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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这几年的经历,闻啾也说了自己的事情,但有一个疑问,如果他们真的是父女,又怎么解释爸爸会掉进河里的事情?这些,要等许邵回复记忆才能得知。两个人从医院出来,上了同一辆车的时候,许邵问起了一件事情:“你mama……还好吗?”他一时间还不能让自己从这个巨大的转折里适应过来,别说是闻啾这个女儿,就是发妻的脸也完全想不起来。听到这句话的闻啾拘谨坐在车里,少了平日里他在公司里听到她又倔又刚的那一面,就像是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听到他那女儿的心情,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的爸爸还活着。”爸爸失踪的这十年间,从面临崩溃到自我欺骗,再到后来的渐渐麻木,她就是这样和母亲一路走来的。如今能见到他,一半是天意,一半是命中注定。对于这段来之不易的重逢,她已经不敢去奢求什么了,这已经是最大的惊喜。第五十六章在闻啾七岁时,她家的大房子被收走了。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家道中落,什么叫破产清算。她一心想回到原来的家,她想念宽敞的舞蹈室,想念她偷偷养在池塘里的小蝌蚪,可是后来,当她随着父母踏上前往外婆家的乡间小道时,她听到父亲和母亲说他们家的大房子永远也拿不回去了。闻啾坐在大巴车上,望着窗外越来越陌生的风景,心里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委屈和恐惧,这一路上,她像个闷葫芦似的,一直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大巴车颠簸了很久,最后停在一处田埂边,她被父亲从车上抱下来,低着头一看到脚下的泥巴路,就委屈的哭了:“我不下去,太脏了。”呈现在她面前的,是她从没有见过的陌生景色,下过雨的乡间小道泥泞不堪,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泥巴和枯草混合的难闻气味,她一闻到那股陌生的气味就直皱眉头,委屈的哇哇大哭,双腿盘在父亲的脖子上,死活不下去:“爸爸,我不下去,呜呜呜,太脏了,我的水晶鞋会弄脏的。”“爸爸mama,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要呆在这里。”“这里又脏又臭,我想回去。”这个地方太可怕了,没有汽车,没有高楼,没有商场,就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初来乍到,她就被这里的一切吓到不知所措。一向严厉的母亲呵斥她:“你这身公主病到底谁给你惯出来的,将来你迟早要自己走的,不就是几块泥巴路,这就是mama长大的地方,是外婆的老家!”“我们家啾啾才那么点,哪里懂这些,你就别骂她了。”印象里爸爸从没有对她发过火,他纵容她的一切小缺点和坏脾气,替她辩护完,他双手抱起闻啾往头顶举过,让她坐在他的肩膀上,带着他在田埂上小跑着:“啾啾儿,这地方多好啊,以后这一整片山都是你的,你就是森林里的小公主。”那是一个夏日,暴雨清洗过的天空泛着微微的暖黄色,连绵的田埂蔓延到外婆家的后山上,闻啾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她的双带野了,太野了将来谁家敢要!”“没人要就更好了,我家的小白菜就是要圈养的。”父亲是个典型的女儿奴,哪怕后来随着村民去工地上务工,逢年回来时也一定要给她带各种小裙子,小玩具,带她去镇上玩。家里外债还清的那一年,家里的日子也终于慢慢好了起来,父亲和母亲商量着,换了一份工作。他跟着村子里一位挖矿的工人进了山城的一座煤矿山,那之后,父亲就更加忙碌了,那年过年,父亲没有回来,只是给她打了一个长途电话,闻啾握着电话哭的泣不成声:“爸爸你什么时候才回来,明年我就要上初中啦,我现在都会自己洗衣服了,我也可以照顾外婆了。”父亲那边的信号断断续续的,但她还是听清楚了他给自己许的承诺:“啾啾儿,你生日的时候爸爸一定回来,好不好?”小孩子和爸爸炫耀的话在父亲听来只有说不尽的心疼,电话这端的男人嗓音沙哑:“也许明年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去城里面了,我可不希望我的宝贝女儿一辈子都呆在森林里。”那时候的闻啾从没有想过,原来那就是最后一次听到父亲的声音。煤矿山出事,登上报纸的时候,距离那场事故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星期,母亲带着她和村里其它家属随着春运大潮,在火车上站了一夜。她那时候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时不时从阿伯阿姨的口中听到哽咽和哭泣声,可每当她抬起头问眼睛发红的母亲时,却只听母亲说要带她去见爸爸。她其实本应该在火车上就兴奋,但阿叔阿婶之间那股压抑的气氛让她觉得喘不过起来,甚至害怕的想哭。他们一行人冒雨抵达事发地点时,原本高高的小山已经坍塌的只剩下小土堆,像怪兽一样的挖掘机发出突突突的音躁,挠的人耳膜生疼,暴雨混着黑色的土壤流淌在脚下的大地上,弥漫着一股恶臭味,周围女人的哭声,孩子的呐喊声,那些声音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冲进她的耳朵里。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充满着恐惧感,颤抖着拉住mama的手:“mama,你不是要带我来找爸爸吗?”母亲不发一言,狗搂着背脊站在雨幕里,她颤抖着肩膀,脸颊上滑落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她说:“乖,再等等,一定能见到的。”她以为那一夜的火车站票是为了和父亲团聚,但事实比这个更加糟糕,因为坍塌的地形原因,父亲和两位工友的尸体接连几天都没能挖出来,上面派人来给每位家属慰问金的时候,母亲紧紧抓住了那位先生的裤腿,冲着他发脾气:“我不要钱,我要我先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信,我必须要见到他的人!”母亲失了理智,跪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的背影,卑微的像是一寸雕塑,小小的她揪着mama的衣领,抬着头看着面前的人,嘴唇都被咬的泛白:“叔叔,我要见我爸爸……我想见我爸爸。”后来他们去父亲的工地认领遗物,有人从他的宿舍里搬出了一只被塑料薄膜缠了好几圈的玻璃盒子,她垫着脚往里面看了一眼,胖乎乎的龙猫先生躺在精致的玻璃盒里,上面的信纸上,是父亲苍劲清隽的字体:——啾啾儿,生日快乐。……这件事情闹了一个月,没挖出来的两位工友家属们最终选择接受这个血淋淋的现实,拿着钱走人。但母亲却一直再等,她和闻啾一直坚信着,父亲一定会在某一天回来。她都没有见到他,怎么能判定他已经死亡了呢。他只是失踪了,忘记了回家的路而已。于是她等啊等啊,等到上了初中,上了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