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门书屋 - 经典小说 - Bg 侯府表姑娘通关手册(1v1)(绿茶男x疯批女在线阅读 - 第二章 见外甥女乔氏喜 闻儿身伤姨母悲(修

第二章 见外甥女乔氏喜 闻儿身伤姨母悲(修

    

第二章 见外甥女乔氏喜 闻儿身伤姨母悲(修



    宵禁后,东昌大街巡查的禁军便见南安侯府角门钻出一行人,为首的两个丫鬟登登敲响对街袁氏医馆的大门。

    非常时期,禁军不敢大意,上前便拿下一干人。

    一问才知府中少爷晌午落水了,烧了好几个时辰都不见好,带着老夫人身上也不利索。

    苗医女只简单挽发,匆忙让徒儿收拾几件换洗衣物,留下自己的养子守着那小楼,拎上紫檀小药箱,便由侯府护院护送着,跟着丫鬟钻回角门,。

    待其刚踏入庆风院垂花门时,四夫人已然悠悠转醒。

    海棠忙取了温水化开侯夫人带来的丸子,由玉兰服侍着四夫人用下。

    众人便见四夫人在丈夫的怀里呜咽不已,犹如断了根似的梨花。

    在闺中时,四夫人便是温柔到极致的女子,便是哭声亦然克制,唯恐给旁人造成负担。

    她哭得眼皮嫣红,却死死咬着自己的拳头,不肯吐露半句心声。

    即便她不说,谢四爷也懂得。

    她哭她惨死的乔家,哭她可怜的meimei,哭她命苦的外甥女与外甥。

    “雨儿…雨儿……”谢四爷挥退众人,颤抖着手轻拍妻不住抖动的肩。

    “有我呢。”

    “莫担忧,我会陪着你的。”

    另一边,苗医女被春玉引至西厢房。

    众人一入内便被扑面而来的热气冲得鼻尖冒汗,额角滴水。

    即便如此,外头还有丫鬟往里边搬熏炉。

    “苗医女来了!”

    围在床帏边的丫鬟忙用金钩挂住垂下的帐巾,往外一退让出空位。

    苗医女便见那八宝架子床上躺着一女童,约摸四五岁,脸色惨白。

    即使盖着大氅、裹着厚厚的鹅绒被,也不见那小脸染上颜色。

    此外,孩子头上凌乱缠着一段白布,怕是受了什么伤。

    苗医女摸出被衾底下的小手,面色骤变。

    随即,她打开药箱取出把小银剪,小心翼翼剪开孩子头上的白布,一见伤口,倒吸一口冷气,忙口述药方让徒儿熬药。

    这姑娘头遭了重击,那寒水又入了伤口,更不逞丫鬟说姑娘的头泡在水里许久。

    血块凝聚,好在福大命大,只在皮rou未及骨。

    苗医女一面处理伤口,一面不禁感慨。

    谁道南安侯府谢家风光霁月、家风凛然!

    这不,府里姑娘在二月遭袭落水,那正房的太太还在哭呢!

    连请大夫都要用老夫人的名义,何其怪哉!

