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虫大作战【下(HE线)】
1. 【恶心的虫子,滚出我的视线。】 空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2.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然而空却能在漂泊的路途中不经意地瞄见角落里悄悄探出来的一抹紫——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或是看起来漂亮又轻盈的虫翼。他很清楚那是谁,如同被抛弃的小猫猫只敢呆在远远的地方偷看他。 也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自己找饭吃。 不过想起虫族的食谱,空由心生感厌恶,开始考虑要不直接把这只不听话的小虫母痛痛快快地杀了。当然他也只是想想罢了,如同生气的人说出的气话,真让他杀掉阿散还不如让他冲进巨型虫巢里来一场淋漓尽致的战斗,他无法对算是被自己一手拉大的小虫子下杀手。 他不晓得为何一只傻乎乎的虫母却能将人类的模样拟态得如此完美,他甚至连血的颜色都能拟态成人类才有的红色。但在知道阿散的真实身份后他才察觉出许多破绽,就比如他异常强大的学习力、偏低的体温、跳动速度极慢的心跳,他又想起第一次捡到阿散的时候,赤裸着身体的漂亮孩子,不畏惧身边属于人类的血与残缺肢体,却恐惧着身为人类的空—— 是呐,那孩子起初会颤抖不是因为被尸体包围,而是害怕着有着强大压迫感的他,没有雄虫保护的幼年小虫母只能害怕地将自己瘦弱的身躯蜷缩起来,然后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而瑟瑟发抖。 结果迎来的却是一件温暖的大衣。 空想,阿散会那么依恋他很有可能正是因为雏鸟情节,然而他不理解满脑子只会吃和繁衍的虫族也会有这种情节么?而且如果阿散身为一只虫母,为什么却不像其它虫母找个地方筑巢又或者投靠周围的雄虫,以他所熟知虫母的消息来看成年虫母无时无刻都在产卵,甭管身边有没有雄虫,虫母都会压抑不住身体本能地产下未授精卵,而按照虫族发育期来计算,阿散很早就成年了。 然而他似乎没见过阿散有产卵的迹象。 空毕竟也并非是专门研究虫子的人,他只有与虫子的战斗经验,就此也无法猜透阿散的真实情况,不过好奇归好奇,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致去研究一只虫子。余光再次瞄到不远处的一抹紫后,空决定先到庇护所里避一避。 小虫母怎么也不可能拖着那对翅膀跟踪他跟进庇护所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空决定终止这段被小虫子跟踪的漂泊之旅,前往附近的庇护所暂居一段时间。 3. 暂时留驻的庇护所是许多热爱研究的人们聚集在一起的庇护所,那边的管理员是个温柔可亲的年轻女性,看起来不出三十岁的外貌却已经研究出一种对抗虫子的新型武器,那是利用近来发现的一种极为坚硬又轻盈的矿石打造而成。原本大家都看不上这看起来杀伤力并不怎么样重量还特别轻的矿石,是她挖掘这块矿石的潜力并加以研究,最后成功打造出来能够轻松攻破虫族硬壳的武器。 只可惜矿石的数量实在太少令他们暂时无法批量生产,但在将武器给予部分搜索者后却大大提高了【巢】的剿灭率以及人员生存率,这对庇护所来说确实是个小小的进步。 不过空来到此处并非是为了得到那些武器又或者是帮助庇护所剿灭【巢】之类的,他就好像犯了什么错误的犯人躲在阴暗的角落等待风波过去,当然也有一种更贴切的形容:他就好像个抛弃交往多年恋人的负心汉,躲在家里忽视外边恋人苦苦的恳求声。 空是了解阿散的性格,看起来软绵绵、逆来顺受的孩子实际上在对待某些事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固执坚持,就比如睡觉的时候,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劝,阿散都要贴紧他,尤其是在确认关系后阿散不止黏人还喜欢讨要抱抱和亲亲,不满足他就会一直待在旁边,摆着委屈巴巴的表情看着他。 