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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end 共枕眠

    

大哥end · 共枕眠



    消毒水味。

    但也混杂了花香与柑橘的味道。

    林海睁开眼,雪白的天顶上有树影斑驳摇曳,腹中是熟悉的钝痛,还有手背,有什么冰冷的、外来的液体正被灌入这具躯壳。

    另一只手则是温热的,被她人的体温紧紧捂着,这种温暖把他牵引回人间,但抓着他的这个人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紧到让他的食指发麻。

    他艰难地侧过头,想要看清是谁。

    还能是谁。

    他的meimei。

    meimei今日没有上妆,下眼睑一片青黑。她的头发团簇在他的小臂上,钻入病号服缝隙,蹭着他腰侧的皮肤。

    李暮倏忽间醒来,瞪着他,墨玉似的眸子里蓄起一汪池水:“大哥……”

    “李暮……”林海试着开口,声音却像在锯木头,“你怎么在这。”

    “我去叫医生,给。”

    水杯凑到他唇边,连温度都被调得刚好。

    按铃就行了,哪用得着人去叫。

    林海并不戳穿她,他也需要时间思考。

    所以他只是看着meimei疾步走出病房后,用手背遮住了被刺痛的眼。

    *

    “发现得早,切除后只要积极配合治疗是有概率不会复发的……”

    林海听着医生的嘱咐,淡淡点头。李暮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她早已知晓大哥的病情了,一双手把裙摆绞成抹布,又在大哥目光扫来时松开。

    笑得多少有些勉强。

    “现在最好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林先生……”

    “可以办理出院吗?”

    医生一哂,有钱人,去哪都一样:“当然可以。”

    林海道谢,待医生走后,摸到床头的手机,准备打电话先联系助理。

    李暮却站起来按住了他的手:“大哥,你想先回家吗?我去租轮椅。”

    林海捏着手机,沉默了片刻:“你的工作呢?”

    “我请了年假。”

    “……”林海还是拂开了她的手,“我太沉了。”

    李暮脸上写着不甘与受伤,在他解锁屏幕前,抱住了他的胳膊:“我可以。”

    *

    她还真的可以。

    昔日娇小柔软的meimei现在成了支撑他的青松,停车入库,从搬运轮椅到扶他下车,李暮憋着一股气干完了这一切。

    林海只能由着她折腾。

    她看上去吓坏了,也不怪她,助理在电话里的哀嚎比李暮夸张多了。在做报告时突然吐血倒下——连他们的合作方都被吓得当时就签完了合同。

    一个老板带头干到累死的公司,业界评价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暂时只能吃流食,也不可以过于劳累……”李暮把他推到了庭院前,“大哥,你多久没休息了?”

    林海苦笑:“至少得把之前的工作收尾……”

    “你的员工们很可靠。”李暮堵住他的话头,不情不愿地别过脸,“林予止也过来了,他在帮你坐镇。”

    林海无话可说,老三的能力他是信得过的,人品……他有在改了,助理也知道什么不能给外人看。

    把他安顿好后,李暮忙里忙外去收拾屋子。别墅定期有保洁来打扫,但照料庭院的事他从不假于他人之手,现在就成了李暮的负担。

    角色翻转,现在换作他无所事事地望着满园玫瑰,和那个在除杂草的人。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到了黄昏时,日光淡去天色一转阴沉,乌云稠如墨汁。室内闷热,幸而管家送来的餐点还算清爽,一份是他的,一份是李暮的。

    清粥小菜颇为精细可口,李暮捧着碗,陷入怀疑:“为什么我在家里找到了很多可乐和泡面?”

    有很多还是她没见过的口味和牌子。

    “……”林海脸上难堪,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我喜欢。”

    “……”李暮无言以对,“大哥……”

    “我知道。”

    “我希望你能活长点。”

    meimei说完便低头喝粥,但林海注意到了,簌簌的眼泪混入了汤水里。

    “李暮……”林海叹气,“我不要紧,会有人照顾我的,你别把假期浪费在这了。”

    “是在赶我走吗?”

    “……你临时请假公司肯定会有意见,而且你在那边有自己的生活吧?”

    林光私下里给他发来过一些照片,都是李暮和不同男人的合照。

    这大概是他作为双胞胎哥哥的一点关心,他在警告他,不能越过那条线。

    即使李暮走过来,也要把她推回去。

    李暮觉察到了:“林光和你说了什么?”

    “你有对象了吧?”

    “没有。”李暮飞快反驳,又陷入沉默,这次,轮到她被抓包了,“都是些……玩伴。”

    林海的胃又不舒服了,心里却觉得欣慰。meimei没有被他那不肖的弟弟给牵绊住,还在稳稳地往前走。

    “自己注意安全。”

    李暮刚才借着白粥的水雾掩盖泪水,眼眶始终是微红的。听到此,她咬住下唇,红晕从眼角扩大:“大哥,你不在意吗?”

    他怎么可以回答。

    “听说手术有风险时,我以为我又要失去什么人了。”李暮起身,绕过桌子,扶着轮椅用自己的影子罩住他,“当时我就在想,没有意义,什么都没有意义。”

    林海微微出神,逆光下meimei的发丝垂到他肩上,白净脸蛋漂亮若山中精魅。

    “我是与你有一半血脉相同的家人,”李暮半跪下来,仗着病人不好挣脱,纠缠着,抱住了他,“但我想要你的全部。”

    他剩余的人生,林海这个人,他的心与灵魂。

    全部。

    骤雨总算刺破天幕急急坠下,打落一树娇嫩的花瓣。

    泥泞中,林海听见自己的声音夹杂在雨中响起。

    “好。”

    他恍惚察觉,他正抱着某个温暖的、渴慕已久的人。

    再也无法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