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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怀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迷迷糊糊地忘了很多事情。方建国急得团团转,病急乱投医,又去找了那位朋友。回来之后,他就带着方怀搬到了山里,自己建了房子圈了院子,减少和村里人的来往。又过了一个月,方怀才渐渐好转了。学上不了,方建国只能自己教他念书。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方怀不会再受到生命的威胁,坏处是他的成长速度再一次放慢了。一直到方建国白发苍苍、确诊了糖尿病肝硬化骨质疏松等等一系列的病,还没等到他长大,但他却先一步老了。方建国终于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他死了,这小家伙该怎么办。方建国人生的最后十一年,方怀开始往家里捡动物。先捡了一条鱼,某个下雨天带了一只狗回来,后来又捡了小鸟。朋友以前的叮嘱终于在此刻应验。那是某个盛夏的夜晚。方建国半夜披衣而起,看着玻璃鱼缸里的鱼,用拐杖敲了敲玻璃缸,说了一句话:“能听懂吗?”方怀:“……”方怀一直旁观了这几十年,到这一个瞬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看那条鱼,又看了看睡着的、还是小男孩模样的自己。天啊。但让他吃惊的事情远远不止于此。一道rou眼很难看见的、莹润的光笼罩了小小的木屋,夏风静止,飘落到一半的银杏叶也定格在半空中。玻璃缸里的鱼消失无踪。方怀跟着方建国的视线向外看,银杏树下,站了一个人。华服广袖,长发,金色竖瞳。他拢着袖,眉目冷淡俊美,皮肤是一种玉质似的白,对方建国微欠身。“……”方怀:“???”他的表情空白。这透露的信息量有点过大了,他一时间消化不来。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看见叶于渊的。叶于渊本来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回忆里,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方怀十八岁的时候,便利店外面。方怀心里一时五味陈杂。再然后他发现,他养的狗和鸟,也全都不是人。再往后的事情,方怀或多或少都记得了。两年后,方怀再次生病。但之前的老朋友已经去世了,方建国走投无路,带着方怀背井离乡去了当时医学最发达的国家。后来又在那边远离人群定居下来。当时情况紧急,养的宠物没能一起带走,全都散了。方怀知道叶于渊和封朗他们都有找过他,但是一无所获。他是一个游离于万物法则之外的生命,想要健康地活下去,和世界的联系就要很淡很淡。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方建国只能再守他七年,之后的路,只能让方怀自己走了。这么多年,方建国有追寻过方怀的出生、父母,人毕竟不是无根浮萍,多少让他查到了一点。方怀的父亲并不是人类,而母亲未婚先孕,为人不齿。方怀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浸泡在过多的恶意与歧视中,好几次差点活不下来。林殊恒的玉佩留给了方建国,方建国把他给了方怀。善人积福报,八世求的玉佩,不知道能不能护佑他的小孩,为他遮挡一些风雨。漫长的梦境在这里终于走到结尾。所有画面的色彩都淡去,岁月流转,一秒钟里有万千春冬,最后呈现在方怀眼前的,仍然是那棵银杏树。林殊恒握着钢笔,在盛夏树叶投下的细碎光斑里坐着,给许多年后的方怀写信。“我们生活的世界,并不那么完美,”这时候简体还没有完全普及,林殊恒努力让自己的话显得通俗易懂,所以写的并不快,“它有很多缺点,歧视,恶念,战争,饥荒。”“你可能会不知道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的,不知道路该怎么走……”方建国凑过来看着念了一句,啧啧两声评价,“林叔叔,真矫情啊。”林殊恒摸了摸耳朵。方怀站在他们旁边,认真地看着笔记本上的字。他看得很慢,很认真。林殊恒和方建国已经走开了,暮色一点点西斜,旧时的晚风吹进时光里,带着他就这么过了很多年。“你的时代,远比我和你爷爷所在的时代,要好得多。”“歧视,恶意,战争,不要害怕它们。”“无须畏惧黑暗,但你要成为光。”风吹开书页,又慢慢把它合上。纸页泛黄,岁月流淌,梦境陷入了宁静的甜。那是林殊恒对他说的话,无须畏惧黑暗,但你要成为光。方怀闭上眼睛。九月初,第一百零一届奥斯卡颁奖如期举行。今年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很特殊的一届,无论是许多规则上的更改,还是其他。不过,和以往每一次一样,今年的奥斯卡依然备受关注,许多媒体提前一周已经赶到现场,入围的演员更是如此,光是造型就煞费苦心,洛杉矶的交通陷入了长达半个月的拥堵——虽然以前也很堵。“你觉得哪套礼服好?”一排西服在造型师面前排开,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张扬一点。”方怀算是来的很晚了。明天是颁奖典礼,他今天下午才匆匆地下飞机,造型也没有提前商量好。剧组的其他人,可是早早就到了。奥兰托的夏季代言公开,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而这个影响是持续的——这让世界看到了方怀的潜力,就此打开了海外市场。不过方怀目前还没有接新代言。其实国内有不少品牌、乃至国外的,都很青睐他,但他一概以私人理由回绝了,于是又有人开始抨击他是自抬身价假清高。走到这个位置,什么行为不对都容易被过度解读,方怀已经习惯了。说起奥兰托,之前似乎还有一个小插曲。在发完一整组代言照片后,奥兰托官方在某天凌晨又单独发了一张,虽然秒删了,但还是有网友截到了图。照片上,穿着西服的少年打着瞌睡,眸子里一片水光,而他身后,冷淡英俊的男人在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