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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逾白旁观一切,心想,贺濂这小子还真挺强势的。说一不二。这一天过得宛如过山车,李逾白回到家里,身心俱疲地往沙发上一瘫,还没来得及感慨工作艰难,一团黑影从天而降砸在他肚皮上。李逾白被砸得一阵头晕眼花,定睛一看,是他家那只胖得看不出本来品种的英短。煤球似的肥猫若无其事地舔舔爪子,金色眼睛接触到他怨念的视线时,危险地眯起来,大有“你敢说老子一句不对立刻叫你知道喵星人的威力”意味。“诗圣,您继续。”李逾白说。叫杜甫的黑猫又睨他一眼,李逾白连忙伸出手开始在它背上呼噜。等把杜甫伺候舒服,他才终于叹了口气,胃部还在隐隐作痛。外间折腾出动静,书房里很快走出个中年女人:“回来啦?”李逾白抬起眼皮打了声招呼:“妈。”关晓年近五十,腹有诗书气自华,加之保养得宜,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许多,她看李白一脸萎靡,替他倒了杯茶:“怎么了?”李逾白简单地说了句外面冷,就不再多提。关晓也不恼他,安抚几句后自己回到书房。这是连粉丝都不知道的事。李逾白的父亲和爷爷都是医生,父亲资历上去之后在大学教书,而母亲亦是同个大学的教授,算得上不折不扣的高知家庭。他没有宣传,也从不在外面说,只因老爸对他的选择有固执的偏见。最初他报志愿,老爸想叫他子承父业去学医,李逾白对此毫无兴趣,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抗争,只好半夜偷偷溜进书房开电脑改志愿,去了同一所大学的化学专业。录取通知书到达时已经木已成舟,老爸发了一通火,没再说他。若说改志愿是小事,惹不起风浪,那他大三去做练习生、紧接着出道当爱豆的行径,就是赤裸裸的“劣迹”。至今都在家不怎么抬得起头,所幸李逾白当年吃得苦,百忙之中把本科毕业证混到了手,不然恐怕早被恪守家风严正的老爸扫地出门。他家严父慈母,还有个正在读高中的弟弟,和他一比就是五好少年。许多事压在心里不想说,李逾白垂着眼皮想,就算裴勉他们问了,也许他随便敷衍过去。在他看来,目前自己走的这条路算不得成功,也并不喜欢就此继续,如果不是贺濂突然加入,他今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向关晓认错。他人不会理解李逾白为什么认为这是错误,所以他从不说。瘫沙发里逗了会儿猫,耳边响起钥匙插进锁眼儿的声音,李逾白条件反射看了眼挂钟。开门的时候,他望过去,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撑着墙壁脱下球鞋。黑红色的AJ,居然和贺濂那双一模一样。李逾白有些吃惊。不过想不清到底为什么吃惊。因为弟弟突然拥有这双昂贵的球鞋,还是他在这种时候想起了贺濂。“你回来了啊。”李山青看见了他,不咸不淡地打招呼,接着没问半个字,只留下这句礼貌而疏远的招呼,把篮球鞋往架子上一塞,自己回房间关上了门。李逾白甚至没来得及回应半个字,抿着唇。老爸老妈的朋友圈子里都知道他有两个儿子,都非常有出息。哥哥是明星——毕竟你不能指望长辈们分清偶像、综艺咖和演员等等的区别——而弟弟是全市最好的高中里,最优秀的年级第一,奥赛拿过奖。全然忘了其实哥哥也拿着顶尖大学的毕业证。这是他非常讨厌李山青的原因,之一。李山青在,他和父母始终就没什么话好说,像个局外人,成天混吃等死。肚皮上枕着他的杜甫发出一声娇娇软软的喵叫,李逾白揉揉它的头:“饿了?也就我听得懂你在说什么,等着啊。”他开了个罐头,喂完猫,眼看饭点快到,走到书房跟关晓说了声有点事要出门,换了鞋夺门而出——跟逃跑似的狼狈,李逾白想。最终他在小区门口吃了碗面,迎着寒风不想回家,又进了家暖气充足的星巴克找空位,拿出手机玩弱智小游戏。小游戏玩到一半,屏幕顶端跳出消息提示框,来自他们刚建的群。贺濂:[图][图][图]二手房,收拾就很快,你们啥时候来呀[太开心]不得不说,这条消息落入眼眶的一瞬间,像根针在他下眼睑轻轻地刺了一下,竟然差点逼出了眼泪。李逾白把突然的多愁善感归结于公司和家里的双重委屈,他什么也不说,不代表他从不往心里去。后来想起这件事,贺濂明明也没说什么,但莫名其妙就解救了他难得的崩溃。他放下手里加了香草糖浆的热牛奶,两只手捧起手机开始打字。删删改改,李逾白调整了好几次措辞,才终于点了发送键。李逾白:晚上有人在吗?贺濂:?李逾白:我收拾几件衣服就可以过去贺濂:……贺濂:就我在李逾白:地址很快贺濂发了个定位给他,附上小区单元号,又热情地补充你不用带毯子什么的这儿都有,全新。房东肯定没这么体贴租客,李逾白往家走的时候,光是脑补贺濂上蹿下跳收拾所谓的“男团宿舍”,就止不住地笑。以至于回到家时,他的郁闷已经无影无踪。老爸多半去医院了,一直不在,而关晓和李山青坐在沙发上,一个看电视剧,另一个抱着手机眉头紧皱,手指不时划一下——可能在看科研公众号。李逾白没和他们说话,自行走进房间,从床底下拖出个26寸的拉杆箱,擦掉灰尘,打开衣柜开始把衣服往里收。起先是冬天的,羽绒服大衣高领毛衣装了半边,内裤袜子睡衣塞在另一边。李逾白去洗手间拿了自己的洗面奶剃须刀,把毛巾牙刷装进单独的收纳袋,回房间时想了想,又多带了几件其他季节的衣裳,直到把整个大箱子填满。完事推出门,李逾白提着一双鞋,自己换了双马丁靴。藏青色方格围巾裹在同色系的大衣外面,他拿起钥匙,从猫爬架上把睡着了的杜甫提溜进怀里。“去哪儿?”关晓终于问了。李逾白咬了咬牙,尽量让表情不狰狞:“和队友一起住。”关晓神色怪异地盯着他,是李逾白熟悉的神情——从小到大,每当他不符合父母的期待了,关晓就会这么看他——可他现在长大了,最亲的是只猫,揣着自己名字的银行卡,随时准备气急败坏离家出走。“去吧。”关晓松了口,膝盖碰了碰旁边的李山青,“跟你哥说再见。”李山青从鼻子里哼了声,示意他快滚。一刻也呆不下去。出门,坐电梯,出小区,打车说出贺濂给的地址,李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