不过阿散再怎么固执,他也把话搁在那了,他绝对不会和虫子待在一起,哪怕是有着与人类如出一辙样貌的虫母亦是如此。 空一待就待了半个月,用自己在外面捡到的一些珍贵物资交换居住资格,躲在家里无所事事,偶尔跑去帮这里的居民干些活带带孩子,甚至连管理者的孩子他都带过,那是个机灵聪明的小女孩,小小年纪就喜欢抱着书看,对这个世界的一切事物充满着强烈的好奇,所幸她虽有好奇心却会先将自身安全放在首位,懂事又乖巧也让人非常省心。 毕竟自己母亲正为了人类的生存而努力着,小女孩也哪怕感受到寂寞也不希望打扰到自己母亲,而空的出现便给她了陪伴,在给小女孩解答书里的疑惑之时,空还会拿自己以往的经验当做例子,让答案变得简单易懂、也让女孩对空的事情变得感兴趣。 因此空会回应女孩的请求,给她说说自己漂泊时遇到的各种特别的事情,当然捡到虫子还养在身边甚至发展成伴侣这件事他没敢说。 “纳西妲很喜欢你呢。”好不容易空出时间来亲自上门拜访空的庇护所管理者温和地笑着道谢:“托你的福,最近那孩子变得开朗许多了。” “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管理者突然压低的声量,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让空的耳朵靠近一些,感受着对方的吐息,那位女性担忧地说:“纳西妲告诉我,有人似乎在跟踪你。” 管理者说完就退开来,表情稍带严肃地说:“纳西妲的观察力一向很敏锐,虽然她还是个孩子,但却是个早熟的好孩子,她不会胡乱说话...所以你还是小心一点,多一份戒备总比防不胜防来得好。” 空并没有因为那份让人毛骨悚然的消息而露出惊讶又或者恐惧的表情,而是沉思一番点点头,对于突来的情报表达谢意:“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见消息传达完毕,管理者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空叫住了: “现在说这个可能有点奇怪...但我还是想问一下,请问你们有没有关于虫母的研究?能不能也让我了解一下?” 4. 空在熬夜阅读完那叠管理者派人送来的资料后,收拾东西并拿了点药物和人换了一张渔网,和在这里认识的人一一告别后就离开了庇护所,到附近外人烟稀少的空地开始设置陷阱。 陷阱很简单,简单得只是在地上放上诱饵等待猎物的到来再将设置在上方的渔网扔下去,这种程度的陷阱别说人了,就连小动物都不一定会踏入,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捉到了他的‘猎物’,就在临近傍晚的时候—— 紫发的少年不知所措地蜷缩在渔网里,抱着怀中的大衣颤抖着瘦小的身体,害怕面对将他捉起来的人似的,他盗铃掩耳般把脸买到那件大衣上,努力嗅着衣服上的气味以安抚心中的不安。 在仔细阅读了管理者送来的研究资料后,了解虫母习性的空也大概能推测出它们的习惯,利用这点将只竟敢跟踪他到庇护所里的小虫母给捉了起来,当然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小虫母比他想象中还好捉。 只是没想到才一段时间不见,傻乎乎的小虫子跟踪技术竟有如此可怕的成长,能在不被他察觉的情况下跟踪他到庇护所里,空敢肯定哪怕在庇护所这段如同度假的时间里,他也没有放松自己的戒备,毕竟他身为漂泊者身上的稀有物资时时刻刻被人关注着,哪怕庇护所有管理者也很难做到管控所有人的行为举止,就好像末日之前的政府依旧控制不了犯罪者的出现。 然而这样戒备着的他却压根没察觉到小虫子的身影,大概是小虫子明白自己之前的跟踪太明显,学会隐藏自己的踪影,如果不是敏锐的纳西妲察觉到又或者小虫子根本没在防备一个人类幼崽,空恐怕直到自己离开庇护所重新回归漂泊之旅都还未能察觉小虫子的接近。 