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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

    戏子入画

作者:琉璃夭

文案:

送给陌轩酱的贺文。

所以很甜,没什么大虐大情节,简简单单的一个戏子的故事。

<凭栏容我醉时眠>

烟火半城,寂月微冷。

戏台上谁低眉敛声,妩媚了天真。

————题记

华灯初上,点点红绮绿罗缀着旧上海滩的夜晚,不夜之城,连浪花奔去也染上了几分纸醉金迷的碎光。

玉梨园的位子早早的被人占满了,混着茶水沸烫、杯盏相藉的嘈杂喧闹,都一并在鸦片烟枪的白雾缭绕中氤氲着。

“哟,刘大爷,今儿个可真不好意思,座上都满了,您看……?”洪莲堆笑着打了个揖,水蓝色的锦缎马褂被灯火一映,闪出一片明晃晃的亮光。

“您也不早遣个人来吱个声儿,好让我在大堂里给您留个座儿啊。”洪莲一边引那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向着堂中走去,一边寒暄道:“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柳老板的场子,那一会不是早早的就做完了?连票都得从上个月初就开始定,这次您就将就着点儿,我在茶水位边上给您添个座儿吧,也就只有那个地方还有个空隙了。”

“我当然知道柳老板的场子可是俏得紧。”刘姓男子掏出白绢抹了一把脸上涔涔的汗水,抬手指点道:“票早就买光了,哪还订得到?不过,洪班主啊,喏喏,你看,你那整个二楼正对着戏台的位子不还是空着的吗?”

“哎呦,那位子可动不得,动不得。”洪莲连连摇头道:“那可是顶头上的大人特意吩咐了我给留下的位子,说是今晚有贵客要来,二楼上都不能留人的,连个茶水小二都不能久留。”

他特意在“贵客”两个字上压低了声音,加重了语气说道。

“是吗,什么贵客来头这么大?”刘姓男子诧异道:“据我所知,洪班主这玉梨园可从没有过整个二楼都清人的先例呐。”

“可不是,连杜老爷都得亲自设宴来款待的贵客,您说来头得有多大?”洪莲诡秘地一笑,悄声道:“据说啊杜老爷还是上门去拜访了数十次,那位贵客才肯上咱玉梨园来听戏的,不是我说,今晚要不是柳老板的戏,我还不敢拿出手献丑呢。”

“杜老爷……可是那位上海滩顶顶有名的黑道头子,杜鸣凤杜老爷子?!”

“自然是他了。”洪莲拉开桐油漆过的黑木椅,笑道:“除了这么一位人物,这上海滩还有谁担得起杜老爷这个名头?”

“那……那今晚那位贵客……难不成……难不成是……?”刘姓男子瞠目结舌,显然已经被唬住。

“这可不能说出口。”洪莲肃了肃脸色,道:“咱自个儿心里知道就好,这说出来了,指不定就惹祸上门了。”

“是是是,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姓男子忙不迭声地讪讪接了话应承着。

戏园子里的大铜钟当当当地敲过了十二下,夜幕也被蒙上了炫目的流光溢彩,星月淡辉相映着,透出一片微微的白。

绮罗捧着满盘油彩,向门外探头望了望,回首催道:“公子,你得快点儿了,人都快把咱玉梨园的台子挤沸了。”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公子,还真以为你是那话本子里的丫鬟么。”

铜镜前的男子斜斜一瞥,缓声道。

那声音犹如是最上等的丝绸上划过一丝丝暗转的月华流光,尾音微微上扬,勾人心魄,撩起一片妖娆艳色。

婉转如莺啼,清泠如流泉,带了三分暗暗的妩媚,在悄无声息间便能酥进人的骨髓里去,如二月吹开桃花初露的风,是盈盈的温婉。

不难想象,这样的嗓音唱一出游园或是贵妃醉酒,会是怎样的满座无声,只闻绕梁戏音。

绮罗“哼”了一声,扭过头道:“我偏叫,公子公子公子,比什么柳先生柳老板顺口多了。”

男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继续执了沾着朱砂墨的笔细细的在面上勾描着。

杏核似的双眼被勾出黛青的眼线,眸光顾盼处便多情似有泪滴落下,仔细看去却仍只是深浅笑意。

他想起当年买下它的洪班主看到这双眸子的第一眼时就叹过:“这样似泣非泣的含情目,不知以后会落多少泪哟,作孽、作孽哟。”

那时他攥着娘亲的衣角咬着唇不发一言,小小的孩童却已有了对自己命运的逆来顺受。

洪班主抬了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不住的摇头道:“可惜,可惜了,空长了这么好的一张脸,面相该是锦衣荣华、被人捧在心尖尖上疼着宠着的贵人,啧啧,只能来这戏园子里当个下九流的戏子。唱的好了,成了角儿,日子还会好过些;唱得不好,一辈子也就这么苦寒地过去了,说不准被哪位军阀老爷看上强抢了去……可惜,可惜。”

娘亲默默地扯开他的手把他推到洪莲面前,接过纸绢包着的几枚银元转头便走,连看也未看他一眼。

他只知道他姓柳。从此以后便是世人眼中下贱的戏子。

洪班主抽了口水烟,冷蓝色的烟雾在他面前模糊成一片空凉形状。

“你……就叫柳陌红吧。”洪莲在那空凉的烟雾中说道:“紫陌红尘迎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十三年后上海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旦柳老板柳陌红。

“公子!”绮罗急急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你又走神了!这戏都快开场了,洪班主来催了好几次,说是贵客的车都进了院子了!”

柳陌红不紧不慢地勾完最后一笔潋滟朱砂,起身理了理戏服上的褶子,这才起身向门口走去,一面回头对绮罗轻轻一声嗤笑:“什么贵客,不过是些仗着有钱有势的庸俗军阀,来这玉梨园听戏也不知道是为了掩饰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公子!”绮罗吓得脸都煞白了:“今晚来的贵客来头可不小呢,这人多嘴杂的,要是被旁人听去了可怎么办!”

“瞧你,”柳陌红揶揄道:“吓成这样,怕什么,大不了被那位贵客听到,把我抓进牢里去呗。”

凌霄城刚一走进戏院后台,便听到的是这么一句话。

常年练就的耳力自是要比别人好些,再加上说话之人的嗓音的确是太好辨认,让他轻而易举的从喧嚣的杂乱声响中听出了这句话。

他抬头望去,那戏子水袖款款,长裙曳地,顾盼嫣然间一颦一笑俱是难以言喻的清丽妩媚,眉如远山,朱砂点眸,绛唇粉面,难怪是这大上海的戏魁。

听说是叫柳陌红吧……他暗自思忖着。好大的架子。

“将军,将军……”

杨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可算是找着您了,戏快开场了。”

他回过神来,那名叫柳陌红的戏子已经不见了,珠帘下面裙袂一闪,已是去了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