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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肌rou横生。陆新宜没见过他,他却见过陆新宜的照片。“去年冬天我帮你办的出境许可证。安德烈。伊万诺夫。伊万诺维奇。”男人的语气里全是自信,似乎对自己的记忆有十分的肯定,“还有一个老头。”“你没走,是证件出了问题?”紧接着他又否认道,“这不可能。那证件从头到尾全是真的。真的证件怎么可能出问题?”陆新宜说:“对,证件没有问题。是带我走的人反悔了。”日耳曼人松了口气,似乎是为自己的生意一切正常而感到满意。然后他cao着那口口音浓重的俄语咕哝:“这种事常有。”他说。“这种事常有。”“已经走到了关口又被放鸽子也非常多见。”过了会儿,他又不以为奇地拍了拍陆新宜的肩,“下次找个靠谱的代理人。”他已经转身打算走开,陆新宜又把他叫住。“找你办证件的人说了什么?”他问。“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日耳曼人粗声粗气道。陆新宜说:“可你还记得我的名字。”“那是因为你长了一张中国人的脸,却有一个俄文名。”“还有呢?”陆新宜执着地说,“他给了你多少钱,你们怎么商量交货日期和地点,他说,他说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听着。”日耳曼人说,“那人骗了你,不是我。你最好搞清楚这点。”陆新宜说:“我非常清楚。”日耳曼人似乎看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只是想要多听一些细节,最终才耐着性子说:“很好。他说‘这个小朋友可能要有一次出门旅行’。”陆新宜静静地站着,日耳曼人问他:“还有其他问题吗?”陆新宜说:“没有了,谢谢你。”“等等。”日耳曼人说,“他不是你的代理人……不止是你的代理人,对不对?一提到他,你这张漂亮的脸上全是爱情。”陆新宜说:“再见。”他在日落前回了家,走在路上,脑袋里一直回想着那句话:这个小朋友可能要有一次出门旅行。他躺在床上,把小鹿手链和风车项链平摊在枕头旁边。伊万的女儿八个月大时开始走路,她被薇拉带到陆新宜家里做客,扶着墙壁在屋里小心探索。伊万在屋里探望杰伊,陪他静静地呆一会儿。薇拉在厨房做菜。过了会儿,伊万从杰伊房间里出来,横躺在壁炉边的靠椅上,冲着陆新宜翘了翘小腿:“嘿。”陆新宜说:“怎么,饿了?”伊万说:“过几天友睦港要砸冰收鱼,你跟我一块儿去,帮薇拉的父亲搭把手。”陆新宜摇了下头:“算了吧,你帮我带几罐草莓酱给他。”“嘿!”伊万又说,“冬天到了,打起精神来。”伊万的女儿跌跌撞撞地扑进陆新宜怀里,嘴里含糊地叫着:“娃一呀……”那是薇拉对伊万亲切的称呼,万尼亚。屋里的人脸上都露出舒心的笑容,伊万逗着她说更多的话。可是他在饭桌上又发了脾气,用力将银勺摔在桌上,紧皱眉头冲陆新宜怒气冲冲地喊:“安德烈!你可不可以打起精神来!难道你的世界不会再转起来了吗?!”薇拉担忧地看着他们两个,陆新宜冲她安抚地笑笑,然后无奈地问伊万:“你觉得我什么时候没有精神?”伊万瞪着两只眼睛看他,话噎在喉咙口说不出来,急得原本就发红的脸显得更红了。陆新宜说:“好了,吃饭。”伊万泄气地刨了几下头发,撑着下巴把脸转向另外一边,薇拉用低低的声音叫他:“万尼亚……”他的女儿紧接着跟着叫:“娃一呀!”陆新宜笑了一下,那笑声触发了什么东西,使伊万再也无法忍受,猛的回过头来,将身前的餐具向前一推,起身低下头说:“已经快要一年了,你知不知道你笑的很难看,每一次笑起来,都好像在说你快死了?”屋里突然得安静,陆新宜脸上的笑容发僵,过了很久,他才渐渐收回翘起的嘴角,眨了眨眼,挪开了跟伊万对视的眼神。“伊万。”薇拉严肃地说,“你有些过分了。”他们最终沉默地吃完了一餐,陆新宜把小女孩抱在腿上,一勺一勺地喂她喝汤。不过吃完饭伊万就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留下薇拉和陆新宜在厨房有条不紊地清洗。“他只是担心你。”薇拉说,“我们都担心你。”她脸上带着没有一丝怜悯的关切,神态轻松得如同对待一个只是患了轻微感冒的好朋友。陆新宜说:“是的,我知道。”薇拉把厨具放进空荡荡的柜子里,在欢快的碰撞声里对陆新宜说:“你只是还在爱他,我们都知道。你才十八岁,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俄罗斯的男人没有这样的爱情,他不能理解,伊万恨你竟然爱一个背叛你的人,他讨厌你受到伤害。”“说出来吧,安德烈。”薇拉又说,“或许说出来会好受很多,爱情都高贵无价,没人有资格评价你,即使是伊万也不行。”周凭离开以后,边境上又过去了一轮四季的变化,陆新宜第一次跟别人说起他。“对,我还爱他,一直爱他。”陆新宜直直的站在那里,视线没有落点地看着前方,“跟以前的任何一天一样。”他被薇拉拥进怀里,微弱的大麻味道和厚重的母乳味冲进鼻腔,一年来眼泪第一次喷涌而出,整颗心脏麻痹似的痛,传到四肢百骸,痛得站不住脚。陆新宜只上过几年学,但读过的书很多。可是小时候他不喜欢写中文,宁愿学弯弯绕绕的俄文,对此杰伊还有诸多不满。这天小镇上下了冬天以来的第一场雪,下午伊万带人来把屋外堆着的木柴买走大半,给陆新宜留下了够烧这个冬天的分量,和几张大额纸币,晚上木柴在壁炉里烧得噼啪作响,陆新宜窝在躺椅里,手中的笔在泛黄的纸页上用汉字缓慢而艰难地写:“埃德,有本书里说过,说一句再见,就是死去一点。可为什么我经常想起跟你之间没有告别的分开,每一次想起,也都感觉死去一点?”是否道别意味着孤寂和不可追回,是否欺骗意味着卑劣和怜悯,又是否爱情意味着愚蠢和可怜?周凭教会十八岁的陆新宜很多,本应该报废的弹壳填点沙土再加点小技巧就可以二次射击,山羊奶做成的肥皂对蚊子咬的包有奇效,他最想知道的问题却再也不能问到。陆新宜可以很容易地承认他永远不能做到像周凭那样的洒脱,甚至至今脑袋里还会翻来覆去地无法停止地思考那个最庸俗的问题:“你有没有爱过我,像我爱你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