空没有第一时间将少年模样的小虫母从网里解救出来,而是连网带虫拖到更远、不容易被人类以及虫族发现的地方,之所以会选择在庇护所逮住这小虫就是不想让他人发觉这只不怕死的虫子的存在,虽然说他也很讨厌虫子,恨不得把这个世界上的虫族全部驱逐干净,但那不意味着他就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杀掉这只小虫母。 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他养大的小虫子,人们不是都说养狗都会感情,更何况他还是养了个有着人类皮囊的虫子。 确认周围无人也无虫子后,空才用匕首切开那张渔网,但即便没了渔网的束缚,小虫子还是趴在原地将身体缩成一团不敢动,身体以rou眼可见的频率微微颤抖着。空无奈地拽着小虫子的手臂将对方拉起来,正准备给对方检查一下身体,却发现对方身上穿着的衣服似乎是他在前段时间丢弃的破外套,因为战斗不甚被虫子刮破了胸口处的布料,被他找到代替品后就随手扔掉了,也没想到会被小虫子捡回来再度使用。 在认真读了有关虫母的相关资料后,再联想小虫母的一举一动,空总算明白这只小虫子为什么就缠着他不放——敢情是把他当做自己的雄虫依赖了,毕竟依赖雄虫生存便是虫母的天性,在虫族的观念里更是理所当然的事,而分开后却因为没有雄虫信息素的安抚而跑去捡他的旧衣服取而代之。 不过空还是不能理解一点:为什么小虫子宁可选择卑微地捡他的衣服寻找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来安抚自己,也不要投靠来自附近【巢】的雄虫呢? 毕竟这末日世间到处都是吃人的虫子,只要稍微释放自己的信息素立刻就有虫子亲自找上门来迎接他回【巢】。 想到这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松开拽着小虫子手臂的手,轻拍着对方的背:“小虫子,翻身让我看看。” 小虫母僵硬了身体,将怀中的被空当做诱饵引诱他掉入陷阱的衣服抱得更紧,猛摇头无声地拒绝。 空也不勉强,蹲在小虫子身边问:“你是怎么进来庇护所的?你的翅膀——” 说着眼睛就往小虫母的背后看去,结果却发现那边很平坦、衣服底下也没有露出尾翼,然而在他印象中阿散的翅膀是长的,大概耷拉着就能到小腿的长度,单靠一件外套是掩盖不了的,就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精灵翅膀一样,还是夺目艳丽的紫渐变色。如果不是因为这世界上没有精灵只有虫族,虫族的形象早在他的脑海里刻下深深的印记,空恐怕会把阿散当成迷路的漂亮小精灵,只可惜那对翅膀再怎么漂亮也是虫子的翅膀。 没有看见预料之中的翅膀让空心里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他迟疑了一会儿才问:“你的翅膀呢?” 小虫子抖了抖身体没有立刻回答,蹭着怀中的衣服这才支支吾吾地说:“人类没有翅膀...饿了、就...吃掉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虫子好似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得知赞扬的事,鼓起勇气地往空身边挪去,小心翼翼地说:“这样就...不像虫子了。” 小虫子像是害怕空听不见似的,从衣服里露出圆溜溜的紫眸注视着空,又把话用稍微大点的声量再重复一次:“阿散、不像虫子了。” “阿散...不是恶心的虫子... ” “空不要讨厌阿散。” 短短几句话让空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以及行为似乎在无意间给阿散带来了多么大的创伤,以至于小虫子不止把他的话记得清清楚楚,还在饥饿之时选择吃掉自己虫母象征。 他宁可吃掉自己的翅膀,也不想要被他讨厌。 一开始空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执意要捉住这只小虫子,甚至还不惜通宵阅读那叠厚厚的关于虫母的资料,用最温和的方式去抓住一只虫子,明明他可以选择更简单粗暴的方式,直到现在他才想明白正是因为了解阿散的死脑筋,所以自己才始终都放不下阿散。 