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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彦清不无埋怨。宋慎不慌不忙,“莫慌,一切尚在我掌握之中。”“但愿如此。你胆子太大,什么人都敢招惹,小心哪天吃大亏。”“分明是镇千保拉拢未果,翻脸加害,屡次行刺,我不可能坐以待毙!”周彦清担忧不安,凝视逆光而站的人:晨光下,年轻俊朗的阁主薄唇弯起,天生一双桃花眼,倜傥不羁,笑起来令人移不开眼。周彦清爱而不得,寤寐思服,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失神暗忖:曾听说“薄唇者,寡情”,确有些道理,相识十二年,我从未见他动真心爱过谁。宋慎抱着手臂,揶揄问:“副阁主,发什么呆呢?莫非被平南侯的狗腿子一吓唬,就吓破了你的胆?”“谈正事,正经点儿!”周彦清回神,隐藏心事,板起脸,十分没好气,“镇千保既有靠山,又手段卑鄙,你有什么办法对付他?另外,你那师姐,非救不可吗?”“你刚才说对了,镇千保不足为惧,他为平南侯效力,助纣为虐的罪行,证据我已搜集得七七八八,绝不让他有好下场。”宋慎踱步,恨铁不成钢,“至于师姐,她眼光忒差,挑三拣四,竟跟了个大贪官,遭株连,惹上牢狱之灾,我既是掌门,又欠了她的恩情,必须施救。贪污案牵连甚广,想救人,须得借助庆王。”“不知庆王殿下——”周彦清话没说完,突见一小厮飞奔而来,远远便嚷:“阁主!阁主!哈哈,您快去前院吧,有新鲜热闹瞧!”“哦?”宋慎一贯喜欢热闹,饶有兴趣,“什么新鲜热闹?”心腹小厮气喘吁吁,笑嘻嘻答:“隆顺镖局的杜镖头,带着人马,抬着花轿,前来迎娶咱们阁里的二管事,许多路人助着他,瞎起哄,求您慷慨割爱。”宋慎挑了挑眉,“慷慨割爱?”“咳咳。”余下三人对视一眼,张森忍笑提醒:“外人嚼舌根胡沁,说阁中小倌多半是您的屋里人,二管事年轻俊秀,自然属于您。”“简直一派胡言!”宋慎失笑,一把勾住张森脖子,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大管事也挺俊的,外人该不会以为你也是我屋里人吧?”“阁主快别开玩笑了!”张森乐不可支,络腮胡子乱糟糟,“属下这等姿色,哪里配服侍您?”周彦清斜瞥,“紫藤阁的男人,不见得个个是断袖,张管事年纪比你大一轮、妻妾成群,你就不要捉弄他了。”“哈哈哈,无妨,本阁主从不拈酸吃醋。”宋慎玩心顿起,右臂箍住管事不放,又张开左臂喊:“李畅!”“小的在!”心腹小厮会意,颠颠儿凑趣,主动把自己塞进阁主臂弯。宋慎大大咧咧,右臂勾着铁塔壮汉,左臂勾着精瘦小厮,“燕瘦环肥,各有各的滋味,本阁主并非以貌取人之徒。”周彦清正欲嘲讽,却见阁主戴上银面具,只露出唇部,威严道:“大事我已有对策,稍后再议,走,先去看看热闹!”语毕,三个男人勾肩搭背,大踏步走了。“等等——”周彦清选择服从,白了至交一眼,叮嘱道:“张管事,阁主一向有些人来疯,待会儿你跟紧他,千万别让他又玩出格!”张森干笑,没接腔。宋慎大步如飞,任由义兄挤兑。不多久,当他们抵达前院时,镖师和好事路人已将紫藤阁大门堵得水泄不通,神秘阁主一现身,登时人声鼎沸,的锣鼓唢呐欢快,无比混乱。宋慎于高处站定,背着双手,扫视人群,“哟,还真挺热闹的。”“吵死了。”周彦清面无表情。张森忙喝令:“安静!都别吵了!”黑脸彪形大汉面相不善,人群噤声畏缩,鼓乐声亦消失。宋慎薄唇弯起,玄色袍角在风中翻飞,银面具在阳光下闪烁,打量身穿喜袍的新郎,“杜镖头,别来无恙?”新郎官尚未回答,一脸红耳赤的清俊男子抢前一步,紧张解释:“阁、阁主息怒,杜峰他、他生性鲁莽,事先压根没、没跟我商量,自作主张,冲动闹出笑话。”大庭广众之下,杜峰抱拳,声如洪钟:“多谢阁主关心,杜某一切尚可,如果你同意阿晋和我结契,就更好了。”“小声点儿!”孙晋脸红得发烫,“大伙都在笑话咱们。”宋慎自幼习武,耳力过人,听得一清二楚,朗声宣告:“其实,结契礼,是本阁主提的要求。”“啊?”人群齐齐一愣,随即交头接耳。周彦清皱眉,“原来,又是你的鬼点子。”“这个可不是鬼点子!”宋慎理直气壮,傲然昂首,“男女成亲能办喜事,兄弟结契为什么不能办喜事?断袖之癖而已,又没伤天害理,情投意合,何必活得鬼鬼祟祟?结契,在闽地自古有之,皇城百姓少见多怪罢了。”四目对视,周彦清蓦地涌起一股期盼,妥协说:“行行行,你有理!这摊子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宋慎天生混不吝的性子,含笑面对乌泱泱一大片脑袋,夸道:“我虽然提过要求,但没想到,杜镖头居然张罗得如此隆重,诚意十足,有担当,够胆量,是条好汉!”“过奖了,这本是应该的。”杜峰有求于人,拍胸口承诺:“杜某发誓,一定对阿晋好,不叫你的得力臂膀受委屈。”“哈哈哈,好!好!”宋慎目光一扫,瞥见对方镖师端着大红托盘,“什么东西?”“求亲书。”杜峰揭开红布,双手捧起红笺,担心对方扣着人不放,恳切道:“请阁主成全我和阿晋。”宋慎使了个眼神,小厮会意地去接。“写的什么?念来听听。”“是。”小厮展开,清了清嗓子,高声念道:“一道相孚,素结金兰之契;两情好合,妄扳秦晋之盟。且事在于人为,而缘实本于天定。先蒙盍簪之雅,重承柯斧之临。文定厥祥,菲礼聊陈于今日;琴瑟欢洽,至顾预卜于异时。用缔新姻,毋忘旧好。”——本是肝胆相照金兰之契,却逾越兄弟之情,妄图秦晋之好,不怕断子绝孙吗?围观人群一边听,一边暗骂“断袖无耻”、“道德败坏”、“痴心妄想”,表面却丝毫不敢得罪紫藤阁和镖局。“啪啪啪~”宋慎听毕,拍掌以示赞同,并询问得力下属:“阿晋,你入阁六年,勤勤恳恳,有功劳也有苦劳,杜镖头配你,不算辱没。你若是愿意,我就做主了,安排你俩今日结契,如何?”孙晋一万个愿意,小声答:“全凭阁主做主。”“行,那本阁主就做主了!”宋慎雷厉风行,愉快吩咐:“立刻准备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