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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除了“王八蛋”和“你慢点”以外,就再没说出什么完整的话来。方显立刻做出毫不艰难的取舍,掏出手机:“那我不去了。”说着就要给人打电话。沈之川拦住他:“改天就行了。再说,你不是说你要带人一起去吗?”他冲着方显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刻意,“一会我回家换身衣服,顺便和我妈说一声。”方显愣了,好一会才明白沈之川的意思,他转而握住沈之川的手,有点激动:“你真的和我去吗?”他这副惊喜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沈之川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糟糕。他在和方显的恋爱里,一直表现得很糟糕。他从来没有明确地说出过自己的需要,方显能做的只有不停地猜,根据他的反应来揣摩。他有坐下来和方显聊聊自己的那些担忧吗?他有说过自己对对方的期望吗?他有明确地表达过希望两个人以什么速度发展,或是目前停留在什么状态吗?都没有,直到昨天晚上。虽然方显没说,但沈之川就是感觉到了,方显真的很委屈。他以为不断加码能给沈之川安全感,结果抱着那一大堆的安全感,转头就撞上沈之川的玻璃墙。其实方显真的很好哄,从来对他有求必应。昨天晚上他终于敞开了,说自己现在不想特地去见方显的父母,也暂时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情,他对未来还不是那么有把握,不想把所有东西都押上去。方显统统都答应,再好说话没有了。他那么喜欢沈之川这个人,他说川川你告诉我嘛,你不说我就猜不到,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他还道歉,说川川,我的本意不是想给你压力,你别觉得有压力好吗。沈之川终于惊觉到,他在自己的伤口里自怨自艾那么久,几乎都忘了应该怎么去爱别人了。过去十年来是他自己不停地作茧自缚,一边长出刺来推开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一边忙着埋怨Carson令他人生不幸。而他自己才是这十年阴霾与空白的真正元凶。沈之川抽开手推门下车,等着方显急急追过来,又主动伸出手去:“去啊,干嘛不去。”他任由方显惊喜地攥紧他的手,“先回家把我妈安顿一下。你说给她买点什么吃,你还记得你给我定过外卖的那家吗?”方显已经喜得昏了头,沈之川说什么都好,就算要摘天上的星星下来炒菜都可以。谢栗站在医院的扶梯上,盯着前面两个背影黏糊的男人,其中那个被人扶着肩膀的,怎么看怎么像沈之川。但谢栗不敢认,毕竟沈之川不久之前才教导他在公共场合要庄重一点。而且这个时间,沈之川明明应该在学校里才对。眼科和骨科就在一层,两科的分诊台桌子并着桌子。这回谢栗可看得清清楚楚了,旁边等着挂号的人不是沈之川还能是谁。沈之川也看见谢栗了,顿时感觉师道尊严都没了。他非常不自在,干咳了一声:“你怎么来医院了?”谢栗止不住地偷偷瞟方显,一边说:“那个学生说他点了药以后眼睛有点刺痛,我在附近办点事,就顺便过来帮他问问。”师徒俩心照不宣,谁也不提自己上班时间在医院里晃荡的瑟事情。谢栗虽然在温泉里就见过沈之川和方显走在一块了,但那时候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得远远的。穿着衣服还这么黏糊,这可是头一回见到。这下傻子都能看出沈之川是谈恋爱了。沈之川实在尴尬极了,上电梯之前他可还在方显的肩膀上靠了一下,也不知道谢栗看没看见。他赶紧挂了号,打个招呼拔腿就走。谢栗吃下一个好大的瓜,急于找人分享,转头就给谈恪发信息。但谈恪对谢栗的瓜不感兴趣,只关心他又去医院干什么。谢栗是来见方教授的。那本科普读物已经清样,方教授是叫他来看样书的。方教授在病区外面等谢栗,胳膊下夹着那本书。她见谢栗从电梯里出来,就亲热地迎上去:“小谢,我带你去医院餐厅坐一会吧,他们有奶茶,你们年轻人应该喜欢喝。”谢栗接过那本书,又跟着方教授进了电梯。他一眼就看出样书封面是用西北夏冬两季夜空的延时摄影照片。书的一角站着一个人,似乎在仰望旋涡般的星空,背影渺小,几乎与大地融为一体。装帧精致,内页翻开,是连续十几页用厚实铜版纸印刷的彩色天体图片。谢栗随手去翻版权信息页,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作者那一栏里,排在首位的不是方教授,而是叶春熙。三个字上加了一个框,仿佛一座小小的墓碑。谢栗不由得抬头去看方教授,方教授也正看着他,似乎正等着他发现这个秘密。她笑吟吟地说:“其实可以让出版社直接寄给你,但我想你拿到书以后,一定会有问题想问我,所以才麻烦你专门来跑一趟。”作者有要说: --沈mama:你对小方好一点。我给你买了本书,你好好看看,你要多关注小方的健康,年轻人不能只顾着眼前。沈之川接过来一看--后来有一天,谢栗在沈之川家看见了这本书。谢栗:老师,这书能借给我看看吗?沈之川:???谢栗:我先看看,万一以后谈恪需要呢。沈之川:??????第78章仙女座九“所以其实这本书,是谈恪的mama写的?”谢栗坐在医院的餐厅里,面前摆着一杯冰奶茶。巧克力糖浆在杯口堆成一团,沿着塑料杯壁缓缓往下流。“后来我知道你和谈恪谈恋爱,就觉得你们似乎真的很有缘分。”方教授坐在对面,面前一瓶凉茶,“大部分底稿是她生前写的。谈恪告诉你有关他mama的事了吗?”谢栗迟疑着,目光仍停留那本书上:“他说去世了。”方教授提起故人,样子有些神伤:“这本书有一大半是她去坎儿城做观测之前一点点写出来的。后来她去了坎儿城,还没来得及完成就出事了。我哥哥想完成她的遗愿,也算是想留个念想。前两年一直找人想把这本书写完。起初找了两个都不大合适,后来我才把这本书接过来了。”谢栗一时间没说话。谈恪家的事情,围绕着他的父母,仿佛成了一个罗生门。每个人的说法都不尽相同。谈启生在方教授嘴里是一个时时缅怀着妻子的丈夫,他自己表现的也确如是。但在谈恪那里,谈启生却又完全是另一幅面孔。而他自己呢,谢栗忍不住问自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