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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钩里放出来,躺在旁边的炕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睡太后就再也没有醒来,第二日的夜里便没有了鼻息。太后薨逝乃国之大丧,皇帝、宫中诸人及百官皆换上斩衰服,以日易月,共守孝二十七日,头三日哭丧。宫内灵棚搭于慈宁门外,皇后虽然被暂时解了禁足,却只在灵位前哭灵,后宫丧仪琐事皆由贵妃和贤妃共同打理。怀了孕的裕王妃跪在宣惠的前面,本来正大声地哭着,却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端敏的身上。贵妃忙叫人将裕王妃抬回端正殿,还高声夸着裕王妃对太后的一番孝心。对于这边的热闹,宣惠无暇理会。她低着头小声地啜泣着,心里想的却是西北的战事。今生的叛军首领不是私盐贩子吴文贵,而变成了真宁县的落地秀才刘广胜。可叛军的攻势却和前世一样的凶猛且迅速。或许有些事是一定会发生的,比如前世今生的西北大灾与叛乱。有些事则是偶然的,比如前生的吴文贵和今生的刘广胜。宣惠心急如焚,她知道成败就在这两个月,若是大周军队能阻止叛军的攻势,那么还有一线生机。若不能,她打了个寒颤,眼前的这富贵盛景就会烟消云散了。前世平叛的首功乃是裴敏中,可他如今在东南剿倭,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将成国公府亲兵收归麾下。前世的叛乱发生在三年后,那时裴敏中已与宣惠成亲回到金陵,有足够的时间将这支军队牢牢掌控住。第二功臣便是王锦堂和王聿父子。一想到他们,再想到徐州的梁瓒与杨云舒,宣惠便一阵心痛涌了上来。------------第九十一章进言王锦堂一生追求权势,他前半辈子在平定袄教叛乱时立下战功,本想要在京城大施拳脚,却与承恩公等人斗败,只好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发家之地湖广。从此拥兵自重,成为像前朝末年割据的藩镇一样,俨然是超然于朝廷之外的势力。当前世大周覆灭之时,他相中了梁瓒的皇子身份,认为他奇货可居,是一笔值得下注的赌局。于是王锦堂便提议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梁瓒为王妃,并许诺帮梁瓒把大周天下重新夺回来。可彼时梁瓒已经娶了徐氏为王妃,并生有嫡长子。复国心切的梁瓒还是与王锦堂达成了这笔买卖,将徐氏王妃变妻为妾,儿子也变嫡为庶,迎娶了王锦堂的女儿。宣惠不知今生的梁瓒会如何做决定,然而此时若能有王锦堂出力,大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晚上回到承乾宫,旌云在用热帕子给贤妃敷膝盖,宣惠在一旁试探地问道:“母妃,我今日恍惚听人说西北的叛军已经到了开封府,可是真的?”贤妃的双眼因为连续哭泣而显得有些红肿,她叹气道:“是这样的,你父皇也没想到汕西那边的驻军那么……竟然都投降了……”宣惠小心翼翼地想着措辞,说道:“我听说湖广都指挥使王锦堂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当年皇爷爷在时还在袄教叛乱上立过大功。父皇怎么就没想到他呢?母妃,您说让外祖父去给父皇提个醒如何?”贤妃转过头来看着宣惠,疑惑地说道:“你怎么想起来管这些事情了?朝中的事自有你父皇和百官,你得记住自己的身份,这些不是一个公主应该过问的,不要走了长公主的老路。”她见宣惠脸上有些不以为然,便继续说道:“再者说,你外祖父已经年过六旬,早已不问朝中事,这样贸然上书,只怕那些有心人会……你还是不要把他老人家放在火上烤了。昌邑伯府如今就是韬光养晦,一切都等阿元登第后再说。”话说到这个份上,宣惠也难再坚持,便转而去打元和帝的主意。次日,元和帝辰正哭灵哭过后,在灵堂后面内室里的榻上休息。连日的cao劳,国丧加上两边的战事,让这位不到四十五岁的天子一瞬间老了许多,加上他的嘴上因为着急而起的燎泡,更是让元和帝的形象显得狼狈不堪。宣惠走到灵堂后面,元和帝见她过来,就招招手让她坐在榻前,问道:“你年龄尚小,这样又哭又守灵,觉不觉得累?”宣惠摇了摇头,旋即起身下拜,并正色道:“父皇,女儿有一事相求。”元和帝有些奇怪,但他实在太累了,就点了点头,示意宣惠继续说。宣惠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西北叛军一路往东打过来,各地守军都望风而逃。女儿认为如今能够跟叛军抗衡一二的,唯有湖广都司的王锦堂。父皇可曾下旨让他前去平叛?”元和帝看宣惠的目光霎时变得锐利起来,他问道:“你怎么会想起来说这个?是有人教你的吗?”宣惠坦然道:“没有人教,都是女儿自己想到的。当年袄教叛乱,战死沙场多少将军士兵,后来靠着王锦堂,大周才得以守住湖广。女儿觉得既然他有这样的本事……”元和帝没等她说完,便勃然大怒:“你小小年纪想这些做什么?守好自己的本分,想想怎样做个贤良淑德的公主,这才是你该做的!”见宣惠毫无反应地继续跪在那里,元和帝怒气更盛:“你才几岁,就想对朝政掺和上一脚,看来我平日对你的宠爱是有些过分了!你给我出去!去给太后好好守灵!”大太监高全德忙上前半搀半拉地把宣惠给拉了起来,宣惠草草向元和帝行了一礼,就出了内室。高全德小声对宣惠说道:“公主您别伤心,着实是圣上这些日子太伤脑筋,肝火有些旺。”他看了下左右没什么人,就接着说道:“圣上也知道那王锦堂能征善战,可无奈他那反骨都长在明面上了!圣上几道圣旨下去催促王锦堂发兵,他都只顾着推诿。圣上恩威并施,又是诘问又是许诺,那王锦堂到了后来实在推诿不下去了,才派了五千人慢吞吞地往汕西走。叛军都已经到了开封府了,那些人连襄阳都还没过!您说圣上怎么能不生气?您提这事就像是一巴掌打在圣上脸上,叫圣上怎么能不生气哇!”宣惠默然,她原以为王锦堂只是在等朝廷开出来条件,可元和帝已然许诺,为何他还是这般?难道他真的狠心到放任国家灭亡也不顾的地步吗?若真是如此,那还有谁能在此时力挽狂澜?还是大周确实气数已尽,即使她重生于此也是无用?宣惠失魂落魄地走到灵堂,耳边响起了贵妃有些尖刻的声音:“哟,宣惠出来了,我看你是哭昏了头,吃了皇上一顿排头,现在清醒些了吧?贤妃可也真是的,既然宣惠是女儿,就有女儿的养法。自己没本事生出来儿子,撺掇着女儿手伸这样长,有用吗?好在皇上明辨是非,不然……”后面传来元和帝暴怒的声音:“你给我闭嘴!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