她而言那样重要的仲仲置于悬崖边上吗？

    “我给你们思考的时间。”

    铭仲闻言，很快站起来，将她扶了起来。

    “荇儿，好好想一想再决定如何回答我。如果事实是小游说的那样，我不再追究。但是，你们必须结婚。”

    见苏荇两人上了二楼，穆枫这才问道：“若是铭仲娶了荇儿，你可会怨我？”大厅里除了穆枫就是游襄一人在场，这一句话自然是问游襄的。谁都明白以苏荇的个性，若这个孩子是游铭仲的，她不会如此迟疑。即使这样，穆枫也要苏荇的一个答复，自是有他的考量。

    “铭仲这孩子向来都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他刚刚既然那样说了，已经是下了很大决心。如果这是他的决定，我不干涉。”

    “荇儿……像极了她。太过固执，不撞得头破血流是永远学不会死心。若是铭仲想等到她放弃拼命护着的那个人，怕是太难。”

    “从您把铭仲带到小姐身边的那一刻，铭仲看小姐的眼神，我便知小姐是铭仲的劫。便是这么多年，他也不曾有一刻变过，动摇过。铭仲等了这么多年，就是再两、三倍的时间，他也是等得的。”

    “正因如此，我才想将荇儿托付给铭仲。此生得到了太多东西，作为代价，我失去了唯一想把握的那一个。荇儿是她留下的，亦是我的宝物。无论让我付出什么，都一定要保护好她。”

    **

    被游铭仲按在床边坐下，苏荇抬头看他，颇是不赞同他方才在楼下的行为，“仲仲，你怎么能承认……”

    就算苏荇许久不在家，她的房间每天都还是有人打扫，吃食和饮用水也会有专人备好。游铭仲倒了杯温开水给苏荇，一边说着：“小姐，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可我不允许！这是我一个人的选择，这是我愿意承受的后果。”

    “小姐，你不会不知道先生的手段。先生藤条一打下去，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小姐，你现在的身体很脆弱。”

    我不会再让你拿自己的身体去赌。我错过一次，再也不允许错第二次。

    “不可以的，仲仲。你知道，一旦我承认了，就代表你被我锁住了。你知道的，和我结婚代表什么。”穆叔不会允许别人背叛自己的，哪怕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仲仲。

    “小姐，我本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说出这句话。”游铭仲站定在她面前，慢慢弯下了腰。苏荇错愕的看着他单膝跪地，一字一句地说道：“苏荇，我爱你。我要照顾你，我心甘情愿被你锁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