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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垫,再好看的风景都是胸中之竹,都不可能跃然于纸上。找到市公交公司的员工宿舍楼,问到了邵奔的宿舍,他抬起胳膊敲敲门,那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敲,便“嘎吱”一声开了,屋子里有个人,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收拾东西。他喊了一声:“爸?”那个人浑身颤了一下,只扭过头来,看见他,似乎还有些不敢认:“你是……哨子?”邵一乾把手里拎着的水果放在一旁的地上,特别好看地笑:“你还有别的儿子吗?”邵奔老了,浓眉大眼都老了,一下子就老进了他的心坎里,邵一乾心说:“以后常来。”李红霞却像失踪了似的,批发市场那个给人裁裤脚的角落已经被一间新盖起来的窗帘铺子代替了,那老板并不是李红霞。邵一乾都大得再不需要别人给他一个家。他回筒子楼的时候,路过一个小路口,那里一个mama带着女儿在乞讨,邵一乾摸遍了全身上下,摸出了十块钱,他把钱压进那个陶瓷缸里,赶在那对母女行磕头大礼时,飞快地跑了。没多久,邵一乾把言炎跟扫垃圾似的扫到一中的宿舍楼里,二话没说,丢了一张卡,拍拍屁股就打道回府了。住进六人寝的第一晚,言炎在梦里抓住了一个人的背影。那人身量颀长,脊背微弯,不知从哪里打过来的光线穿透那人的耳尖,透出红红的光,他微微侧过头,略微抬起的下巴尖上坠着一滴晶莹的汗。他看见那人略微上翘的唇角,看见他眼神里一成不变的似笑非笑。他出神地望着那个背影,心里忽地有些慌张,他在这一片盲目的慌张里,手忙脚乱地撞进了青春期。邵一乾回到筒子楼的时候,楼门口站着两个人,似乎是一对夫妻。那一对夫妻听见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看他,那女人笑着道:“你长这么大了。”那么眼熟,和他奶奶如出一辙的眉眼,他脱口而出:“老姨妈。”第44章完璧归赵言炎向来是个勤奋好学的人,他一直很令人省心,因为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要求,能给他的他不会拒绝,给不了他的他会自己去争取,他一直都十分随和。随和的人第二天早上一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忽地记起那个从头到尾都光怪陆离的梦,脸“腾”地就红了。过多的细节他记不清楚,不过有一个片段却羞耻得令人发指。他记得自己的手伸向了一个要不得的地方,他还听见一个人在他耳边低低地叹息,那叹息声里裹着nongnong的鼻音,令他脸颊发烫,不由自主要靠得更近、更近。于是这个被一宿的春/梦搞得心虚的状元匆忙穿好自己的校服,七手八脚把被子里的陌生的痕迹掩盖起来,匆匆跑出了宿舍。但实际上,直到做为新生代表在大礼堂的主席台上发言前,那一大段时间里,他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以至于走到主席台上拿到话筒,面对着台下一张张新面孔,他因为心不在焉,手都没发一下抖,不过倒霉催的是,他张开嘴的第一句话就是:“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一一班邵……言炎。”总在溜完这句话后,眼瞥见台下班主任微微诧异的神色,终于悬崖勒马,强行把思维又拉了回来,有惊无险地发完了言。课间时候,他去阅览室借了几本书,粗略翻了翻,在卫生知识指南上总结了一个规律:春/梦是几乎所有男人的必修课。他还学到了一个新词,叫“意yin”。只是……意yin的对象是邵一乾这一点,还是叫他有些难以置信。言炎撑着下巴,十分郁闷地甩了甩头,脸颊上的酒窝里醉了一团阴影,他觉得自己八成走火入魔了。班主任是个姓霍的中年妇女,黑脸圆似打卤馕,以炫耀自家老公和孩子为人生乐趣,口头禅是“我家掌柜的”,于是同学们背地里管霍老班叫做“霍掌柜的”。除此之外,大家都知道霍老师还有个学钢琴的儿子,钢琴考到了九级。这个老师是教授语文的,开堂第一句话,脱胎于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是里的——翻开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每一页都写着吃人两个字。霍掌柜的引用这句话,主要是用来表达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以及文字奇妙的排列组合所带来的张力。课堂上有个同学低声附和,大家都四下寻找,想看看是哪位仁兄这么剽悍,找来找去,在靠墙的位置找到一个男生。言炎跟着大家回头去看,觉得这男生十分面熟,似乎似曾相识。这个男生一团秀气,略显苍白的面孔上有一丝忧郁的气质,带着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被霍掌柜的点了起来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陈萌,耳东陈,萌……是萌萌哒的萌,希望大家多多关照。”班级里顿时有一阵十分友好的笑声。言炎个子还没彻底长开,他就十分自觉地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他再次回头看了眼陈萌,恰好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一愣之下,飞快地眨眨眼睛,用口型说:“陈萌陈萌,好巧啊~”陈萌抿着嘴,十分含蓄地笑了一下,略显灰暗的眼睛“唰”地亮了一层。第一节课全都贡献给了自我介绍,没怎么讲正经内容,还诞生了班级里的各科课代表,陈萌因为一句无意识的轻声附和,被点兵点将做了语文课代表。言炎什么课代表都不是,他的官职比较牛逼,是学习委员,也就是“班长学委出西皮”里的那个学委。中午吃饭的时候,陈萌站在教室门口等着言炎,两人一起去食堂。陈萌看着他,觉得十分好奇:“我见着那张分班名单的时候,看见‘言炎’在上头,还想起你来着,没想到真是你啊,”他顿了半晌,语气有些踯躅,“你……咳,哨子呢?”其实两人的交集也就是一个邵一乾,要聊也没别的可聊了,两人的关系其实仅止步于点头之交。言炎抱着一大摞新书,一边看楼梯一边回道:“他是个老板啦,他很忙的。”陈萌脸上的表情忽变,变成了一个介于怀念与紧张并存的模样,特别低地应了一声:“哦……”他用手指蹭着白色的瓷砖跟在言炎身后下楼,“那你们还住在一起吗?咱们乡下都给拆完了,你们去了哪里……”迎面走来一个人。那人迈开腿踏上剩下的楼梯,跟土匪似的接过言炎怀里的书,站在低位的台阶上微微仰着头,皮笑rou不笑地打击:“抱回去注书皮?这么多书,注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