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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箭很深。”她虽是自幼习武,身子骨强健,可流了这么多血,到底都是要好好养着的。听得他的话语,沉以北忽莞尔一笑,道:“你与我年纪相仿,怎还同笙歌一般,絮絮叨叨。”她转头,拢了拢肩头的衣裳,道:“屋子里闷得紧,窗口舒服点。”“凌先生今日入宫了。”武棣之并不理会她说的这些,俯身将她扶到了屋中的矮桌旁。“坐里头些,没这么容易沾到寒气。”“凌叔叔是个明白人。”沉以北略一沉思,从前,她并不知道凌御风在别扭什么。如今看来,她到是能猜得一二了。“你听过容妃的名字吗?”武棣之摆了摆头。“我幼时偷听陆姨同娘亲说话,听到过这个名字。”想当年,她窝在g底下听了半晌,如今想来,一切便都说得通了。“容妃娘娘,姓凌,是凌叔叔的长姐。”沉以北顿了顿,道:“当年几个皇子夺位,轩哥的父亲擒了容妃娘娘,逼陛下就范。陛下亲手,射杀了容妃娘娘,断了他的筹码。”一个真心陪在他身边的女人,他不理会,不救援,还要亲手射杀。他要的,是这个天下,江山跟美人,他不会选第二个。武棣之哑然。身为帝王,确实该有取舍,该用的手段一个都不能少。“当时,凌叔叔就在边上。娘亲说,他能忍着不下杀手,全是因为容妃死前的一句话。容妃说,成大事,当有牺牲。”当年,她曾想过容妃是过于爱慕沉萧守,可如今想来,她是早就知道沉萧守会如何取舍。她的这句话,不是说给凌御风听的,是说给沉萧守的。这是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谎言,沉萧守不可能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千秋大业。“昨日的事,你有何看法?”沉以北忽转了话语,见武棣之一直低头不语,眼睛直勾勾盯着屋外的雨幕。他深吸一口气,嗓音沉重:“是陛下,下的手。”若说方才,他尚在疑惑,此时他却笃定。“陛下要将皇位交给太子,他要让太子做下决断,你我,都是陛下使的手段。”他见惯了人情冷暖,但到此时,他依然感慨。她原本只想平静渡日,但在她回京的那日开始,她就是一颗棋子了。“以退为进,已然行不通了。”即便她日日闭门谢客,也未必能保得平安。“那就以进为安。”一抹笑意忽而爬上了他的嘴角。“夫人还是去g上歇着吧。”“是该好好歇歇,明儿我去找凌叔叔,有些事,还得他出手。”矮桌上摆了一个火炉,盛夏天里,红泥火炉煨着上头的小茶壶,壶中的水烧开了,咕噜泡着热气。沉以北伸出手指划在瓷盏上,一圈又一圈,不停划着圈。凌御风伸着手指不停在桌面上敲打着,一下又一下,甚有节奏。陆燕飞见着这二人坐在屋里半天,谁都不肯吱个声,倒是让她坐不住了。她踢了踢一旁的凌御风,一个眼刀甩过去:“郡主身上还带着伤,你若有话,赶紧回了。”凌御风伸手提起茶壶斟了杯水,递给沉以北,道:“你陆姨心疼你,先喝杯水暖暖身子。”“嘿!”陆燕飞一掌拍去,凌御风侧身躲开。“这大夏天的,需要暖什么身子?”这小子明显就是有话藏着不说。“对对对,是我说错了。”凌御风将茶盏收回,挑眉笑了笑:“陆大姐要不给你家郡主去做些好吃的?”陆燕飞气得跳脚,正要动手,却被沉以北拦了下来。“好久没吃陆姨做的面条了,陆姨给我做碗呗。”陆燕飞见着他们这样,便也离开了,毕竟她在边上,这俩人都不会开口。“我要叔叔帮我。”“下决心了?”凌御风端起那盏热茶,杯中碧色液体中,几片嫩芽沉浮上下。“不单是我,叔叔也下定了决心。”沉以北闭了闭眼,道:“我要武家,代替尹家,成为士家大族。”她自小便生活在父母的庇佑之下,她可以肆意妄为,但如今,她离了家,就该学会自保了。“士族大家,也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凌御风冷笑一声,啜了口茶,道:“前有许氏,现在是尹氏,你想要武家也步后尘?”沉以北站起身来,看着院中阳光明媚,日光下的石板反着亮光,晃得人眼疼。“那也好过,我为鱼rou,他为刀俎。”她语气冰冷,已然寒心。真像一阵风啊,一扫而过,什么都没有留下。从前沉萧守对她的g爱,仿佛都成了笑话,就像戏台上的一出剪纸戏,这一条条无形的棉线束缚着她,让她当了个提线木偶。“你娘那边呢?”“凌叔叔不是也很了解我娘吗?”沉以北无意再提此事,道:“北儿只要叔叔一句话,做,或者不做。”“当然做。”凌御风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眼神中流溢着光彩:“我要看着他咽气。”自打与凌御风长谈过后,陆燕飞便回了琼川,凌霄也回了郡主府。一切,似乎都要回到正轨了。然而,沉以北却开始变了。她开始换上宽袖长袍,每日的发髻都让笙歌照着时下最时兴的梳,衣裳都是京中最好的裁缝所制,吃喝用度,都开始与京中妇人相同。今日去宫中赴宴,明日与官家太太一同饮茶谈天,后日又在家读书练字。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大家闺秀。凌霄与笙歌虽是随侍在旁,心中却忧喜交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沉以北却要改了自己的性子,易了自己的脾气,一举一动,都在朝着官家小姐靠拢。“郡主呀,你瞧瞧,我这手上的胭脂是从南边购来的,颜色好看,粉质细腻。”余家妾室弄月捧着个胭脂盒递到了沉以北的面前,笑道:“郡主闻闻,可香着呢。”她面上妆容娇艳,神采飞扬。沉以北接过手来细瞧了瞧,喜道:“还真是,到底是余大人心疼jiejie。”她笑容满面,收回手复抱着怀里的暖炉:“这天愈来愈冷,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要下雪了。”沉以北看着满院荒芜,枯叶落了一地,池中再无荷花。“是呢,清早起来,这霜都结得老厚了。”弄月拢了拢自己的衣裳,身子微微朝沉以北靠了靠,道:“郡主听说了吗?这几日宫中路滑,太子妃前几日差点滑倒了,惊着了胎,现下还在g上躺着呢。”她向着沉以北挤了挤眼,一副看戏模样。沉以北将手中暖炉放到腿上,接过笙歌递过来的红枣姜茶,笑道:“这事怎能不晓得,我前几日入宫之时还去探望过,好在母子平安。”沉以北饮了口姜茶,又道:“jiejie尝尝,这可是笙歌前些日子问宫里的嬷嬷讨的方子,时下饮这个,可暖胃了。”弄月浅尝了口,点头夸赞:“到底是郡主身边的丫头,做的东西都比旁的要好些。”