虫母本就离不开雄虫,哪怕是寻找食物、交配繁衍又或者安全生存都是雄虫必须承担的责任,唯有饲养及保护虫母才能让虫族生生不息。 相比之下被他捡到的这只小虫母活得比所有虫母要憋屈多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虐待,不仅营养不良还经常被叫去与自己的同类互相残杀,早已经处于成熟期却始终没有来自雄虫信息素的安抚,也没法正常产卵,甚至为了不暴露自己虫族的身份还自己拔掉了翅膀—— 想到这里空抬手猛然赏了自己一巴掌,吓得阿散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紧张地盯着空逐渐浮肿的侧脸,他不知道空这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产生了莫大的愧疚、自责得忍不住赏自己一耳光。傻乎乎的小虫从不会从金发人类身上寻找错误,只会主动将错误全自个揽下来,因此在发觉空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可怕得让他心生恐惧、本能地想逃跑,但还是鼓起勇气颤抖地伸出手,轻轻地拉着空的衣角,语气讨好地道歉:“空不要生气,阿散知错了,不要生气...” 其实小虫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是否真的犯了错,但他深知空反感着自己虫族的身份,摆脱不了血脉的小虫子只能先一步低头地认错,希望获得原谅。 “不是、不是你的错,我没有生气。” 小虫子卑微可怜的模样着实刺痛了空的眼,连忙像捉小猫一样将对方从脏兮兮的地上抱了起来,然而在抱起来的同时空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句话:好轻。 在漂泊的旅途中他自然是抱过阿散的,阿散虽然小小只的抱起来却刚刚好能环在怀里,哪怕体型天生就瘦弱但该长rou的地方都有好好的长,然而现在抱起来不止硌人还轻了许多,消瘦的身体被厚厚的衣服遮盖而看不出他真正的身形,唯有抱起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小虫母在这段时间里确实没好好吃饭。 久违的拥抱的小虫子僵了僵身体,随后就像以前被空抱上床睡觉的时候伸手环上空的脖子,并将脸埋到对方的脖颈处轻轻地蹭了蹭,小声地叫唤着空的名字。 “阿散会听话...阿散会乖乖的...” ——所以不要丢下阿散。 听懂暗示的空苦笑着轻抚阿散的背以作回应,又想起那对不见踪影的翅膀后停下动作,抱紧轻如羽毛的小虫子往附近的建筑物走去。 5. 那边是条商业街,没有末日前的繁华、只剩下破败不堪以及死气沉沉。 空略过早被抄得干干净净的超市和便利店,来到一家书店里的小仓库,将东西全随意推到角落后,一手托着小虫子的臀,一手将背包放下,取出里面的备用衣物垫在地上,这才将小虫子放到上面,也没顾及小虫子的意愿将对方后方的布料往上撩去——果不其然他看见两道已经结痂的伤口,就位于蝴蝶骨左右两侧上,褐色的血痂看起来快掉了,露出底下刚长好粉色的rou。 空伸手轻触着那道伤痕却也引来了阿散的轻哼声,小虫子忍住想要躲避的欲望乖乖让空检查,大概是觉得被摸得发痒,忍不住伸手摸上自己的伤口,想要抓掉那些让他发痒的血痂皮,却被空先一步抓着手腕制止了。 小虫子没敢在有任何动作,将脸埋在身下的衣服里乖乖趴在原地,一副任空宰割的模样。 “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哪里还有伤。” 闻言,小虫子看起来并不怎么情愿,但还是乖乖照做,动作有些婆妈地脱下外套和里衣,消瘦得肋骨都稍微突显出来的身躯毫无掩饰地展现给空看,也将小虫子不会照顾自己的信息切切实实地传达给了空,尤其是在看见手臂上没了长袖的遮挡而暴露在空气之中的可怖伤口,好似被什么野兽咬去了一块rou,虽然已经止血,但深能见骨的伤还是看得空头皮发麻,又担心吓到小虫子而努力压抑自己焦急的情绪,握着小虫子的手腕,尽可能地放柔声音问:“这个伤是怎么弄出来的?” “...