    姑娘一连三日都在昏睡,苗医女便是学医多年也心生困惑。

    按理,姑娘已服用止血化淤的汤药,甚至头上的伤口开始结痂。

    连边上服了安神汤的一岁襁褓小儿都生龙活虎,这姑娘却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

    众人追问时,苗医女也无法回答一个所以然。

    四夫人哭着昏睡过去,第二日天未擦亮便惊醒。

    她肿着双眼便去西厢房守着外甥女,喂药喂米茶绝不假借他人之手,必要验毒亲尝后才喂给孩子。

    她本是家中一朵菟丝花,温顺守礼,遵循父母之命嫁给世交家的嫡次子,孝敬婆母,服侍丈夫,照料子女。

    她年长至此,从未做恶,谁料天雷落下,击她根芽;狂风迎来,攻她枝叶。

    几日的亲力亲为叫她衣物松垮了许多,一层皮rou薄薄挨上玉骨,叫人不忍心如此佳人受此打击。

    众人皆担忧四夫人是否倒下。

    但谢四爷知道妻柔弱的外表下那颗坚韧的心。

    她不同于她母家meimei,小妹外冷内热,在外人面前永远挺直肩背,不许自己堕了乔家的风骨。

    老侯爷曾与泰山大人说道,小妹有些许谢皇后的气度。

    岳父大人面对威逼利诱,宁死不屈;小妹自含笑赴黄泉,绝不苟且偷生。

    而妻看似温柔顺从,实则隐忍蛰伏且见微知著。

    她敏锐从京中察觉风向,恳请夫君以自己孕期思念家中兄弟姊妹为由把小妹接来。

    谢四爷秉了父兄。

    可谁曾想事变发生得如此突然。

    一行人在锦衣卫手中硬生生将人夺来,是在大舅兄的尸身前争夺。

    这是乔氏的痛,亦然是谢四爷一生的遗憾。

    多年后,即便恶人伏法,有时谢四爷午夜梦回,总见好友一次又一次在面前惨死。

    溅上脸颊的鲜血黏腻腥热,无论多少次,他哀嚎着也无法捂住喷涌的伤口,只得被父亲身边的侍卫拖走。

    噩耗随之而来。

    他们第一个孩子没了。

    乔氏受惊,挣扎了一夜,提前诞下一个成型的女胎。

    孩子诞下便是死胎。

    三日后,狱中传来消息——乔家上下忽染重病,不治而亡。

    随后新帝登基,太子依然为太子。

    往事匆匆,如在昨日。

    当初她会为了小妹,抹干眼泪守着庆风院,现在也会为乔家的血脉而挺直肩背。

    谢四爷不拦她,自己下值时亲自照顾孩子们。

    会说话的大儿子与大女儿知道西厢房昏迷多日的女孩是自己的表姐,懂事地帮着父亲和嬷嬷丫鬟照看着小弟与表弟。

    已有七个月大的小儿子只知道蹬腿与吐口水,谢四爷看着小儿的憨态,忽然心想,文正与小妹将熟睡的孩子藏在箱箧时,心情会是如何。

    他不禁悲从心来。

    男子有泪不轻弹,他的泪已经在心中流过了。

    作为丈夫父亲,若他先露了软,妻与孩子自然要乱起来。

    谢家现如水中的白鹄,世人只见水面上呈现的优雅端庄,可何曾猜想到其在水面下需不停拨掌挣扎才能维持水上雅姿。

    也不知是乔氏的精心照顾还是苗医女每日灌的汤药,第四日晚膳刚端上桌,拨去看护表姑娘的秋玉与夏玉喜气洋洋禀报——表姑娘醒了。

    可仔细瞧来,似乎醒了又没有完全恢复。

    苗医女有些头疼,梁姑娘见来人也不出声。

    听旁人询问时一副认真聆听却又吃力的模样,且时不时流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好似听天书。

    众人轮番上阵,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时辰,也不能叫瓷娃娃开一句金口。

    好在孩子的脸色已然恢复些许血色,后脑的伤口也不再皲裂。

    只是初春落水,又伤了脑袋,怕是要落下病根。

    苗医女再次切脉后对四夫人道:“姑娘已无大碍,但需长期荣养。”

    她忖度一番,斟酌着用语:“我切着姑娘的脉象,估摸着姑娘以后便是夏日也会畏寒,穿衣上须得多多上心,若是身子感觉凉了,便是不发热,脑袋也会疼得紧。”

    四夫人一听,又惊又悲。

    外甥女的身体竟这么被伤着了。

    婆家寻媳,自然所求绵延子嗣,首挑体质康健。

    而她的宝知却留下如此顽疾。

    若她和丈夫在世时,拿捏一个身份平等或是低些的外甥女婿还不在话下。

    可自己终究要先宝知一步离世,她和丈夫百年后,那婆家岂不是毫无顾忌地抓着这个话茬蹉跎她的宝知。

    四夫人的脑中已乱想出宝知冬日没有煤炭,裹着破麻布蜷缩在破旧的院房里,最后郁郁而终的场景。

    “不行!”她紧紧搂住怀中的女孩,失声道:“不能!快想个法子!”

    谢四爷在外间听得心惊rou跳。

    远远望见妻面色惨白,他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从外间疾步走近床沿,守礼低头道:“还请大夫开个方子,好歹叫姑娘不至于吃太多苦头。”

    苗医女手中有不少方子,自然嘴上应诺。

    可她认为比之此,四夫人更应该关注她外甥女的异常表现。

    旁人如何问话也不应答,且时不时好奇凝视往来众人的面孔与服饰。

    更不必说刚醒来时伸手摸床捻被衾的古怪样子。

    她都没提这茬,便是怕四夫人承受不住。

    更何况这冻伤与亏损不影响生育,只是人要受苦一些,须得多穿些衣服罢了。

    混乱中,苗医女瞧上一眼沉默依偎在四夫人怀里的姑娘,心中只觉可惜,玉雪般的小人伤着脑袋,又无法开口,怕是痴傻了。

    她匆匆在小几上写下个一个温热补气的方子,嘱咐着边上的丫鬟伺候姑娘每日喝两回,须得连续喝上一年。

    出府的路上,她忍不住还是提点送客的小丫鬟:“姑娘后脑受了创击,因伤了脑袋,故而得多注意。”

