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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皇上收回成命,却被左相陈韫的一句话全给驳了回去:“太祖有训:子无德,即传兄弟;兄弟不在,则传侄;无侄,传位贤能。”话直接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明摆着说废太子已绝无可能东山再起,皇帝即将迎立襄王为新太子,毋庸置疑。孟景春并没有接着提这茬,她已是困顿得不行,便索性趴在案桌上睡了。屋外飘着雪,冬天仍是迟迟不肯走。沈英见她伏案睡着,却顿觉安心不少,多日来的应付与奔波总算告了短暂段落一般,能让他喘一口气。他起身往炉子里加了两块炭,烤了烤手这才直起身,小心翼翼将孟景春抱至后面软榻,给她掖好了被子。临近五更时,孟景春醒了,揉揉眼环顾四周,才知这是在政事堂。这榻略窄,只容得一人卧,平日里供沈英夜宿。周遭布陈简陋,身上被子也算不得厚实,勤苦至此又是何必。她小心翼翼起了身,蹑手蹑脚走到前面,一盏灯昏昏亮着,沈英却伏在案上睡着,他手中握着笔,而笔尖处化开的一滩墨迹,已经干了。她刚伸过手,欲拿掉他手中握着的那支笔,沈英却蓦地醒了。孟景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却见他神色中有初醒的空茫,竟有些傻呆呆的意味。本应该开口一本正经说“如何这样就睡着了,会着凉的”,可孟景春偏偏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沈英蓦然醒过神,看了看她,却只冷着脸说:“将外袍穿起来,也不怕冻着。”孟景春脸上笑意倏地收起,耷拉着脑袋去后面将外袍套起来,又走回前面才反应过来:“唔……是相爷替我脱的外袍?”沈英收拾着案上的东西,头也不抬,闷闷道:“不然睡得不舒服。”他好像有些闹脾气,孟景春忽然觉得方才不该笑,可她又从未见过沈英这样子,难得笑一笑又怎么样?小气!沈英伸手揉了揉太阳xue:“天快亮了。”孟景春忍下腹诽,低头抹平夹领:“我将供单送回大理寺,今日告假回去歇着了。”“好。”沈英起了身,“路上当心。”孟景春出政事堂时,天还未亮,值宿小吏都还睡眼惺忪,她低着头匆匆忙忙离开,沿着清冷冷的御街往外走,石板路上有积雪,踩一脚一便一个坑,鞋子全湿了。她一路走着,竟不知不觉到了陈府门口,她在那门口站了会儿,却终是没有进去。依照陈庭方的性子,这时候恐怕谁也不想见,也不知他那糟糕的身体,这一次能不能撑过去。*****过了约莫近一个月,朝中众人仍是各怀心思,襄王却已是悄无声息地进了京。此事并未声张,除几位要臣知其行程外,其余人一概被蒙在鼓里。待所有人都知道这事,襄王已在宫中住了好些天。襄王自继位后再未到过京城,此次进京,随行的只有封地老臣戎彬及年轻近臣严学中。戎彬当年随同老襄王去往封地时,才二十七岁,手段狠戾令人闻之生畏,打仗从无败绩,很是目中无人,如今年纪大了,依旧还是老样子,看谁都不顺眼,但惟独对襄王心服口服,俨然一副忠仆模样。而近臣严学中更是传奇,年少时入书院念书,因辩难时言辞太刻薄,先生无法接受,被退学;又入一书院,继续被退学;再辗转他乡求学,仍旧待不了多久就被退学。后来周边都知道严学中此人,再无书院敢收。可这人偏偏聪明得不得了,什么东西看一遍足矣,小小年纪也很是嚣张,最后亦成襄王幕僚,在楚地一待十多年,成为楚地重臣,当了倒插门女婿,夫人极有钱亦很有手段。消沉了多日的京城,竟因襄王进京又热闹了起来。坊间谈资越发丰富,孟景春有时在衙门值完夜回府,在早茶铺吃个茶果都能听人说得唾沫乱飞。但沈英却越发忙,三五天才回府一趟,倒头即睡,连吃个饭都匆匆忙忙的。这日清早,孟景春穿戴整齐坐在伙房里啃一张饼,沈英竟起得比她还晚,匆促地到伙房要了一碗粥,也顾不得是否烫口,很是迅速地喝完便起身揉了揉孟景春的头,转身就走了。孟景春嘟了嘴,鼓了两颊看着门外。竟一句话也不同她说?揉个脑袋就算完事了?她将头转回来,继续闷头吃饼。然她刚啃了第一口,沈英却又折了回来,见那厨工刚好背对着桌子在揉面,极其迅速地俯身凑了上去。孟景春一懵,沈英亲完却已是施施然直了身,淡淡道:“休沐莫出去乱晃,在家看看书颐养性情也好。”那厨工转头看了一眼,又默默转回去继续揉面。孟景春脸瞬时通红。待沈英走了,她便当真老老实实去书房寻了本书看。到了傍晚时,小厮急匆匆地来敲书房的门,说有客到,牛管事又恰好不在府中,请她前去应付一下。孟景春假扮过几回府中管事,且现下也有人知道她住在沈英府里,见客倒也没什么。说起来前阵子不知怎么的,常有人问她是不是借着宗亭的关系住在相府,她一时咋舌,却不予相告,许多人便默认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也并不觉着奇怪。她换了身衣服往前头去,来人很是淡然地坐着,孟景春只瞧了他一眼,便慌忙低下头去,道:“相爷不在府中,不知贵客前来,是否有急事?若无急事,不妨留下名帖,小的可代为交予相爷。”那人起了身,看了她一眼,淡笑了笑,只道:“府中管事这样年轻?沈英倒真是……”然他这话还未说完,门外便响起了马嘶声。沈英下了马车,便快步往里走,他方才在外头已是看到了严学中,便已猜到怎么回事,今日孟景春正好休沐在家,指不定现下已经见到了那个人,也不知失礼了没有。前厅门大开,沈英见厅内此情状,连忙作势要跪,那人却不早不晚转过身,伸双手稳稳托住了他手肘,淡笑:“走稳,可别摔了。”☆、【四七】告白?孟景春在后面看着一愣,沈英方才这是要摔倒的模样?这……实在好牵强。沈英站直了身体,却未开口。那人面色淡淡,道:“顺道路过,本以为这么晚你会在府中,没料你倒勤勉,忙到这时候才归。有事找你聊一聊,府中若不方便,出去谈。”沈英见襄王这般微服出门,便也不戳破,只应了一声。他迅速看了一眼孟景春,孟景春似是明白过来一些,心里直打鼓。那人步子闲定地往外走,沈英亦是跟了出去,孟景春这才缓了一口气。沈英回府时,已是夜深。他在伙房里逮到孟景春,说:“你没事又往这里窝。”孟景春灰着张脸,将一只冬天存下来的红薯丢进灶膛里,烤着烤着揉了揉鼻子,竟蹭了灰上去:“我觉着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