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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公子很开怀。”长明一本正经地拒绝:“我家不行,太小,就一间屋子。”季云疏眯眼。沈昭思闷红了一张面皮。周意堂瞧瞧这个,望望那个,一声长叹。窗外风光正好,远远瞧着临溪河细潺潺的蜿蜒而下,临河的屋舍错落有出。河岸的一溜烟青匆匆的贵柳缠着细袅袅的小春风。连着河面上撑船的船夫眉眼都似带着桃李三分情。果然,春日正怡情,是个适合春心萌动的好日子。☆、孤寡小二给上了新的茶盏,又暗戳戳的将一盘点心放到长明面前,道:“半仙,这是小的送您的。”长明欣慰,这小二,真会来事儿。于是便舒心的拿起小二撂在她面前的勺子,摸索着舀了一勺。还没送到嘴边,便闻到一缕豆香。“......这是何物?”沈昭思:“像是豆腐酿。”“......”长明默默放下勺子。周意堂打趣:“怎的?这小二送的点心不合胃口?”长明笑笑:“我实在没那么喜欢吃豆腐来着。”季云疏默默瞧了她一眼,道:“你方才说,那流云客栈怎的?”长明咳咳两声:“那家客栈,还真不干净。”周意堂来了兴致:“哦?怎么个不干净?”长明手指下意识摩挲着竹杖:“去年秋,我承他家老板的请,去给他们家算了一卦。那客栈瞧着外里光彩明亮,但其实地下百来年前是个坟岗子,那客栈老板不听我的劝,暗地里请了个黄大仙在家里供着,压邪气。”沈昭思抖了抖,问道:“黄大仙?”“就是黄鼠狼。”季云疏嗤笑:“怎么你一算就脱不了黄鼠狼?还是你们临溪县盛产黄鼠狼?”长明啧一声:“马上就是你的临溪县了,积点口德罢。”心里却道,果真是你们这群天杀的xiele我昨日在书吏府的事情。那流云客栈地下原先是坟岗子不假,但是后来又落户了个刽子手。那刽子手手沾无数幽魂,是个坟岗子上也敢敞开了肚皮睡夜觉的人,身上的杀伐血腥气早已震得的那群野鬼烟消云散了。这般说,不过是为了诳季云疏的话。果然,这个傻王爷一骗就上道。长明摆了个谱儿,拱手朝季云疏哼哼道:“这位......”季云疏很给面子接到:“我姓李。”“李公子,黄鼠狼这种东西,可不能随随便便挂在嘴上逢人就说,仔细哪天大仙儿不高兴了,找你说道说道。”季云疏听得一头雾水,但长明话题的刺倒是稳稳当当接住了,遂无谓一笑:“恐怕那大仙儿没这个胆子近我的身。”长明一噎。他大爷的,可不是吗?得多深的道行才敢去找龙子龙孙说道?她长明就没这个道行,还是乖乖认命吧。长明又叹一口气。周意堂瞧了瞧外头的天色,道:“眼瞧着过了午时,长明姑娘可否给在下也算一卦,算的好了,在下请你去烟雨楼里吃酒。”长明想着今早窦府没能吃着的烧鸡腿,咧嘴一笑:“甚好甚好,你想算什么?”周意堂问:“你不用摸摸在下的手么?”长明牙一酸:“不用不用,摸啥手啊,你就告诉我,你想算啥。”周意堂瞧了眼正紧绷着脾气的季云疏,笑笑:“测姻缘。”长明挤了挤眼角:“那还是把你的手给我罢。”周意堂顺从的将一只手递过去,长明并不捏握,只用一根中指沿着他手心划道几回,便收回了手,又问:“生辰八字。”这认真的模样,看的几人都有些怔愣,不诨闹的时候,倒也像个娇□□子模样。得了周意堂的生辰八字,长明掐指一算,啧啧两声:“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周公子,你手上的姻缘线却似乎并没有连着个头尾。”周意堂:“何意?”长明道:“就是说,你生性风流,生来孤寡,性情不定,以后恐怕也是个一生孤寡的命。”话音落,一室寂静。长明咽了咽口水,是不是说错话了?周意堂轻笑一声,收回手:“长明姑娘果真算的一手好卦。”季云疏冷哼:“什么一手好卦,我看她就是想骗吃骗喝,目盲的江湖女骗子。”嘿?长明气乐了,说假话要杀她,说真话就是女骗子?什么人了?长明冷笑拱手:“对不住,我就是个骗子,列位慢坐,小的告退。”沈昭思一脸为难:“长明姑娘......”长明摆手,撑起竹杖:“沈公子,后会有期。”沈昭思想起身拦住她,季云疏却冷着脸拉了他一把。沈昭思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长明撑着竹竿行出雅间。长明憋着一肚子气回到了小竹林,她一个瞎子,没人引路,也没有人帮手,竟一直走到暮色时分才到家。一双脚都走的有些发颤。大黑正窝在窗台上觑着空子捉竹枝上的鸟,瞧见她,就像瞧见了一尾鲜活烂蹦的鱼,欢欢喜喜地蹦去她腿边蹭。长明摸着它的脑袋,叹一口气:“唉,今晚我们又要饿肚子了。”大黑睁着双灰绿绿的眼睛水灵灵地望着她。长明摸着它的脑袋,心里一酸,抱着大黑随地坐在台阶上。她大约是说错话了,生来孤寡,以后也是一生孤寡的是她。要是那老头知道他死后自己如今三餐不继,食不果腹,想必会气的从坟墓里头爬出来,用那根竹杖狠狠地敲她的脑袋。长明将竹杖和大黑一起抱在怀里。伤春悲秋的心思还没能在心头滚个满圈,脖子便被一物贴了个紧。大黑尖着牙龇牙咧嘴冲隐在廊下看不清身形的人,长明将它狠狠按在怀里,生怕那人是个人畜不论的畜生,一刀将大黑挑了去。苍天有眼,她可就剩下大黑和竹杖了。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将刀朝长明的脖子按了按,声音似尖刀扎地:“顾安堂是你什么人?”长明辨不清这人是什么来路,但这小竹林僻静幽深,纵使她大声喊叫,只怕也没人搭理,便笑笑:“顾什么堂?”脖子上的刀又压了压,长明抖了抖。那人冷笑:“别动,仔细一刀下去,你这头就归土地爷了。”长明憋屈,她想动吗?这刀有多凉他大爷的知道吗?那人又哼了哼,问道:“我没有多少耐性,顾安堂到底是你什么人?”长明叹气:“我也知道你没多少耐心,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那人无语。长明心里一慌,难道问不出要直接灭口?果然,那人将刀子微微一抬,便准备朝长明脖子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