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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手之劳。”经理说:“说实话,我也很惊讶,每次展出都有很多人对这个模型感兴趣,但这是方先生第一次松口答应见面。”吕思危抬手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问:“方先生?不是姓张吗?”经理疑惑:“什么?”哪会这么巧,又不是只有方亭越一个建筑师姓方。吕思危摇摇头说:“……没事。”事实证明,就是这么巧。十分钟后,方亭越进入建筑馆,往吕思危和经理所在的方向走来。无数念头一闪而过,有的抓得住,有的在想清楚之前转瞬即逝。……是指和他的约定吗?方亭越居然这么了解他?以前是非卖品,现在口风松动,是因为他的出现让方亭越厌烦了吗?……方亭越大概是从什么活动现场赶过来的,头发很明显地打理过,小臂上还搭着一件西装外套。吕思危不知道此刻自己脸上的是怎样的表情,只能僵着身子,看着他靠近。经理从旁说:“会客室在——”“你想要这个模型?”方亭越开门见山地问。经理点很有眼力见地退开了。看到方亭越的一霎那,吕思危马上想起卧室展示柜上的建筑模型,那些模型时刻提醒着他过去的方亭越有多么包容,而他自己有多么自私任性。吕思危瞬间有股想要逃跑的冲动,他无法直视方亭越的视线,心虚地转过头,含糊地“唔”了一声。方亭越的视线划过他的侧颈线,平淡地说:“展出之后你带走吧。”吕思危一怔,刷地转过头,正对上方亭越的目光时瞳孔微震,他没有躲闪,急切地说:“我不是想要,我不知道这个模型是你的,我是想——”方亭越皱眉,冷冷地打断他,说:“所以不想要吗?”“不是……”吕思危清楚地感觉到方亭越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买”这个字眼。“好吧。”他说道。展出结束时,吕思危担心展馆的工作人员粗手粗脚会碰坏模型,亲自动手打包。经理在一旁搭手,说:“您跟方先生认识吧。”吕思危正小心翼翼地把罩着玻璃罩的模型框进木箱里,闻言问:“为什么这么说?”经理说:“其实这个模型已经展出了几次,也有像您这样一定要和方先生联系的,每次我打电话过去,方先生都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次也是,刚开始方先生还不同意,我说了您姓吕,方先生才答应过来面谈。”“是吗?”“而且,这样的模型,一看就是倾注了心思在里面的,有人出过这个数——”经理伸出了手掌,“但是方先生不为所动。现在说送就送给您了。”打包完毕,吕思危看着面前严严实实的木箱,存于幻想中的暧昧片段在脑海中掠过,他慢慢地说:“我们是……朋友。”展馆的工作人员把木箱放进运输车后,吕思危把地址发给司机后匆匆跑回展馆。经理正在指示工作人员清扫地面和展示柜,看到吕思危气喘吁吁地回来,迎上去问:“吕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吕思危问:“方亭……方先生呢?”经理说:“您出去不久,他就离开了,没几分钟,应该是去停车场了。”吕思危转头跑下台阶,赶去停车场,恰好看到方亭越拉开车门,遥遥喊了一声:“方亭越!”方亭越停下动作,吕思危加快脚步跑过去,在他面前停下。“有事?”“有……呼……”吕思危撑着膝盖喘匀了气,直起身子说:“我不能白要你的模型,我想送你一副画,你一定要收下。”方亭越看着他,目光中隐含着难以捉摸的情绪,似乎,有些不满?“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那个模型肯定浪费了你很长时间,我直接拿走太——”“可以挑吗?”“什么?哦!可以可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去我那里随便挑。”“现在。”“现在?”“你没时间?”吕思危有些惊讶,但立即说:“有的有的。”第17章半夜两点,画室的灯依旧亮着。三四十平的房间里,四面墙上挂满了画,挂不下的部分便靠墙立在地上,空气中流动着油彩和颜料的味道,置身其中的人却恍若未觉。地上散落了很多张画纸,有的被揉皱,有的被撕烂,仅有几张完好的也难以根据上面的寥寥几笔判断出所画的内容。吕思危坐在画架前的凳子上,手上拿着画笔,专注地修饰一副临近完工的人像。画架旁边立着一个画板,画板上夹着一副和画架上的一模一样的画,只是画板上的那副人像的颜料颜色浅淡,看起来有些年头。吕思危偏头仔仔细细观察画板上的那副人像,然后费尽心思模仿九年前的自己拙劣的技法,他抬高了手腕,只用笔刷的尖头在画纸上轻轻一蹭,补上些许阴影,身子向后拉,从各个角度品评之后,小心翼翼地把画笔往放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尽管有些细节无法再现,但这已经是他这周以来无数次的尝试中最接近原作的一幅。吕思危活动着又僵又酸的肩膀和手臂,转身看着满地的狼藉,无比后悔:要是上周他出门去看展之前把这幅画收起来,或者他没有不过脑子地带方亭越进画室,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一周前——吕思危透过后视镜看着跟在后面的车,双手轻缓地打着方向盘拐入一条岔路,慢半拍地想: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他明明是想出去转换一下心情,怎么还把人带回来了?方亭越不是不想见他吗?还是说他之前真的在忙?啊不对不对,更重要的是家里现在干净吗?吕思危在这些有的没的杂七杂八的问题的纠缠下,把车停在了家门前。展馆的运输车已经等候了一段时间,他赶快下车开门,让工作人员把木箱搬进屋里就地拆封后摆进卧室,在单据上签过名字,然后送走工作人员。忙完这些,他才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颇有些拘谨地对方亭越说:“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我们是直接去看画还是……”方亭越说:“去看画吧。”吕思危庆幸自己没有傻傻地说出“还是再聊会儿天”,点着头说:“好,好,那个,画室在楼上,你跟我来。”他转身走上楼梯,推开画室的门,满屋子各种尺寸的色彩或是艳丽或是通透的画映入眼帘。吕思危说:“我前段时间搬过家,有的画还没带过来,你先在这里面选一选,要是没有喜欢的可以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