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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没有人在意她说了什么。那孩子趁着众人不注意嘟了嘟嘴,好像有些不开心,又很快变回方才的神色,叫了一声:“娘。”韦氏拍了拍她的肩,又给她理了理头发,这才接过琵琶放下,对她说:“好了,你自己出去玩吧,别跑出门去,否则娘找不到你。”又笑着对在场众人道:“日后也要靠你们多提携这丫头了。”她看着那孩子跑出去的小小的背影,心里就像是针一针针在扎似的,认不认也不该是她的事,见了只当没见过便罢,往后能不能再找回去,也要看顾灵薇和伯府的缘分了,她不多事,亦不会故意拦着。此后,她再也未出府与昔日故友相聚过,也就再未听说过这对“母女”的消息了。或许有一天,这个女孩儿会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于是这就又是整整十年后的事情了。她的心里一点波澜都未起,反而私底下告诉自己的女儿:“要待大jiejie像其他兄弟姐妹们一样。”顾德言对于这个女儿一直是爱恨交织的,她看在眼里很清楚,顾德言甚至让顾灵萱少与顾灵薇来往。在顾灵薇回来后的日子里,一天又一天,她无意识地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唯有一点她放心不下,六岁的孩子是不会记着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的,韦氏却不可能忘了她,虽然崇恭伯府绝不可能让这个女人踏入伯府一步,但也难保没有万一。她连死都不怕,只怕韦氏认出自己。她也知道这是自己杞人忧天,哪怕韦氏看到自己真的想起了顾灵薇六岁上的事情,她也大可以坦坦荡荡地说她当时没有想到,毕竟除了她,谁也不知道六岁的顾灵薇和顾灵萱是怎样的相像。她一遍又一遍地开解着自己,却仍旧无法遏制这种从内心深处浸出来的恐惧,她在伯府日久,府里形形色色的人都看在眼里,她怕极此事揭发,无论她怎么辩解,他们最终都将错归结于她的身上。顾灵薇失散的罪魁祸首,绝不是她。于是在她有意无意的几句话下,韦氏死了。她心口一块儿大石落地,便是即刻死了都甘愿。也确实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了,她在知道昔日任夫人成了太后之后就有预感。死她是不怕的,她只怕她的孩子过得不好。顾灵薇根本不是什么毒辣狠绝之人,这她早就看出来了,有点小坏又有些小聪明,是那样出身里最常见的人。两次与顾灵薇吐露当年实情,一次是在临死前,一次是在任夫人当上太后之后,所做不过是为了在顾灵薇那里为顾灵萱讨得几分怜惜,她隐约觉得让顾灵萱进宫做娘娘这时绝没有那么简单。世上哪来这么好的事呢,任夫人哪能让这么好的事落到她的女儿的头上呢?任夫人爱女儿,而她也只能尽自己所能为她的女儿谋划,哪怕蜉蝣撼树。妾命薄,终归眼一闭,往后就不知道了。第154章番外二:未信此身长坎坷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何处。一个老乞丐将他养到四岁,大概原想着要他养老,不幸的是老乞丐没活过他四岁。似乎从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在街头流落,既无片瓦遮身,连张破席子都只能看着人家睡——老乞丐死的时候给他留了一份家当,一张破席子,可惜没几天就被人抢走了。那时他的愿望很简单,就是有一张破席可以睡。当然他也想要个亲人,隔壁的孩子二狗与他年龄相仿,有个奶奶带着,就比他过得要好一些。也不是没人想要领他回家,他就是不愿意,一个闪身就跑不见了,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二狗奶奶说的人贩子。他想着想着就使劲擦了擦脸上的脏污,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洗过脸了,再好看的脸又有什么用。洗干净了也是没有用的。他也想吃饱,这却稍稍要容易一些,乞讨来的铜板实在不多,他人又小,经常被人抢去。但有时能去捡别人扔在地上的东西吃,一根鸡骨头就啃得有滋有味,这一定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只是鸡骨头不能填饱肚子实在是一件憾事。有时别人也会把卖剩下的馒头扔一个给他,大概是看他小小年纪,不过这样的情况极少极少。他后来也学着周围的人去偷,一开始是偷一个馒头,后来就去偷包子,那是他第一次吃包子,平时就算手上有别人施舍的铜板,他也不舍得买包子,馒头比包子可要便宜。包子可真好吃,里面有rou。比鸡骨头还要好吃。慢慢地,他胆子就大了,学着样儿去偷别人的钱,可惜第一次做实在笨拙,立刻就被人发现了,劈头盖脸狠狠打了一顿。那天晚上下了雨,他浑身疼得起不来,也找不到地方躲雨,半个身子都泡在雨水里,又是水又是冷汗,发起了高热。他从前见过隔壁二狗发烧,他奶奶紧紧抱着他,结果二狗牙根紧咬着,还是不断地喊着:“娘。”娘。他好像没有说过这个字,老乞丐教会他说话,这个字用不到,就没教过他,老乞丐连名字都懒得给他起,只叫他“喂”或者“小子”。“娘”这个字似乎是生他的人的意思。于是夜雨病痛中,他迷迷糊糊也冒出了这个字:“娘。”大概这样可以减轻一些痛苦。谁知道呢。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但是当时他没有死。病好之后他就决定以后再也不偷人钱,因为被打很难受。他慢慢地长大着,再难好像也能活。有一次二狗问他:“喂,每个人都有名字,只有你是‘喂’,你的名字呢?”他愣了,低下头看着脚边的土地不吱声了。地上灰扑扑一层泥土,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字“泥”,好像有人这样叫过他似的。“我叫小泥儿。”他低着头说,脚尖划了划地上的泥土,脏兮兮的脚背立刻露了出来,捡来的鞋子早就破得不能穿啦。二狗大声笑了几下,大声道:“小泥儿,你什么时候叫小泥儿了,哈哈哈,你自己取的?好难听!”于是他也跟着二狗一起笑,笑着笑着擦了擦脸。笑完之后,二狗又问:“名字都是爹娘取的,你爹娘呢?不要你了吗?”这回他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他也不知道他爹娘是怎么了,大概真的是不要他了。要不要也无所谓,二狗的爹娘要他他如今也和奶奶一起在讨饭,跟他是一模一样的,如果有爹娘,怕就是一家三口一起在大街上讨饭啦。三个人讨和一个人讨都是讨饭,也差不多。他这样想。后来他也渐渐懂了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