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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下回哪天,我飞析津过夜,有机会再见吧。”宋雨樵淡淡一笑,点了点头。还会再见吗?乔宇颂不知道。两个生活本无交集的人,如果没有刻意,真的还会再见吗?这很难吧?就像当年,他们的接触是由那么多他的刻意组成的。后来,他不再刻意,他们就十三年没再见。乔宇颂对着面前的早餐,全无胃口,只好端起咖啡来喝。正在他心事重重的时候,宋雨樵忽然说:“天晴了。”闻言,乔宇颂望向窗外,看见先前天际线的亮光已经往外蔓延,远处已经可见大片的晴天。“先前,天阴得很。我还以为要下雪了。”望着窗外,宋雨樵说。乔宇颂听罢一愣,说:“可是,现在是五月。”对此,宋雨樵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第16章下雪天-1下雪了,下得还挺大,大得连街区的高压电线都被压断了。整条街因此停了电,连电力抢修的车都无法马上开过来,只好委屈当地老百姓先过过原始的生活。停电也好,不用去上补习班,连已经到期的漫画书也可以有借口再拖欠几天——这天气,谁还出门呢?除了那些对某些事物上瘾的人。“喂!喂!小孩儿!”冒着雪来的人,烟瘾犯了,“有烟吗?”乔宇颂蹲在柜台后面,一边烤火一边看漫画。听见有人来,他懒洋洋地起身,双腿因坐在板凳上太长时间,竟有些酸痛。对方的外套上、帽子上全是雪粒,乔宇颂问:“要什么?”“玉溪,软的。”他摘了皮手套丢在桌上,将红透的双手反反复复搓了又搓,像在为抽烟做好准备,活动活动筋骨。乔宇颂从柜台里拿出一包玉溪烟,递给他,说:“二十六。”不知是冷还是犯烟瘾,对方哆哆嗦嗦地从钱包里掏出二十六元整,丢在柜台上。乔宇颂把钱放进收银的抽屉里,没管他走没走,拿起摊开扣放在柜台上的漫画书,蹲下继续烤火。“我cao,这天,冻得连烟都点不着。”客人没走,骂骂咧咧,“喂,小孩儿,你在烤火?帮我点根烟。”窝在火盆前的乔宇颂抬头,见到他趴在柜台上,朝自己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四环素牙,其中一颗镶了金。乔宇颂起身,用火钳钳出一小块烧红的炭火,递到他的面前。他叼着香烟,往泛红的炭火上凑,嘬了两口,烟点着。“谢了啊。”他还是没走,似乎贪图屋内的温暖,靠在柜台,舒舒服服地吞云吐雾。乔宇颂闻不习惯烟味,将炭火丢回盆中,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对方斜眼看他,意会错他的眼神,问:“来一根不?”乔宇颂摇头。“哎,你爸回来了没?”他笑着问。乔宇颂没想到他居然认识乔振海,不过,大家都住在一条街上,算是街坊邻里,认识也不奇怪。乔宇颂回想了一下,想起这个人好像是十字路口修摩托车的,乔振海每年春节期间从穗湾骑摩托车,跨省回家过年,回到岳塘,都会把车送往他家修理一番。“没。”乔宇颂想,这样的天气如果再持续下去,乔振海估计回不来了。“也好。”他吐着烟雾,“穗湾总不可能比这儿冷吧。——走了啊。”乔宇颂一怔,道:“慢走。”买烟的人走以后,乔宇颂望向店门外。整条街道都被皑皑的白雪覆盖,无论是房顶还是街灯,连路面都堆满厚厚一层。这是乔宇颂十七年来见过最大的一场雪。他还记得自己在一个月前第一次见到下雪时兴奋的心情。可是,这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一个月,当初的激动不复存在,只剩下不堪寒冷的厌烦。岳塘属于南方地区,没有暖气。每到冬天,大家都靠一腔热血过活,房间里哪怕开了空调,照样哆哆嗦嗦,更别提遇到这种堪称天灾的冰雪天气。街上的树被雪压倒了好几棵,剩下的枯枝上,连只麻雀也无。没有行人,杳无生气。突然间,楼上传来女人放声大笑的声音。那笑声穿透墙壁,滑下楼梯,钻进乔宇颂的耳朵里,依然张扬豪放得很。乔宇颂心想这种时候,应该不会再有人来光顾杂货店。看徐傲君玩得正欢,估计也不在乎能不能在雪天卖几样东西,乔宇颂索性问也不问,兀自关了店门。天气冷,人也饿得快。乔宇颂十点钟起床时吃了两个白面馒头,现在没到中午十二点,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他进了厨房,找出面条和鸡蛋,烧上一锅热水,打算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楼上依旧传来麻将牌的声音,哗啦哗啦,伴随着女人们的欢声笑语。乔宇颂想了想,还是决定上楼看看。徐傲君只有初中的文凭,没嫁给乔振海前,自己经营一家只有二十平米大的理发店。后来他们结婚,徐傲君就按乔振海的要求把理发店关了,理由是理发店形形色色的客人太多,他不希望留守在家中的妻子接触太多各种各样的人,还因为理发而和他们产生身体的接触,尤其是男人。乔振海常年在穗湾打工,他用挣的钱在老家开了一家小卖部。乔宇颂出生的时候,小卖部已经开得挺不错,生意虽算不上很红火,但一家人的生活质量已经超过小康水平。徐傲君爱打麻将,乔宇颂从小听着麻将声长大。冬日的雪封锁了街道,也限制了人们的户外活动。室内活动非但未被限制,反而有了更多的空间和时间。每天上午八点,徐傲君的麻将局雷打不动地开张,牌友基本都是同一条街上的邻居——远的也来不了。大家大多是在街上开店做买卖的生意人,街上没了人,自然也没了生意,只能打打麻将消遣,输赢还能产生一些盈亏,像走账这事儿没停过似的。围坐在麻将桌旁的人,有时候打牌打得太忘我,别说吃饭,连上学的孩子也会忘了接。幸而现在孩子们都放假了,只剩下吃饭的事情得解决。不过,乔宇颂估摸着徐傲君已将这事忘了。乔宇颂到麻将房找徐傲君,主要想问一问她和她的牌友们要不要吃饭。眼下,他可能是家里唯一一个惦记着吃饭,也能张罗做饭的人。可是,乔宇颂没有想到,当他来到麻将房,却看见有一个男生坐在麻将桌边,正和三位中年妇女打得热火朝天。热火朝天是其他三个人的,那个男生看起来像是初中生的模样,看坐姿,应该不是太矮,严肃的脸上却显出几分稚嫩。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眉头紧锁,像牛奶一样白皙的脸颊有些圆鼓鼓的,那是婴儿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