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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的。 在这个阴暗潮湿还充斥着不明气味的澡堂,剥落的白灰色老墙皮,地砖上经年累月的黄色水渍,通风口的蜘蛛,逼仄的走道,此起彼伏的嘈杂人声和占着洗衣台遛鸟打闹的男性青少年,构成了这个糟糕的地方。 但比起暴晒一天的汗味,并不是不能忍受。 热水浇下来的时候,水雾和帘布充当隔绝外界的屏障。显而易见,这种屏障仅小胜空气,所以有人闯了过来。 我只是一个无辜的沐浴者,在四面帘子的包围中束手束脚地洗澡。是的,没有墙,得在头顶的不锈钢管上拧开水栓才能洗澡,这是个山卡拉里的简陋澡堂。 隔着这些泛黄的布帘,我被隔壁淋浴间的某个人抱住了腰。 或许拥有年龄相仿长姐的男性都有过这种经历——被意yin和其他男人的爱情故事,甚至更进一步,被写进所谓的做鸭子的。我一直以为我在原微笔下是个烤鸭师傅,直到她得知我要去军训后跟我开了整个暑假肥皂的玩笑。 “说真的,阿彻,你小心点,肯定有小男孩对你见色起意。”原微笑得不像好心劝告。 彼时我正做完第五组卧推,肱三头肌有些充血,我甩了甩手,“那就来吧。” 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地抱着我,角度刁钻地向我撞来,说得上是练柔道的耻辱,我居然一时不备被他扑倒了,还摔在瓷砖地板上磕到了额角。 昏天黑地中,原微的日夜灌输起了作用,我首先想到的不是飞来横祸,而是见色起意。 帘子的挂环在铁丝绳上英勇就义,喀嚓断得整齐,兜头将我罩在不知多久没清洗的湿滑地面上,那人压在我身上不安分地摸了几下,一骨碌爬起来,我听见拖鞋凌乱的踩水声,水滴溅到了我裸露在外的小腿。 紧接着,他凌空朝我的腹部来了记肘击。 我忍不住骂了句粗话。 他跑了。 我抓起浴巾追出去,可惜为时已晚,走道上已经不见人影。 对面淋浴间的帘子底下鼓动着,掀起来,露出一个沾着泡沫的脑袋,以及小段雪白的胳膊内侧,他手搭在头上,状似不久前还在洗头,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打量我,呀地一声:“原同学,你额头怎么流血了?” 我伸手去摸,果真见了血,他抓抓脑袋,缩回布帘后面,声音传出来:“你等一下,我很快洗完了,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态,倒回去简单冲洗一番,穿上衣服,真的跟他去了医务室。 他说他叫秦思故,和我同班。 我对他的零星印象不足以支撑整个过程的交谈,好在大部分时间是他在讲话,他絮絮地说我肯定是被恶作剧捉弄了,又义愤填膺地骂那些下黑手的人。 我走在他稍后些的位置,瞥到他衣领上的标签翻了出来,XL号,慢慢被发尾滴落的水珠打湿。他让我用他的毛巾捂着伤口,称是高温杀菌过的全新原装,他带了一大包,每天拆一条,今天的给了我,所以衣领乃至半个后背都被未干的头发洇湿了。 这样的头发明天全体检查仪容仪表就得被剪掉,我想。 “没关系,”他回头注意到我的视线,不以为然地笑起来,“回去换件衣服就好了。” 该怎么形容他的笑。 鲜活,情绪高涨,像个小太阳。 我听到胸口有种微妙的动静。仿佛纪录片里拉快了时间轴,雨季降临埃塞俄比亚,土层中成千上万的油菊沉寂过漫长黑夜,在高原上破土而出的那一下,孱弱又顽强。 “你小心点伤口,我先走啦。”他笑着跟我挥挥手,闪身进了寝室。 我还要向前走,躺回床上的时候,脑子仍然无法用于思考正事,我开始尝试入睡,但在迈入四位数只羊时宣告失败。 我翻了个身,从枕缝底下拿出手机,虽然军训严令禁止使用手机,但朋友圈里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抱怨和抖机灵,急于向新的社交圈全方面展示自己。我以固定节奏下拉,瞥到一张写满文字的图片,秦思故发的,十分钟前,我点开了。 [九月三号,天气高温杀人,军训第三天。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活这么大,我今天第一次打人,但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怪迷彩裤!什么反人类设计!裤口那么窄,要穿上很容易摔跤的不知道吗!洗完澡穿裤子,我像往常一样金鸡独立小心翼翼,结果没站稳,这破澡堂,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周围都是帘子,我就摔隔壁间去了。估计隔壁哥们正在洗澡,我刚才还听见水声在响,他猛地给我抓懵了,吱都没吱一声,就被我掼倒在地,摔的那一声巨响,我都觉得疼。我赶紧爬起来,又被膝盖上的裤子绊了一下,摔在他身上,压得他骂了句cao|你,语气可凶狠。我一听不得了,趁他还没从帘子底下爬出来算账,赶紧套上裤子跑到对面躲起来,还往头上抹了点洗发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探出脑袋偷看情况,然后,我居然看到我们新晋校草!他只围着浴巾就出来了!他练过柔道,还是市少队退役选手,这是已知条件,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感觉灵魂都畏惧到颤抖。我了个天,他还流血了!我藏在帘子后掐了把大腿,镇定。我用上毕生的演技,努力饰演一个好心人,把他扭送医务室,路上把罪魁祸首也就是我自己花样骂了几十遍,试图消减他的怒气,结果他压根就没生气。呼,吓得我一路心都在跳。还好,现在可以睡觉了,愿梦里没有迷彩裤,晚安。(今日疑惑:练柔道的肌rou都很好看吗?)] 看完全篇,我在评论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JuDo:?] 不出一会儿,一个本该睡着的人就来回复了。 [肚子饿得故故叫(秦思故高一2班):你谁啊?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可以偷看私密朋友圈?你是麻花藤他儿子?] [JuDo:你分错组了,你没屏蔽我。] [肚子饿得故故叫(秦思故高一2班):啥啊,你把我日记看完了?江湖再见。] 我从通讯录里找到他,又在聊天框里发了个问号,绿色气泡旁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JuDo:迷彩裤拉链上面有个扣,可以调松紧。(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我就这样被拉黑了。 像一阵狡黠俏皮还有点欠揍的妖风吹过,埃塞俄比亚高原上的花骨朵在风中东倒西歪地摇摆,却不屈不挠地一齐绽开。 秦思故。 我在黑暗中默念这个名字。 一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24荷尔蒙与盐汽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可能是种暗示,或者降头。 我梦到了秦思故,仍然在澡堂,偌大的空间只有我们两人,在一帘之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