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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就快到大殿了!既然那个先帝是假的,我们就还没输,只要让赵太妃下懿旨——”石梁玉木然地被人带至宫殿前,回望了一眼那从天边的雨云中漏出的一线曙光。——太吵了。他心里不由得想着,茫然间,身后的人马随扈随着殿门推开,那些焦躁的言语陡然收声。殿内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尸骸,沿着流血的玉阶向上看去,暗金色的龙椅上正斜坐着一个人。暗卫们虽看不清她埋在阴影里的面貌,但武人本能所感,一时竟觉得这人比那假越武要恐怖十倍不止,一时慌张道——“谁在那儿?!”那人顺手拔起插在就近的一具尸体上的兵刃,眨眼间随手掷出,凶狠力道,一刀结果了一人,尸体倒落在石梁玉脚边同时,曦光照亮了她凉如夜雪的面容。“故人。”她说。作者有话说:一个搞崩心态一个提刀收割很棒。☆、第一百零三章轮回“石梁玉,你怕我么?”她已经很久没有叫他的名字了。上一次,是含着滔天的恨怒要将他千刀万剐时。再上一次,是她带着一身征尘回来,叫他去做她的辅臣。再远些的,石梁玉本以为早忘记了,听见这一平平淡淡的一声问询,才不由得慢慢回想起来,她也曾笑着叫过他的。……她并非自幼便是个无忧无虑的人,但她还有亲人,还有好友,还是会笑的。而非是像现在,连报仇都带着压抑之下的冷静。“石大人!她是假的、我们明明都看着先帝被烧——”党羽们带着显而易见的绝望,一边退一边用渴望的目光看着他,好似指望他再一次展现奇迹。石梁玉却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似的,耳边恐慌的鼓噪不断扩大,最后,所有的杂音正在被一道剑刃拖行在石砖上的杂音缓而决绝地吞噬殆尽……“是不是在想,眼前的我是真的,还是假的?石梁玉,午夜梦回时,你没有梦到过我这张脸来杀你吗?”周围的党羽终于无法承受逼近而来的杀意,雪亮的刀刃亮起,恶狠狠地冲上去。“她只有孤身一人!就算是真的,那也难有当年之勇,杀!!”季沧亭的眼睛并没有离开仇人半分,刀影罩身间,抬手扬剑,手腕间淡淡的断脉之伤映在石梁玉眼里,后者下意识地一合眼,再睁开时,飞扬的血色袭面而来,滚落的人头再再昭示眼前所立,仍是那个曾饮血疆场的战神。只一合间,求生的战意便被摧枯拉朽般碾碎,党羽们哆嗦着退往殿外。“石大人!逃啊!”“别管他了,他没用了,快去找赵妃!!”树倒猢狲散,但绝杀之局,岂有退路?逃出去的人,很快迎面撞上箭雨如蝗,随后远处传来徐公沉怒的声音。“乱臣贼子,授首来!”没路了,在他自以为能逼死成钰的时候,对方也在观察着他,他料到对方会用计,但却没想到对方会敢于他赌命。世家贵胄都是惜命的,可成钰恨他,以他惯有的计,还施彼身,最后还要把他用于麻醉自己的感情血淋淋地揭开,然后让他看着自己的肮脏下炼狱。半晌,石梁玉道:“成钰,怎么敢同我赌命?”季沧亭拂开脚步的人头,一步步靠近道:“你都爬到这个位置了,难道还以为自己能像从前一样,躲在谁的影子里暗算对手吗?你之前从不排有退路的局,而一旦开始排退路,那就表示你已失必胜之心。”“至于退路,那就太好猜了。”“一旦杀成钰不成,代表通王那边胜算也不大,不如连夜带着赵妃和宣帝的那个公主远走东海六郡建立小朝廷,同时令那些早与尔等勾结的东厄兰朵小王庭兵犯边境,如此一来就算南北大营都受成钰调度,唯恐开战会让尔等破罐子破摔放开边境让匈奴再次南下,也不敢对尔等动手。”“何况,南北大营的人,一派是军功出身的,一派是世家嫡系的,本就水火不容,而夹缝中求存求胜,向来是你的好把戏。”“你知道你这种种排布,落在成钰眼里,叫什么吗?叫不战而败,而反推之,如果你这般惜命,代表你对我的恐惧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败你,只消一个照面。”一言一辞,每一句都让石梁玉退上一步,最后抵在逐渐放亮的镂花殿门前。季沧亭看着他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忽然顿住了步伐,随后声调一沉,剑锋指向他喉间:“你怀里的是什么?”“哈……哈哈哈……”石梁玉轻声笑起来,取出一只血红的药瓶,“卫家的人,不是很清楚这是什么吗?”血魃。是宣帝屠杀卫氏宗族的毒,是石莽害死成太傅的毒,是石梁玉步入泥淖的起因……一瞬间,季沧亭便晓得他为什么带着这瓶毒。森然杀机陡然爆发,季沧亭压抑的恨怒终于在此刻炸开,横剑一挥,毫不容情,竟将石梁玉的腿齐膝砍断!“畜生!还敢害人!”“你们知道,太傅的死……成家人的死,是我用血魃害的,那坐实它,不好吗?”双腿俱断,血流如注,石梁玉此刻似乎毫不在意,一仰头将血魃吞入口中,“反正今日……不是他,就是我。”他又回到了当年那种穷途末路,亦无所畏惧的时候,世间所有的恶,仿佛偏爱寄生在他心里一般,日复一日地长成无数张难填的欲口,将他周围的一切拖入深渊,哪怕是试图拯救他的人。就像是他承袭自石莽的血脉一样,终究成了一个无解的轮回。血魃的药力见血即溶,石梁玉开始感到一股熟悉的冰冷,他仰起头,看着被深蓝色的薄光照亮面庞的季沧亭,哑声道:“……他对你好吗?”季沧亭垂眸道:“你不配问。”“也是……哪怕道旁的乞儿,待你都比我对你好。我想……想把世上最好的权位给你,可说到底,是我自己想要。可我还是想知道……”石梁玉咳出一口血沫,隐约带着一丝眷恋般凝视着她。“那时,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救你,不是因为你叫石梁玉,是因为我是季沧亭。”她说。是啊,她的盛世诗篇,本就无需他来成就,他却贸然闯进来,做了那个十恶不赦的焚稿人。石梁玉感到他的血rou在烧,勉力抬起手似要碰触什么,最终还是放下了,对着季沧亭的影子喃喃道:“我死后……剜去我的眼睛,砍掉我的双手,别让我找到投胎的路,下辈子,我不会再害你了……”“我送你。”季沧亭闭上眼,伸手捂住石梁玉逐渐失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