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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闭眼靠在椅背上半天舒服了些,又想起齐婆子那事情还没完,便让让芙巧拿来外穿的衣裳。她身上的衣裳原也是合适的,只是拘了林氏的人,趁着那便还没有响动,倒不如先去走一趟,这看上去总要有个模样出来。芙巧是个机敏丫头,只那一日便摸透了九思的喜好。这几日的衣裳尽是往素里挑,连花样儿都是极淡的苏绣,近瞧着栩栩如生的却实在也是很简单的样式,很合九思的心意。林氏的院子和季婉清、季婉茹挨在一处,林氏的院儿叫做富春居,季婉清那处就是雅涵阁。这一片儿打眼看就是季宗德的手笔,外边种了好些湘妃竹,这个时候也还是青翠的喜人,五间联排的宅子和季候氏两排的院儿比起来实在是大气太多。碧波里头挨墙的花架子生的极好,什么绿牡丹,垂条的盘龙春晓,光是看就晓得这是下了功夫来看照的。林氏院儿里的丫鬟极醒神儿,九思脚从院门儿刚跨进来,她身边的丫鬟冬忍就从廊上过来,端着漆红托盘蹲下行礼:“三小姐今日怎么来了,倒是稀客呢,夫人正里头坐着,奴婢先去通传一声,您先候着。”随她一起的丫鬟没进屋,倒是往季婉清院子去了。在院子里候着没多久,冬忍就把帘子打起来迎她进去,声音脆甜;“您来的巧呢,越姨娘也在里头,和夫人说的正热闹。”这丫鬟生了张小巧的圆脸,笑起来两颊嫣红。九思便想起后来季宗德便是这么被勾了去,这大伯父实在不是个傍谱的。这几年季家实有凋蔽,林氏的屋就像个打洞的老鼠,什么金银宝物摆了一窝,屯在三间内室里花瓶镶的都是金边银丝,珠光宝气的很。想起芙巧笑冯婆子乡野俗气,俗气林氏才是头筹罢,冯婆子也就是有些乡野。晨早季婉清一脸愁容说的林氏头痛欲裂的多严重。现下林氏靠在临窗的炕榻上,手上是一串绯色珊瑚珠,指甲盖上是秋季里时兴的花汁水调和染上的颜色,显得一双手白嫩又纤细。林氏这边是没人有这个本事,越姨娘不太爱搭理人,要和谁熟络起来手段还是不少。九思从外头过来,林氏像是没瞧见只低头和越姨娘玩笑,近了她才转过头上下覷两眼:“哎呀,九思来了呀,快坐,冬忍怎么也不大声点通传?还不赶紧的拿个小杌子过来让三小姐坐下。”杌子搭在越姨娘旁边。凡是有些讲究的人家,都晓得嫡小姐身份哪里是妾室能够平起平坐的。九思挨着越姨娘坐下,越姨娘还是那幅做派,眼神也没递给她一个。林氏看她们两坐一块,便笑道:“大伯母这两日忙着,身子又弱早晨头还痛风,听丫鬟说你祖母病了,我也没能去看,是我这个做媳妇的不孝顺呐。你在母亲身边伺候着可千万要费些心思,老人家的病啊还是你父亲去了那两年犯的,到底是心病。”九思抬头只认真听着,待她说完,很是乖巧的应下,林氏面上就满意了些,又东拉西扯的嘱咐了好几句。估摸着差不多,林氏嘴里的话就转了风头,“你还小着,你祖母又病重,且不说圣上御赐的物什贵重非常,你又从未管过家,大伯母就担心着,你突然要把自己院子中的账目与公帐分开,莫不是受了那些仆从的蒙骗?”九思在裴家那十几年,虽说家中无长辈,她又不受裴珉待见,却也是诺大的家业由她一人独自掌管,临着这些内院旮旯阵脚怎会轻易就慌乱。她手指绕了几圈腕上晶莹透亮的福镯,笑得有些稚气:“伯母说的自然对,只是九思听婉清jiejie讲,女儿家是要存些私房钱的,我瞧着陛下的赏赐没多少,那一处的宅子还远得很,另外一处的封地我问院中的婆子都没听说过,定是什么穷乡僻岭一年都没什么收成。这些于伯母只能算是零头,九思知道您也瞧不上,就干脆做自己的私房钱。”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林氏被一噎,竟不知如何反驳,笑容就勉强起来,手指挑起茶碗上的盖儿,喝了两口茶水,在嘴里咂砸老半天。九思看着林氏这动作,揣测她约莫还不知道齐婆子去了她院中大闹又被打晕了这事儿,否则依着林氏的性格定是不依不饶的。桃花纸糊的窗子外晃悠悠过来几个人,冬忍快步出去又进来,面上的笑容收敛了不少:“夫人,二小姐来了。”“婉清来了呀。”林氏就显得很高兴,转头朝九思笑,“这下才热闹,你们姐妹两在一起才好说说话。”九思抿嘴露出点笑,看着季婉清从门口进来,她规矩极好,裙边上的禁步只轻微的晃动,半点响声也没有。林氏瞧着心里就满意不少,暗地里自然拿着自己女儿同别人比较。面前这煞星还是一副又干又瘦,黄皮寡纠的样子,哪里比得上婉清真正的大家闺秀金枝玉叶。季婉清坐到炕塌右手,说起话来很亲昵:“还没去找九思玩,九思就自己跑来了。”九思带着笑抬头看她,面上妆容虽淡却很精致,可见这人的体面与讲究。冬忍很快上了茶水,小心翼翼的摆到季婉清面前,她抿了一口,拨了拨茶盖儿看向越姨娘:“这不巧呢,越姨娘过来婉茹正睡着,怕是姨娘也没能看一眼,下次姨娘来提前找丫鬟说一声儿,也好让婉茹空着时间来见一面也好。”越姨娘一双水一样的眸子微微挑起一点儿,淡淡道:“劳二小姐费心,四小姐养在夫人膝下便是夫人的孩子,能在夫人身边伺候着便是婢妾的福气。”九思上辈子栽在这位表姐的手里并非不无道理。她身上旮旯角落藏足了七窍玲珑心,同岁数的女孩子有几个比得上?连林氏夫妇二人都是被拽在手心里的,这富春居里的丫环对她无一不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想来平日里的教训规矩极严,她倒是比林氏更像这季府里的当家主母。才点过越姨娘,季婉清目光又落到九思身上,一点笑含在唇边:“方才听丫鬟说,母亲院里的齐婆子跑去九思那边大闹了一通?”九思几分自责,“这还要怪九思,平日里少在府中走动,也不认识那婆子,只以为是哪里的刁奴,着人使棍子往外撵,推推搡搡之间竟不小心伤到了齐婆子。九思听下头的丫鬟说是母亲院中的,慌忙让人抬到耳房里去,让大夫正看着呢。”她一张脸抬起来眼里竟蓄了些眼泪,语气也抽抽噎噎起来。“诶呀,这怎么还哭起来了?”林氏从襟上抽出绢帕过来给她拭泪,“婉清不过是问问罢了,齐婆子本是乡下人,伯母不会与你计较的。”季婉清低下身来拿过林氏手中的帕子:“母亲这是什么话,本就是您院中的下人冒犯了九思,怎地九思还打不得她了?”林氏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