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难受

    柳生绵动作很快，不消二十分钟就将饭端上了桌，辛触然视线随她一起动作。

    三明治金灿灿的，柳生绵在她面前放下一份，“先用黄油煎了一遍，会更甜一点。”然后她又将豆浆端出来放在辛触然手侧，“加了红枣和紫米，给你补补。”

    “你经常做饭？”大小姐神色莫测地问。

    柳生绵坐下笑笑，“我家基本只有我一个，假期的时候又不好天天外卖，所以就学了做饭。”她望着辛触然神色，福至心灵，“这是第一次给除自己以外的人做饭。”

    第一似乎总跟唯一沾亲带故，辛触然开心了些，终于嗅到食物的香气，她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嗅着阵阵甜香，食指大动，捏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因为煎过，口感要脆一点，里面加了西红柿，因而并不甜腻，培根也煎得刚刚好，跟黄油甜滋滋的味道附在一起，连天的沉郁心情似乎一瞬间变得熨帖平整。

    “怎么样？”柳生绵眼神带着不明显的希冀。

    辛触然咽下一口，“很好吃。”

    柳生绵这才弯眸，摘下一次性手套，从桌上的袋子里掏出吸管，拆开放进辛触然杯中，“喝的时候小心烫。”

    辛触然觉得柳生绵像在照顾小孩子，但她很享受这样全方位将她包裹起来的体贴，柳生绵看她吃得香，自己的肚子也开始鸣不平，于是不再说话，静默地用餐。

    吃过饭柳生绵把她买来的东西一一摆进冰箱，提醒辛触然，“天气热，放冰箱也放不久，要尽快吃，吃不完的话就及时扔掉，不然会臭。”

    辛触然看着往日空空荡荡的冰箱被柳生绵买的东西一点点填满，就好像她那颗漂浮空虚的心脏，也被一点点充实起来。

    她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你怎么进来的？”

    柳生绵偏头，“上次你拿钥匙开门，我看见了。”她抿唇，“要不你换个地方藏？”

    辛触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说换还是不换，眼神示意她继续收纳。

    柳生绵就又转头，指尖拎起一样样吃食放进冰箱，收拾完后她从袋子里拿出药，偏头看辛触然，“这两天发作把自己弄伤了是不是？”

    辛触然想起了什么，不再看她，点了点头，“不严重。”

    柳生绵叹口气，“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儿心？”她将药的包装撕下，“晚上洗完澡抹。”

    “不许不抹。”她强调。

    辛触然笑得玩味，“我要是不抹你也不知道。”

    “那...抹完拍照给我报备？”柳生绵意味深长。

    “想得挺美。”大小姐从她掌心拿过药膏，不理她了。

    柳生绵在她背后突然开口，语气很认真，“知道自己容易受伤就要更小心一点，如果没法解决就找我帮你。”她笑了笑，嗓音柔和了些，“我们说好的，所以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总之，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辛触然顿了顿，抿唇，没说话。

    又匆匆忙忙半个月没跟大小姐见面，托福成绩终于在国庆假期之前出来，柳生绵取得了意料之内的好成绩，忙碌带来的疲惫这才减轻些。

    她母亲恰好回来，说要趁着假期带她去茗城看看外婆。

    柳生绵放心不下辛触然，问她有什么安排，大小姐懒洋洋地靠在轿车座椅上，“在家待着。”

    “不出去玩玩儿？”

    “放假就得休息，出去人挤人更累了。”

    柳生绵得了准信，垂眸思索，茗城跟阅城离得挺近，高铁也就半个小时，她叮嘱大小姐，“我应该第三天回来，有事儿打我电话。”她们高三，国庆假只有三天。

    辛触然合着眼休息，语气漫不经心，“就两天半，能有什么事儿？”

    柳生绵无奈地笑笑，“你啊......”

    柳生绵在国庆第一天的下午到达茗城，外婆年事已高，人却依旧精神，头发白得漂亮，雪似的盖着，面上含笑，在家门口等她和mama。

    进屋将东西安置好后柳生绵掏出手机给辛触然发消息，“我到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大小姐回得挺快，“你之前晾我那么久也没见问，这才走一天，能怎么不舒服？”

    外婆问她的近况了，柳生绵随手发去了一个小猫鞠躬的表情包以示歉意就收了手机，专心同眼前慈祥的老太太聊天。

    外婆拉着她的手，缓声问：“还有半年就高考了吧，想好要去哪所学校了吗？”

    柳生绵看一眼坐在身边的mama，想着是不是该尽早跟她商量出国的事情，毕竟这不是小事，便顺水推舟地说：“想好了，有考虑想去宾大。”

    柳芸有些意外地看了女儿一眼，按照她的性格，做一件事肯定会很早就准备，然后跟自己商量，但出国的事情柳生绵从未提起过，她问：“有了解过吗？”

    柳生绵乖巧地点点头，“前段时间准备了一下申请资料，托福考试成绩也不错，到时候把资料提交以后估计就可以等面试了。”

    她咬了咬唇，“学费和其他费用都可以在校内申请奖学金，我了解过了，宾大的奖学金制度很慷慨，我有能力拿到免除学杂费用的奖学金，稳定下来之后还可以勤工俭学。”

    柳芸一向尊重女儿的想法，此时听她说得清晰流利也知道她有所了解，并不打算反对，“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如果决定了就专心去做，学费这些有mama在呢。”

    柳生绵有点开心，也有点感动，mama从她初中时就一直很忙，缺席了一部分她的人生，但对她的任何想法和决定从来都是毫不怀疑地支持。

    现在有了家人的理解，柳生绵就能更心无旁骛地朝目标进发。

    晚上吃过饭她陪着外婆散了散步，回家后打开手机，辛触然没有再发来消息，她便问，“在做什么？”

    “准备睡觉。”那边隔了几分钟发来消息。

    柳生绵看了眼时间，才九点刚过，“也别睡太多了，小心头痛。”

    不知是不是嫌她唠叨，大小姐不再回复消息，柳生绵动了动手指，“晚安。”

    柳生绵习惯了早起，刚巧外婆总在早上起床后出门散步，她跟mama就会陪着外婆一起到公园走走。

    起来时看消息，大小姐依旧没回，想是还没醒，她不知道辛触然有没有静音，怕打扰她休息，便没再发消息。

    一直到中午mama跟外婆在厨房忙碌起来准备午饭辛触然都没有回消息，柳生绵担心她又不吃午饭，发消息叫她：“起床吃饭。”

    等了一会儿，mama叫她端饭，柳生绵还是没等到消息，她先放下手机，将菜端出来。

    吃饭时柳生绵心神不宁，草草扒拉几口就放下筷子回房，柳芸看出女儿的心不在焉，没多说，将菜分出来些，以防她待会儿饿肚子。

    柳生绵回到房间拨通辛触然电话，直到自动挂断也没被接听，她蹙眉，继续播，如此打了十几次依旧没人接，柳生绵咬着下唇，有些慌神，又发消息，“辛触然，你还好吗，看见回电话，或者回消息。”

    发了以后她又不停打电话，暮色渐渐侵染天空，电话那头冰冷的机械音持续不断传来，柳生绵神经紧绷到极点，已经准备提前返回阅城，晚餐后她再次拨通电话，决定若三次之内无人接听就回去。

    第一次，忙音，自动挂断。

    第二次，忙音，自动挂断。

    第三次，响铃到四十多秒时电话被接通，辛触然凌乱的呼吸从话筒中飘过来，重重锤在柳生绵心脏上。

    哭音，喊：“柳生绵...我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