    “若是……唉,若是过了几日仍无法开口说话,还是趁早寻城南回春堂的茂大夫来瞧一瞧罢。”

    小丫鬟小花白了一张俏脸。

    这茂大夫善治脑疾,名扬京城的事迹便是治好雍王府的痴傻郡主。

    听说郡主现下七岁便出口成章,作诗吟词不在话下。

    医女这话便是侧面暗示了表姑娘变成傻子了吗。

    小花哆嗦着飘回西厢房,颤颤巍巍地把话转报谢四爷。

    她还没有胆子在夫人快崩溃的间口再来上一击。

    谢四爷眉头紧锁,进了内间后便见妻抱着孩子絮絮叨叨地说些安慰的话。

    他想兴许宝知遭了如此大难,故而精神受了刺激失语。

    可孩子一脸困惑地看着姨母泪如雨下,他心里也没谱。

    他暗自忖度,试探性温声道:“宝知,我是姨父,你还记得姨父吗?”

    他取出一块玉佩,指着玉佩上环缠的双鱼道:“你两岁离京时,姨父同你承诺过,待你回京便带着你去明月池钓鱼,若你钓的多,姨父便将这和田双鱼玉佩赠予你顽。”

    小孩抿了抿唇,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谢四爷的脸,反将脸埋进女人怀中,任凭谢四爷怎么引她,她都不曾抬头。

    乔氏这才从外甥女醒来的喜悦与对她身体的担忧中恢复一丝清明。

    她细细检查宝知的双眼与双耳后,将孩子从怀中拉出,盯着那水光潋滟的双目道:“宝知,为何不开口?是不是有人威胁着你,不许你说话?”

    乔氏不能不想多。

    五年前她便有些疑神疑鬼,总忧愁身边埋伏的未知隐患,唯恐在她放松警惕时忽而出现。

    宝知心中叫苦。

    她不仅完全听不懂旁人的话语,且强撑着精神联系其动作、将他们说的话与自己记忆中的事物进行链接才能勉强理解急几句。

    眼前弱柳扶风的妇人所说的话,她只能听得懂一些。

    可她实在不会说这里的语言。

    这几日不管是给她施针望闻问切的女子还是常领着几个孩子到她床沿说话的英俊男人都跟她说过类似的词句,而她只能模模糊糊理解为他们迫切需要自己开口说话。

    宝知也急,怕自己露了什么破绽叫人发现异样。

    但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说这里的语言,总不能叫她找着回去的方法前就被当作精怪关起来。

    乔氏看出名堂,半跪在床边的脚踏上,与宝知保持平视,指着自己,一字一顿道:“姨母,这是姨母。”

    她见宝知紧紧盯着自己的嘴唇,心中大喜,便再重复了一遍,并将嘴部的张合夸张化,好叫宝知看的清楚。

    等到第四遍时,床上的孩子怯生生地开口了。

    她有些犹豫,又带着羞意,小声道:“姨母,这是姨母。”

    口音不太正常,听得出是一五一十的鹦鹉学舌,却叫乔氏欣喜若狂。

    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庆幸,一把将外甥女重新搂入怀中:“是的!正是呢!是姨母!我的好宝知,我的乖宝知!”

    谢四爷也松了口气。

    看来宝知的喉部未受伤,必定是受了惊吓不会说话了,重新学过便是了。

    他学着妻的动作,单膝跪在床沿,指着自己道:“姨父,这是姨父。”

    可孩子却扭过头,与他拉开距离。

    谢四爷瞪大双眼,眼中饱含委屈玉不解。

    他不知道外甥女为何如此防备——在她两岁时自己还隔三差五地抱着她去茶馆听戏,去夜市看杂耍。

    当时小妹与文正先生下宝知,故而自己就着宝知练手来当个父亲,倾注了浓郁的父爱。

    谁料三年后宝知遭了大难,也不认他这个“爹爹”!

    乔氏看出丈夫的无措,忙笑着安慰:“夫君不必介怀,只是这几日生人往来多了,吓着宝知了。”她舍不得放下外甥女,可心中也知现下也该让宝知多修养,故而端起一旁小几上的米茶,用发髻边的银簪端尖点了点。

    见未变色,她取过小勺小抿一口,用舌尖碾着那茶汁,未尝到异味,便用长脖的银勺一口一口喂给孩子,喂了半碗后便止了。

    乔氏一面亲手服侍宝知漱口洁面,一面让丫鬟取了宋锦刻丝迎枕让宝知靠着更舒服一些,随后由夏玉与秋玉守着宝知,自己与丈夫便一道回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