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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椁在一侧落下,继而走到另一具棺椁前,打量那失去了头颅的白骨。装着骷颅的匣子被他施展了缩小的秘术放在怀中,车山雪将匣子取出打开,双手捧起骷颅,放进棺椁中。然后他再次仔细观察棺中,似乎想从白骨上见到那个他记忆中面容模糊的女人。整个主墓室都在安静地屏息,半晌后,想不起什么的车山雪叹了一口气,后退几步,不顾地面的冰凉和灰尘,双膝着地跪下。他视线盯着金砖地面上整齐的纹理,思忖了一会儿,低声道:“幺儿不孝,让他人惊扰父皇母后安眠。大衍三代,更是差点在我手中毁于一旦。幸而元文这孩子天资聪颖,性子又好,不骄不躁,看到他,还有其他一些年轻人,就好像能看到将来一样。”“我已经一百零七岁了,至今尚未成家,一直让你们担心……”车山雪迟疑片刻,才继续开口。“若能平安度过此劫,我大概会放下摄政乃至大供奉院的事。元文已经证明他能做很好,至于大供奉院,就算老大不能返回,老三应该也能接下这个担子。如果……如果你们同意的话……”这一回他迟疑得更久,久到让人以为他已经早就说完了话。好半晌,车山雪才下定决心。“如果你们同意的话,以后我想住到青城山去,死后安葬,也不太想落在鸿京这边了。”明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回答,车山雪还是将这句话作为问题又说一遍。“你们同意吗?”“我想姨父姨母是不会同意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下一刻,一截尖锐的白骨刹那击穿了车山雪浑身的禁制,从他背后戳到胸口。第90章杀就杀,别废话猝不及防。车山雪脑中空白了一瞬,用手捂住淌血的胸口,接着才转过头。一具白森森的骷髅站在车山雪背后,用它失去了血rou遮掩的两排整齐牙齿冲着车山雪笑。车山雪痛苦地喘了一下,再抬头往前看。只见车炎的棺椁不知什么时候从内向外打开,里面空荡荡,本该躺在里面的白骨消失不见。这么说不太对,实际上,是白骨趁着车山雪恍惚神游时,悄无声息走到了他身后。就是如今被虞cao行附身的这一具。“表弟,你是看不起我,还是对我没防备?”虞cao行用那车炎的骨架咔哒咔哒笑着问,“你明明知道我在秘术上比你钻研得深,你也知道,是炼尸炼魂之道我远在你上,这样的你竟然敢放心和落在我手中过的尸体共处一室,真是天真。”被指为天真的车山雪脸色煞白。“我以为……”被穿透的肺腑让气流无论进还是出都给车山雪带来莫大痛苦,以致他只说出三个字就被剧痛打断了。但车山雪只停顿了一个呼吸,便让声音平稳下来,仿佛胸前并没有冒出一截白骨般说道:“我以为,我父亲待你很好。”“姨父?”那骷髅偏了偏头,“他的确是个好人,而且很大方。将身体借我用一用,他也不会生气吧。还是你觉得我因为过往而手下留情?这不该啊,你是最不会产生这种错觉的人才是。毕竟,无论是落雁湖,还是武夷山,都是你看得到的先例。”车山雪吐出一口血,咬牙道:“我以为……那是因为你恨着虞家,还有这血脉……”这句话才出口,整间墓室便一下子冷下来了。这绝非车山雪的错觉,无力支撑自己身躯的他已经侧躺在地,手指间绿光闪烁,却怎么也止不住涌出的鲜血。戳穿他的是虞cao行自车炎身上取下的弯曲肋骨,用血脉做媒介的诅咒一接触车山雪的鲜血便被激发了,漆黑的呪力覆盖在伤口上,就像是吸血的妖魔一般迫不及待地张开嘴中獠牙,而麻木很快沿着伤口蔓延,追随剧痛的道路而来,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让车山雪流出更多的血。他的血很快在身下化为一摊浅浅血泊,遭遇到墓室中冰冷的风后,这珍贵的液体冒出了沸腾茶水一般的白雾。不对,等等,相当于人体温的血怎会显得如此guntang?开始变得迟钝的大脑如此疑惑着,身前那具骷髅已经一脚踏入血泊中。须臾之间,缓慢向外扩散的血泊就像是落入油锅中的水珠一般跳起,向着骷髅奔去。它们首先沿着脚底纤细复杂如同叶脉的血管前行,也像叶脉中的汁水一样从远处的末端汇聚到近处的主干。车山雪只是眨了下眼,那早就失去血rou的白骨右脚右小腿就覆盖上了数条像模像样的血管,并且还在不断生长着——以车山雪的血为养分。虞cao行道:“我这么需要它,你竟然觉得我恨它?”车山雪已经感到身体越来越冷了,那炙热到不正常的鲜血并没有给他带来半分温暖。但听到虞cao行这句话,他还是一下子清醒过来,压低了声音道:“我不明白……”“你当然不明白,因为你到底不姓虞。”白骨爪子伸到车山雪面前,抬起他的下巴,让他能和骷颅空洞的眼眶中两点幽蓝的火苗对视。虞cao行难得仔细打量自己这个表弟,由衷地感叹道:“就算你长得真的很像二姨……也一样。”车山雪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他撑着让自己后背靠在不知那一具棺椁上,手背到身后,摸索着想把锋利肋骨取出。稍动一下身躯便是一阵抖颤,还要分出精力和虞cao行对话。“你竟然有脸敢提她。”“为什么不能提?”虞cao行并不在意他挣扎的举动,反问,“她可是最后一代虞氏圣女,我恨不得自己是她的孩子,而不是我那个疯了的女人的,这样我就能从她身上获取更多来自虞氏血脉的力量……更多来自烛龙的力量。”终于说到这里了。车山雪想立刻揪着烛龙这个线头问下去,思路却停滞在虞cao行前一句话里。疯了的女人……是什么意思?车山雪对应该被他称为姨母的人毫无印象。虞飞光的长姐虞飞虹在祝呪上没有留下什么建树,也没有什么人称赞过她的美貌。力量上更是平凡,以致她年大几岁,却无法和虞飞光争夺圣女的位置。车山雪背过虞氏乃至大多数宗门世家的族谱师承,依稀记得她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她死的那一年,虞cao行十岁。“十年,远称不上成熟,是不是?”虞cao行说,“但这代表我接受过十年来自虞家最正宗的教导,表弟你苦苦追寻的上古秘闻,必须从手稿字里行间推导出的秘术,对我来说只是睡前故事。讲实话,当年我还是蛮喜欢听的……但也只是听听罢了。”虞cao行的上颌骨和下颌骨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