饿。” “我记得我教过你搜索物资,也教过你挑可食用野草野果的办法。” “那样会来不及。” 感受到空身上散发的冷意,小虫子缩了缩脖子,即便恐惧着他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地交代:“空走很快,要跟不上了...我很害怕。” 害怕跟不上、害怕跟丢、害怕——最终又回到孤身一人的时候。 所以小虫子没敢在觅食上花费太多时间,只敢捡空吃剩下的又或者路上触手可及的东西吃,然而空一向不爱浪费食物,这一路上也没经过树林之类的地方,最后饿得不行的小虫子就抱着虫族恢复力极好的想法啃食着自己的rou来顶替饥饿。 ——反正只要不直接把整支手吃掉就好,rou还可以再生。 空记起自己为了甩掉这块牛皮糖确实加快了行程,原本五天的路程硬是被他用了三天就走完,却没想到这也导致小虫子为了跟上他的脚步而匆匆忙忙的,根本没能觅食吃饭,这是出乎意料的事。他本以为阿散哪怕与自己分开后也能养活自己,毕竟之前阿散为了找他而独自一人踏上漂泊之旅,重逢后看起来也很健康,甚至抱起来还能明显感觉他胖了些。 首先是手臂上的rou、然后是虫母的翅膀、那么接下来又会是什么部位? 空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再推迟一段时间才去设置陷阱把小虫子逮住,又或者直接忽略虫子的存在继续自己的旅程,这只小虫子会躲在暗处把自己本就没有几斤rou的身躯啃食到什么程度。 空没有出言责备阿散的不自爱,毕竟这事也是因他而起,因不肯承认自己深爱着让竟然是自己的仇敌而钻牛角尖踹开对方,却也对方带来了莫大的伤害。 他痛恨着虫族,因为虫族杀死他不少的同伴,也是导致他与他唯一的血亲分离的罪魁祸首;他喜欢着阿散,喜欢得恨不得与对方紧紧贴在一起甜甜蜜蜜一整天,几乎要将自己漂泊寻亲的目的全抛之脑后。 可直到发现心爱的人真实身份是只负责生育虫子的虫母,是他厌恶的敌人,空的信念几乎在瞬间崩塌,如果不是因为无法轻易拔除对阿散的爱意,他早在知晓阿散的身份后就痛痛快快地杀死他了。 毕竟虫无情,它们是一群跟随本能行动的吃人的怪物。 他曾听说有人因为半人形拟态幼虫伪装出来的可怜无助而心软,偷偷收留并喂养那只小虫子,结果便是那人在虫子成为成熟体后被啃食殆尽,被人发现的时候只剩下一颗头颅,就在那只虫子的怀中。 因此饲养虫子是公开的禁忌、是不被允许的,没人会冒着随时被虫子反杀的风险与饲养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也是空会狠心把小虫子抛弃的原因之一,他既不想杀死小虫子,又不想冒着此般风险,明知道小虫子一直以来都很乖很听话、和曾经的记录中被饲养的虫子完全不一样,但随后浮现的过往回忆,那些同伴被虫子杀死、被啃食得体无完肤的场景在空的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令他在知晓阿散真实身份的瞬间选择抛弃小虫子。 如今冷静下来并仔细思考,被抛弃的可怜小虫子没有随着本能去寻找雄虫的庇护,宁可啃自己的rou也不敢停下跟随的脚步去觅食,生怕跟丢将他抛弃的人类的踪迹,导致小虫子现在瘦得让人心疼,这一切的一切不都在明确地告诉空,他能克服本能、克服食欲,哪怕是自我伤害——他与其它虫子不一样,他并非是没有理智只会吃人的虫子。 空沉默地给阿散上药包扎伤口,接着再避开伤口给人穿上保暖的衣服,然而阿散本来就很小只,瘦下来后原本勉强合适的衣服都变得松垮垮的,无奈之下空只能再给小虫子外面多套一件衣服,确认小虫子不会着凉后才取出干粮塞到对方手里。 小虫子呆滞地看着身上的衣服以及压缩饼干,抬眸小心翼翼地望着空,直到看见空点头他才拆开包装,小口小口吃着饼干。 一包巴掌大的饼干阿散却吃得异常缓慢,明明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却好似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食物般半口当做一口这样慢慢吃,咀嚼了好久才舍得将食物吞下,而他的视线也不停地往空身上飘去、逗留一会儿又连忙收起视线,继续啃一口饼干。 