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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澜走近随云,浅声问道,“随云姑娘,单掌事可在里面?” 随云点了点头,“掌事正在研习新药,宁公子直接进去就好。”她望着宁澜的青蓝色背影进了门,竟是许久没有移开眼。 “师姐,师姐,人家已经进了门,你怎么还盯着那里看?”一个小师妹扯扯随云的袖子,不怀好意地笑笑,“莫不是师姐看上这宁公子了?” “胡说什么呢?”随云面上过了两块红霞,立即道:“我只是在想,若是宁公子能留在浔月就好了,他医术那样好……” ** 屋内的陈设是宁澜极其熟悉的,倒不是常来的缘故,而是从前绊雪谷的陈设与这里几乎一致。这里的药香十分浓郁,只因此屋内放得都是密度极高的晒干的草药。粗粗一看房中的柜子,少说也有上百种草药。 单掌事正坐在桌前,面前铺着各类研磨过的药材。她听到了前面的脚步声,抬了抬头,“今日那小姑娘倒是没有同你一起来?” 宁澜见到掌事的示意,走近在对面坐下,“今日一大早掌门便将郡主叫去了,说是有郡主的家书。我得空便来医门逛一逛,还望没有打扰到单掌事才好。” 单浮笑笑,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白湛那孩子跳脱,你却比他沉稳有礼多了。老婆子在医门向来闲来无事,何来打扰一说。” 宁澜目光扫过单浮面前的药粉,会意一笑道:“看来白掌门还是十分信任您的,不知单掌事可有找到什么办法能治掌门的病?” 单浮终于停了手上的动作,看向对面宁澜,慈和问道:“你看得出我在为掌门的病研制药方?” “掌事的面前,放的是磨碎的冬戟,苦芥草、摇铃子、熏兰花、叠幼草、还有这极其珍贵的麒麟角,这些药材向来无法放到一处,只因各有各的毒性。可单掌事却想制在一味药里,想来是想以毒攻毒了。” 单浮看着面前淡定沉着的宁澜,惊异点了点头,“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我磨的如此细碎你竟然还能识别?就算是从前的白湛,即便是闻,在周遭如此浓郁混杂的药香下,也是不一定能辨别的。” “实不相瞒,今天我前来也是为了掌门的病。单掌事今日还在此研习药材,想必也是还未找到根治掌门的办法?” 单浮点头,重重叹了一口气,“宁澜,你医术如此精绝,应当知道,如今任何药都只能推迟掌门体内毒发时间而已。要想根治,难。” 宁澜忽地起身,向单浮行了一礼,“单掌事,您是我的师祖,更是白掌门的师叔。我是晚辈,许多话劝不得白掌门,有一事还望单掌事能帮忙。” “你这是何意?” “掌门的体内有双重的毒,一重是金乌教的秘毒‘淬血’,另一重是巫族的咒术‘影灭’。这咒术虽算不得毒,但唯有巫族诡先生能解。如今我虽然一直在压制淬血的毒性,可这咒术一直存在于掌门的身体中,随时能将淬血醒来。” 单浮渐渐起身,愁眉紧锁,张了张嘴,“我知道他体内淬血之毒,也知道他中了咒术,只不过但是却不知道是何种咒术,只因巫族极擅此法,咒术更是千变万化。可这影灭……” 影灭是由巫族影蛊衍生的咒术,影蛊控欲,叫人痛苦却不至死。影灭却有催毒之效,一旦种下,来日复苏之时,便是身体死亡之时。唯一的办法,便是在影灭还未完全复苏时便将它拔去。 可影灭,是唯有巫族族长诡先生会使的咒术。 “宁澜,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单浮静静望着他,从他那眼里像是已经知道了结果,“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浔月与巫族的一些过往,所以你想来劝我说服掌门,与巫族妥协协商吗?” 巫族陨落不过几十年前的事情,即便浔月年轻一辈的弟子也不知其始末,所知的也只是浔月藏书阁中冠冕堂皇的话。可老一辈的人,好比单浮却是一清二楚的,如今浔月盛名已起,而巫族恶名昭著已成定局,自然没有人再想过前事。 若天下升平,河清海晏,又有多少人会真正关心从前的是非黑白? “是,也不是。”宁澜拂了拂袖,面上是少有的严肃神态,“一来,掌门乃浔月支柱,若掌门倒下,浔月必然表里受敌。浔月乃天下大教,若浔月乱,天下必乱。二来,既然单掌事是知道从前因果的人,巫族想要正名无可厚非,浔月既然是名门正派,也总该有承认过失的责任与勇气。” 单浮如今古稀将至,屋内光线略暗,她看着宁澜俊逸不阿的面庞,再看看自己布满皱纹的双手,摇头唏嘘,“晚年惟好静,少有关心事。宁澜,我已年迈,能周全的只有医门之事。至于整个浔月,那早已不是我能涉足的了。白宁的性子,你与他相交数月,该不会不知道吧?” 宁澜长眉浅蹙,重新坐下,“单掌事,覆巢之下无完卵。浔月若是临危,医门岂能独善其身?掌门性格倨傲倔强,所以我才斗胆请掌事前去劝说,万望勿辞。” 单浮思忖之际还未开口,却听得外面一阵清脆女声——“单婆婆!” 察陵湄小步快跑进了门,却看到房内二人面容颇有些严肃,一时怔了怔,看了看宁澜,“宁澜,你在与婆婆说要事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宁澜见她喘着粗气,连额间的碎发都未及整理,一看便是从清宁居跑过来的。他笑了笑,“要事也讲完了,你来的时间正好,我见单掌事这里挺忙,你便留下帮忙吧。” 单浮抬头瞧了瞧察陵湄,这小姑娘在山上呆了三个多月,本来也就没有官家小姐的端庄样子,如今换上了浔月弟子所穿的简朴素衣,更显得跳脱伶俐。这医门察陵湄没少来,只是两人一起来倒是少见的。 “湄儿,听说你去掌门那里拿家书了。来得这么快,定是还没来得及看便赶过来找宁澜了吧?” 察陵湄看着单浮脸上揶揄之笑,几步走到宁澜身旁坐下,对着单浮脆脆一笑,“婆婆说什么呢,我是来看你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宁澜起身,向单浮行了一礼,又瞥了瞥地上不明所以的察陵湄,戏谑一笑,向门口走去。 “诶,宁澜你……”察陵湄瞪大了眼,嘴里鼓了气,忽然想到单掌事还在面前,便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婆婆,我能做什么?我看今日日头不错,要不再帮您晒晒草药?” 单浮将手中的药杵递给察陵湄,笑了笑道:“小姑娘,我见你倒是很急着去找宁澜。可你偏说了是来找我的,那么总得帮我把这桌上的草药磨完了再走吧?” 察陵湄眼神在桌上轮了一圈,粗粗一看一共五六堆草药,分量倒是不多。可是她眼见着单浮面前已磨完的草药粉,细如齑粉,这少说也得两三个时辰的功夫。 谁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