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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气,明明骄阳似火,经他一番杀鸡儆猴,在场众官员冷汗无不涔涔而下。东厂的恶名鲜少有人没听说过的,那群擅长使用酷刑的杀人狂,目光也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们在梁遇身后一字排开,苍黑粗糙的皮rou,眼睛如同黎明时分的兽瞳,光天化日之下,也发出幽幽绿光。“是、是、是……”人群里众口杂乱地应着,要论官衔,东厂提督还在两广总督之下,但有了御封的巡抚一职,便能正大光明管辖两广地区。下马威做足了,梁遇又换了个平和面貌,笑着说:“咱家初来贵宝地,往后仰仗诸位大人的地方多了,还望诸位精诚合作,早日助我铲除乱党,早日向朝廷复命。”是是是,又是一叠声的敷衍,叶震扭曲着笑容上前支应,“本地最好的会馆,当属梅山会馆,本督已将它包了圆,作内相行辕之用。”梁遇道:“总督大人客气,先遣上岸的人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了,大热的天儿,能不烦劳总督大人的,就尽量不劳烦吧。但他日若有不情之请,还望总督大人伸一伸援手。”他说完也不等叶震回话,举步往堤岸那头走去。华盖随他步子向前移动,前后锦衣卫护持着,那壮观排场让两广官员啧啧:“险些以为是御驾亲临了。”叶震冷笑,“怕也差不了多少。”杨鹤脚下蹉着步子,压声道:“这位内相,看来是个不好相与的。”叶震却不以为然,“虚张声势罢了。在京里靠着一张脸媚主求荣,这套在两广可行不通。传令下去,不论梁遇传召谁,一应不得前往。篱笆扎得紧,野狗钻不进,要是谁敢坏了规矩,一律按军法处置。”杨鹤道是,看总督大人重新妆点上笑,快步追了上去。天儿是真热,又客套一番,终于辞别了众官员,一行人进了落脚的地方。头顶上大树参天,远处还有棕榈树摇曳,但那热流是从小腿肚上贴地窜上来的,像炒热的沙子当风扬起,一阵阵泛滥成灾。月徊热得脸都红了,梁遇抬手替她解了领上金扣,“往后白天别出去,没的晒脱一层皮。”月徊新到一处地方,眼里装满了好奇,左顾右盼着:“比起冷来,热可好受多了,我不怕热。”扭头看见无处不在的“瓶隐”二字,咧嘴笑着说,“这些南方人真别致,还爱取谐音儿呐。瓶稳,平稳啊,他们的口音和咱们不一样,这两个字也是这么念来着?”梁遇一听,就知道她要闹笑话,“那是瓶隐,不是瓶稳。古时候有个人叫申屠,常在山林间游历,随身携带个瓶子,纵身一跃就能藏身瓶中,所以才叫瓶隐。”月徊噢了声,“这倒好,不用盖房子,想住哪儿就住哪儿。盖上盖儿,兴许里头还冬暖夏凉呢。”听得杨愚鲁和秦九安都笑起来。梁遇对于她胡扯的能耐见怪不怪,转头吩咐秦九安,“厂卫们的吃住你要多费心,才到新地方,保不定水土不服。伙房用自己人,不许外头人插手,饮食多加小心。”秦九安应个是,呵腰退了下去。待进了厢房,才感觉把层层热浪阻隔在了外面,梁遇脱下罩衣搭在一旁的玫瑰椅上,一面道:“今儿入夜前,把总兵杨鹤和布政使籍月恒给咱家请来。用不着下帖子,带着厂卫登门,他们不来也得来。”这两广就算是铜墙铁壁,也经不得一处一处慢慢凿,杨愚鲁道是,复放轻了语调说:“海上这么长时候,老祖宗只在登州府上过岸,这程子脚下怕也虚浮了。趁着午后静谧,好好歇会子,剩下的交给小的们承办,错不了的。”梁遇点了点头,抬手一摆把人打发了出去。外面伺候的小太监开始张罗,一桶一桶的水往屋子里运,他偏头瞧了月徊一眼,“姑娘,身上有热汗没有?一起洗洗吧?”月徊因记着他说过的,等上岸后就要打她主意,因此很小心地保持警惕。他问要不要洗澡,她摇头,“我就爱闻汗味儿。”梁遇嫌弃地别开了脸,“这是什么怪癖!”她不洗也由她,自己挪着步子往里去,边走边散漫道,“我洗澡,你替我守门。今儿夜里有郑仙诞,回头等我洗干净了,带你上外头看女人去。”☆、第87章南方的民俗和北方不同,月徊以前跑漕船,最多只到江南一带,从没到过两广这么远的地方,因此什么郑仙诞,连听都没听过。不过能去看姑娘,倒是不错的消遣,但转念再一想,如今的哥哥不宜多看女人,他兴致勃勃,究竟想干什么?看来到了炎热的地方,烧得他沸腾起来了,脑子那么活络,是不是看见海岸边上往来的渔女穿着露腰的衣裙,他就开始无端荡漾了?“我只想知道,有没有男人可看。”月徊摸了摸下巴,“小时候在前门大街上卖呆看女人,一看能看一整天,早就看腻了。我如今大啦,通人事儿啦,我要看男人。”梁遇听了,脸上一阵阴沉,“男人?这里的男人个个长得黑亮黑亮,恐怕不合你的胃口。”月徊说那不至于,“大档头眼下黑得就剩两只眼珠子了,可我瞧他也挺有意思,又高又大,一笑一口大白牙。”她说这话的时候,从对面廊子上经过的大档头背后忽然一凉。转过身看看,背后没人,但胳膊上汗毛根根竖立,那成串的鸡皮疙瘩,看得他撕心裂肺百爪挠心。屋里的梁遇冲她直发哂,“大档头?没曾想你还有这心思呢。”月徊眨了眨眼,“我就是好有一比,黑点儿的人看着结实,还显脸小。”梁遇不再搭理她了,一拂袖,转身就往隔壁去。月徊还挺欠地跟上去,他进屋后就关上了门,她趴在直棂门上直拍打,“您别恼啊,我可是您的好meimei……”里头水声更大了,哗哗地,证明梁掌印很生气。大档头见她退回来,怏怏坐在廊庑底下阴凉处,便捧了个椰子送给她。月徊颠来倒去地看,这东西长着一身青皮,掰又掰不开,不知该怎么下嘴。大档头立刻抽出随身的绣春刀,“咔”地一下削了一半。里头椰汁一漾,洒了满地,他把剩下的递给月徊,“大姑娘,你连椰子都不知道?两广可是个好地方,不光有这个,还有荔枝。杨贵妃那时候恨不得长在荔枝树上,你这回有福,来得正是时候。回头我让人送两筐来,让你瞧瞧新鲜的荔枝是个什么模样。”月徊端着椰汁喝了一口,这水碧清,很甜,还带着一股清香的味道。像这种东西,产地上遍地都是,一点儿不稀奇,但路远迢迢运进北京后奇货可居,只有那些官宦人家或是有钱的富户,才品过这鲜美滋味儿。月徊喝出了哀伤,“等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