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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娘子”到底有些别扭。他想了想,折中道:“你能否只在床第之上唤我‘娘子’?”话音落地,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甚么,床笫之上……这四个字从口中吐出来,显得他急欲与叶长遥云雨似的。他抬眼去瞧叶长遥,叶长遥神色如常,又郑重其事地道:“便如你所言。”他暗暗地松了口气,却又矛盾地想要叶长遥借此机会打趣他。叶长遥不懂云奏的心思,担忧地道:“你好些了么?”云奏颔首:“不过是心脏破了一个洞罢了,死不了。”叶长遥语含责备:“非但心脏破了一个洞,诸多的血管亦断了,而且你身上还有不少伤。”“是我错了。”云奏明白是自己的态度太过不在意了,惹叶长遥生气了。他认过错,却又忍不住道:“你自己身上还不是有伤,尤其是这咽喉,说起话来定是很疼罢?”“不及你疼。”叶长遥正色道,“我须得去寻那一十七人了,你失血过多,不宜走动,留你一人,我放心不下,我背着你可好?”“嗯。”云奏由着叶长遥将他背起。雪怪尚在昏迷当中,以防万一,叶长遥仍是在雪怪身上施了一个缚身咒。左右并无凡人的气息,由于飞雪不止,足印早已被淹没了,云奏又身受重伤动用不了神识,因而,他将下颌抵在叶长遥的左肩上,道:“我们先往东去罢,我记得当时往东的人多一些。”“好。”他听见叶长遥这般回复他,叶长遥的声音甚是悦耳,拂在耳侧,令他不由地阖上了双眼,安心得如同尚在母亲体内之时,被羊水包裹着一般。他本就身体孱弱,失血带走了他大部分的气力,他根本没有余力去想那些凡人会如何了。叶长遥的内息在他的奇经八脉流转着,使得他整个人暖烘烘的,又有叶长遥的体温不断地熨帖过来,片刻后,他当真睡了过去。叶长遥忽闻云奏均匀的吐息声,回过首去,一瞧,心生爱怜,遂吻了吻云奏的眼帘。云奏的心脏险些被挖出来了,倘若云奏乃是一介凡人,现下早已没命了。他细细地感知着云奏微弱却顽强的心跳,一阵后怕。若是失去了云奏,他将会如何?他从来不曾对任何人动过心思,云奏是第一个,亦必然是最后一个。那么,若是失去了云奏,他便能彻底绝情绝欲,一心修仙了罢?但若是失去了云奏,他修成了仙又如何?眼下那一十七人尚且下落不明,他须得快些将他们找出来才是。故而,他立即收敛思绪,快步往东方去。他生恐弄疼了云奏,不敢太快,但他的脚程应当远远地快于凡人。那些凡人约莫是在一盏茶前逃散的,他应当不久便能追上才是。然而,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他都不曾瞧见一个凡人。又半个时辰,他才听得一人呼救。兴许是那雪怪早已设下了陷阱,但那声音却像极了住于客栈的那个书生。他循着声音而去,拨开厚厚的积雪,便瞧见了一个铁笼子,铁笼子里头关的正是那书生与曾被他吓得昏厥过去的少女。他指尖一动,铁笼子立刻开了,书生与少女从铁笼子里头爬了出来,立在雪地上,惊魂未定。他警惕地观察着俩人,压低了声音:“你们可有受伤?”少女浑身瑟瑟,说不得话,由那书生道:“我们一不小心跌入了陷阱,不过是摔疼了,并未受伤。”“那便好,你们且随我去寻其他人罢。”未免此二人有诈,叶长遥故意走在后头。先往东,后往南,再往西,最后往北,叶长遥寻到了三具死尸以及十三个活人,尚有一人下落不明。他与幸存者将三具死尸葬下,又勉强在一破庙栖身。这破庙距客栈足有十余里,他将破庙细细地查看一番,确定并无异样,才让诸人歇下。外头的风雪仿佛永不会止歇,天色渐暗,不知那雪怪如何了?他担忧不已,但现下无法离开。他生了火,一面烤着火,一面思忖着该如何果腹。他自己与云奏无妨,但其他的皆是凡人,受不住饿。一更·白雪词·其七此地距最近的城镇有二十里之遥,夜幕已降,星月皆无,风雪愈加暴戾,不宜赶路。他虽受了伤,但仅仅是轻伤,倒是无妨,可云奏昏迷不醒,且旁的活人俱是凡人,于风雪夜赶路,风险太大了些。若是由他去取食物来,来去四十里,教他如何能安心?他正思忖着,在他怀中的云奏突然醒了过来,软声唤他:“叶长遥……”他自是更为喜欢听云奏唤他为“夫君”,不过尚有旁人在场,“叶长遥”便“叶长遥”罢。——云奏曾当着不少人的面唤他为“夫君”,但那时的云奏并不认真,而今却是不同了。云奏面色惨白,更显得面上的血痕扎眼,叶长遥以指尖梳理着云奏的发丝,关切地道:“你觉得如何了?”“还好,没有刚受伤时疼了。”云奏苦笑道,“许是麻木了罢?”他以双手撑住叶长遥的肩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见有一尊残破得看不清是何神明的泥塑,了然地道:“我们现下是在破庙中罢?”“对。”叶长遥轻抚着云奏的背脊,见云奏的视线落在了那些凡人身上,立即低声道,“死了三人,活了十三人,尚有一人下落不明。”不过短短的两日,包括被吃得仅余下双足那人,竟已死了六人了!云奏眉间一蹙:“尚有一人下落不明么?不知是自己失踪了,亦或是落入那雪怪手中了?”已死的六人与幸存者皆是叶长遥先前见过的,但下落不明那人他却是从未见过。他脑中灵光一现:“下落不明的那人生得是何模样?”掌柜不假思索地道:“他乃是一少年,身子骨纤细,模样不差,少言寡语,独自一人住店。”掌柜所描述的十之八/九便是那雪怪之子了。叶长遥当时下手并不重,想必那雪怪之子尚有命在。那雪怪之子居于客栈,与雪怪里应外合,死不足惜,自己该当将他杀了才是。他后悔不已,不过雪怪之子显然对孔雀rou颇为感兴趣,许会自己送上门来。云奏一瞧叶长遥的神色,便知叶长遥定然已见过那下落不明的少年了,遂发问道:“你知晓他身在何处么?”叶长遥附到云奏耳侧,将事情经过细细讲了。云奏直觉得左耳既痒且麻,勉力维持住了镇定,才道:“原来你咽喉处的伤乃是他所为,我定要为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