看起来就像是只担惊受怕的小动物,因为饿得饥肠辘辘而战战兢兢地接受陌生人类投喂的小猫崽。 当然空不认为阿散会怕他,如果真怕他又何必跟踪他,最后还落到啃食自己血rou的地步呢? 对于虫族来说食物是首要、繁衍是其次,虫族的本能让它们无法忍受饥饿,对它们来说没有什么事是比觅食来得重要。 然而阿散却只吃了半块就不吃了,将剩余饼干用包装袋包好并塞到裤子里。 空见状皱起眉头:“才半片饼干就吃饱了?” 阿散摸了摸肚子,点点头:“够了、够了,阿散胃口不大...” “说谎。” 空伸手隔着衣服摸到小虫子扁下去的小肚皮:“你明明就还没吃饱。” 被一眼识破的小虫子急了,连忙手足无措地摇摇头:“真的!真的胃口不大...阿散很好养活的。” 果然。 猜想得到验证的空心生无奈和愧疚。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而再度被讨厌、被抛弃,已经产生应激反应的小虫子正尽可能地寻找出自己的‘优点’以便体现自己的价值以及重要性,战斗也好、减食也罢,甚至营养不良、瘦骨嶙峋的小虫子仍旧不要命地使劲榨干自己身上所有价值,不断重申自己身上的优点——【听话】【乖巧】【好养活】,每句话无一不在强调自己的优势以及价值,就好像在推销商品一样,将自己彻底物化。 这下可把空心疼坏了,但考虑到这小虫子的死脑筋,空还是决定换另一种方式哄骗对方吃饭:“如果阿散不吃饭就不会长rou,到时候抱起来老硌人了,那可就不舒服了...阿散喜欢抱抱对吧?” 空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对小虫子而言特别诱人的承诺:“等你乖乖吃饱,长胖点,那么我就会多多抱抱你。” 果不其然小虫子瞬间亮起了紫眸,从口袋里取出那半块饼干又继续啃起来了,这一次吃得有些急躁,几乎是用吞的狼吞虎咽地把饼干吃干净,嘴边全都是饼干碎,然后眼神充满期待地看着空,空也不让他失望,展开手臂就将瘦小的人儿用极其温柔的力道拥抱在怀里。 如愿以的小虫子惬意地眯着紫色的眼睛,感受着来自金发人类温暖的拥抱与扑鼻而来的气味,他将脸埋在对方的脖颈处狠狠地嗅着独属于对方的气味,而身体早也习惯将这股气味当做信息素以获得安抚,大概是长时间紧绷着神经又处于不安的状态,终于松懈下来的小虫子顿时感觉身体逐渐脱力,下腹也开始发涨。 小虫子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情况,但他没敢哼声,就怕毁掉这得来不易的相处机会,伸手摁着自己涨得有些疼的腹部,闭上眼睛努力忽视这股阵痛。 ——忍耐、忍耐... 这样才会被喜欢。 6. 书店成为了他们暂时的住处,阿散亏空得厉害的身体需要时间恢复,毕竟经过那段犹如自残般的日子,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精神都处于极差的状态度。 愧疚心让空对阿散的态度好得简直是有求必应,无论是语气还是行为举止都好似对待自己易碎的小宝物,然而阿散却貌似因为空之前的两次抛弃在心里留下莫大的阴影,别说主动提出要求了,只要空肯给他留件穿过的衣服他都可以高兴很久。 每次想起阿散偷偷躲在角落抱着他的衣服使劲蹭、使劲嗅的场景,空恨不得将不敢开口提要求的小虫子紧紧抱在怀里,也对曾经把阿散抛弃的事感到无比自责和懊悔。 但那时候他确实感受到了何为三观天崩地裂以及来自至爱之人无声的背叛,最亲近的恋人居然是来自侵占地球、杀害无数人类同胞的虫族,放在其他虫子身上早被空剁得死无全尸,之所以还留着阿散不下手还得是那股对阿散的爱意。 如果没有这份爱意,他又怎么可能在看见对方充斥着悲伤的紫眸时下不去手呢。 最后也只敢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赶走这个可恶的欺骗者。 而现在是他还债的时候了。 他的抛弃给阿散带来了难以磨灭的阴影,导致阿散会在他试图离开他的视线时猛地跳起来,然后又想到什么的重新坐下来,抱着他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