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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听不得别人夸她好。谁知她接过花来,扔在了地上,拿手一指,“看见没有,我就是这么糟蹋芳心的!我对你没意思,我有人了。”梁遇的眉头高挑起来,对她刮目相看。惨遭无礼拒绝的黑姑娘愣了愣,惊讶地看着她,一般来说接下去的反应就是眼含热泪,抽泣打噎,可是这姑娘没有。人家骂了句“衰仔”,转身就走,从花摊上又拽了一朵花,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月徊有点受伤,但依旧挺直了腰杆:“什么眼神儿!”嘟囔完了又叹气,“她是在广撒网,原来她不是对我一见钟情。”梁遇只好安慰她,“你已经算不错的了,她压根儿瞧不上我。”“所以我说她眼神不好。”月徊嗤笑,“她要是不换个眼光,这辈子甭想找着男人了。”梁遇却很高兴,因为她那句“我有人了”,给了他难以言说的安全感。不拘怎么,有这个觉悟就是好的,现在能拒绝姑娘,日后就能拒绝男人。“月徊……”他垂下手,袖子盖住他手指的行藏,指尖悄悄牵住了她的手。月徊笑呵呵的,“哥哥,你觉得这里的姑娘怎么样?”梁遇道:“不怎么样,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她们再好再坏,和我有什么相干?”这忠心表的,就很舒称了。海风咸湿,热浪滚滚的夜,因他这句话,夜也变得多情起来。“嗳。”她含蓄地抿唇而笑,扭过头瞧他,一双眼睛像天上的星子一样皎皎,“哥哥,有你在,我心里头真踏实。”她说得由衷,这是真话,自打认回他,她就觉得浮萍有依了,半夜里睡醒,不会饥肠辘辘,不知道明天的饭辙在哪里。倒也不是吃饱了肚子的缘故,是心里那种蔓延到头发丝儿上的笃定。她有了靠山,这靠山还对她一条心,咂摸一下,穷孩子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两个人买了一盏莲花灯,祈愿郑仙保得这次诸事顺遂,又对大海参拜一番,这临海的夜市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最后月徊犯懒了,说:“咱们回去吧,今儿才上岸的,好好歇一晚,明儿你们且有公务要忙呢。”梁遇也觉得该回去了,趁着郑仙诞的好日子,把爹娘的神位请出来祭拜祝祷一番,把他和月徊的事儿禀明了父母,剩下的就可以不慌不忙了。瓶隐山馆离海边不算太远,走回去也不过一盏茶工夫。渐渐舞龙舞狮的动静甩在了身后,他们说笑着回到园内,穿过前头会客的大院子,后面是就寝的地方。内寝也有正堂,因怕亮光招蠓虫,窗上都上了绡纱。屋里灯火燃得煌煌,直棂门内正前方,却照出个圆圆的黑影,像球儿似的,慢慢在那里轻摇。梁遇带着月徊穿过甬道,走到门前停下了,那影子让人起疑,似乎有了点不好的预感。月徊还是大喇喇的,“八成是大档头给我做的椰子灯……”她要上前,被梁遇拽住了,左右番子立刻推门进去查看。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把她的脸搂进了怀里,番子查明后退出来回话,压声道:“禀督主,是桂生。”☆、第89章月徊被捂住了眼睛,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挣扎着问:“桂生怎么了?”桂生是梁遇近身伺候的小太监,十六七岁年纪,比月徊还小些。梁遇这人平常规矩很多,用了好几拨人,最后都因不合心意草草打发了,只有桂生是唯一留下,且长长久久伺候了四五年的。梁遇的脾气确实不好相与,但桂生脑子活络,也有眼力劲儿,可以预见几年之后又是一个曾鲸。月徊也蛮喜欢这孩子,好几回她馋虫犯了,想吃厨子做的甜米酒,只要扒在窗口喊桂生,他一准儿脆生生应了,跑到底下伙房给她端来。这是怎么了?梁遇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她隐约也猜着了七八分,抓着梁遇的胳膊问:“桂生是不是出事儿了?”梁遇没有说话,边上番子的脚步声来了又去,泼水清扫,一切都寂然而迅速地进行。等到梁遇放开她时,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只见正屋门大敞着,门里灯火辉煌,只是门槛内外洒扫过,浇得满地稀湿。月徊惘惘地,“桂生到底怎么了?”梁遇铁青着脸,“被人杀了,砍下脑袋,挂在了门框上。”要不是他察觉异样及时阻止,月徊稀里糊涂闯进去,那场面,恐怕会吓破她的胆。可饶是如此,也已经让月徊泪流满面。她蹲在地上闷声哭起来,“咱们应该带上桂生的,要是带上他,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儿了。”几位少监和档头都赶来了,杨愚鲁低声道:“老祖宗先挪到前院去吧,桂生的事儿交由小的们处置。”梁遇沉默不语,拉着月徊往院门上走,等到了前头,平下心绪方道:“都杀到我门上来了,办事的人身手了得,能躲过锦衣卫和番子的耳目,绝不是红罗党的人。叶震这是杀鸡给猴儿看,咱家本想给他留点儿体面的,结果他非要逼我动手。”他说完,紧紧咬住了槽牙,那切齿的模样真是恨到了极处,杨愚鲁和秦九安在他跟前这些年,从来没见他动这么大的怒。月徊坐在圈椅里只管发呆,四档头看了她一眼,拱手对梁遇道:“督主,卑职这就去安排,园子四周加强戒备。”杨愚鲁也忙回禀:“小的命番役出动,连夜侦办此事。”梁遇摸着发烫的前额,忖了忖吩咐:“不许声张,给我暗暗地查。那些正路官员,不是瞧不起咱们司礼监和东厂吗,好啊,那就越性儿让他们瞧一瞧咱们的龌龊手段。咱家偏不信了,内阁的阁老都能拉下马,这远离京城的地界儿上,还整治不了一个不得人心的总督。”众人道是,只要他发了话,接下来办事便有主心骨了。早前他们在船上时候是商议过的,这回好歹讲究个以德服人,东厂的恶名,不必非得在两广地面上得到证实。然而你永远无法预估那些假模假式的伪君子,会做出怎样不知死活的事来。老虎不发威,他就当你是病猫,与其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闹个痛快。本来就是,厂卫要是不设刑房不设昭狱,哪里还算得上是厂卫!办事的人都退了下去,园子里夜巡的人手增加了,但今晚上绝不会再有变故了,梁遇便好言去安抚月徊:“你别怕,明儿天一亮,我就命人重新踅摸地方,咱们换个住处。”月徊却说不,那张团团的脸上满是倔强,“换了地方,他还以为咱们怵了呢。就住这儿,等摁死了那个叶总督,咱们再换地方!”梁遇听她豪言壮语,全身紧绷的肌rou才放松下来,“这地方死了人,你不怕吗?”月徊说:“怕什么?运河边上哪年不死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